第250章 雞翎關破
2024-11-02 13:07:59
第250章 雞翎關破
洪武二十四年二月,戰爭態勢進一步升級,由舳艫侯朱壽率領著幾乎所有剩下的水上運力,運送著重炮和增援的兵力沿著海岸線小心翼翼地南下。
因為能夠遠洋的艦船現在基本上都在南方,所以從京城到廣東的海路,也只能這麼走了不過稍微讓人放心的是,已經完成了海試的一艘風帆戰列艦和兩艘一千五百料的寶船還在,或許風帆戰列艦這種巨無霸的性能還未經檢驗不夠穩定,但寶船是穩的,近海航行絕對沒有問題。
而一艘風帆戰列艦加兩艘寶船作為核心的組合,在火力上的強大也是毋庸置疑的,沒有哪股不長眼的倭寇或是海盜上趕著來送菜。
因為東南沿海冬天的風還算順,他們不需要逆風航行,因此十幾天後就抵達了廣東,如果有高鐵的話,其實就不到一天時間,但是明代的交通運輸條件畢竟不能跟現代比,因此陸路運輸動輒數月,反而是海運要快得多,特別是在他們這種還算順風的狀態下。
來到廣東的沿海港口,也只是中轉站,並非是旅途的終點,不過因為有珠江的存在,物資運輸倒是稍微方便一點,接下來的行程又走了十來天,在享有優先通行權的情況下,這才算是抵達了前線。
而這一趟很折騰人的旅程,也讓絕大多數沒出過遠門的少年,一腔熱血在消磨中涼了下來畢竟雞血也不能連續加熱不是?
等來到了雞翎關前線的時候,不少的幼軍士兵和軍官,都被折騰的有些病懨懨的,有真生病的,但更多的則是銳氣被消磨的厲害。
實際上,這也是遠距離出境作戰所難免的,如果不是百戰精銳,那麼這些援軍的銳氣早就在漫長的路上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不熟悉當地的地形和人文情況,就算是有十成戰力,到了戰場上,恐怕也只能發揮三成。
正因如此,所以此次征安南,主力用的才都是南疆的邊軍,並沒有從理論上戰鬥力更強的北疆去千里迢迢地抽調部隊,甚至連京城和江浙一帶的部隊抽調的都很少,這次增援,也僅僅是數千人。
不過,相比於東路軍在雞翎關下遲遲頓兵不前,西路軍的進展卻頗為讓人驚喜,西路軍經過猛攻,已經攻克了仙遊關,如今抵達了富良江的西邊上游,只不過這裡河流交錯,而且都是高山深澗,因此非常險峻難行.但不管怎樣,都是實實在在地威脅到了東邊安南軍的後路,而沐英因為這裡無法渡河,也正在從富良江的北岸,向東靠攏,試圖從側後方威脅雞翎關的安南軍,給明軍爭取到了主動的戰略態勢。
鑑於東西路軍在未來是一定要兵臨富良江合軍一處的,所以兩路軍各自為戰的指揮體系肯定是不可行的,而按照慣例,這次明軍也派出了統籌征安南全局的統帥——曹國公李文忠。
李文忠的身體比徐達要好,歲數也年輕一些,正是五十來歲當打之年,所以作為在京的兩位國公之一,理所當然地被派來了,並且攜帶了全部的幕僚班子,徐達則繼續負責坐鎮五軍都督府。
而李文忠除了要統籌大軍進軍、後勤以外,同時也得調度南線的登陸行動,總之千頭萬緒,看著都忙的腳不沾地。
不過幼軍的炮手們,倒是相對清閒一些,獲得了兩天的休整時間。
因為雞翎關此前倒是猛攻了一陣子,但這種天下雄關,實在是強攻攻不下來,所以後面力度也沒那麼大了,只是依舊保持著讓城內的安南守軍竭力應付的狀態。
當然,這只是做給安南軍看的表象,明軍依舊沒有閒著,而是在進攻的同時默默地挖掘著地道,而且是多條地道同時挖掘,用進攻的聲音掩蓋城內用大瓮反窺聽,只不過這種掩飾,隨著距離的接近,已經不可避免的被發現了。
攻城方挖地道攻城,是一種相當古老的法子,跟在礦山里開道差不多,每隔一段距離,就需要用到正方形或者長方形的木框做支撐物,以確保地道不會坍塌,而在沒有火藥以供炸城之前,這種辦法通常都是把城牆下面給挖空,然後抽開大量支撐物,城牆就會因為失去地基而坍塌,從而攻城方的軍隊自缺口湧入。
對付這種最初版本的掘地攻城法,守軍通常都會採用大瓮窺聽來判斷位置,同時反向挖地道來截殺攻城方,亦或者直接往地道里灌濃煙,畢竟這種狹小區域內根本無法騰挪,濃煙灌進去殺傷力相當強大,而等灌完濃煙,地道裡面的人逃跑或逃跑不及失去反抗能力後,守軍再通過豎井進入地道破壞。
而在火藥出現以後,這種戰術也有了改變,因為火藥的威力更加強悍,所以攻城方的土木作業強度也因此得以大大降低,不需要把整個城牆根都挖空了,只需要挖到城牆下面的位置能夠裝入大量火藥即可,這也就導致了地道攻城對於守城方來講更加難以防禦,因為在攻城方人力充足的情況下,是完全可以多條地道甚至十多條地道同時開挖的,在沒有最終決定前,可能攻城方自己都不知道要用那條地道來炸城。
請刷新本頁!
在雞翎關下,明軍的營地內,幾人圍坐在篝火旁。
說實話,旁觀了一天的攻城,這種慘烈的戰況不僅把幼軍的士兵們嚇得不輕,就算是普遍比較年長,在幼軍里擔任軍官的勛貴二代們,也都有些發懵.畢竟他們就算是有過實戰經驗,基本上也都是跟在大軍後面,要麼就是小規模戰鬥,這種大場面他們也沒見過。
自幼聽慣了父輩們的英雄事跡,但是真到了戰場上,哪怕不用他們親自上陣,這種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每天都有無數精銳戰士陣亡,在死神面前一律平等的場景,還是讓他們有些心頭髮憷。
李景隆和徐膺緒、徐增壽等人,安頓好了幼軍的士兵後,此時也在彼此間低聲交談,話題圍繞著今日的攻城戰和未來的戰局。
「今日城牆上的景象,真真是當得起『箭矢如雨』四個字,我從未見過如此密集的箭雨。」李景隆感慨道,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凝重,「我雖身為將門之後,但今日方知戰場之殘酷。」
「是啊,城頭的金汁,更是讓人膽寒。」徐膺緒接過話茬,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若非有楯車掩護,只怕我們的弓箭手都難以靠近城牆。」
徐增壽默默地點頭,他的目光穿過篝火的火光,望向遠方黑漆漆的雞翎關城牆。
梅殷這時候和平安以及朱雄英也走了過來,他們白天就已經在研究火炮怎麼用了跟弓箭手相比,火炮的射程要遠得多,所以大量的新式火炮抵達以後,完全可以讓更多的步兵參與攻城,減少弓箭手的數量,畢竟弓箭手是要以人力進行仰射的,射界和視野都受到城牆的嚴重限制,而減少了弓箭手增加步兵以後,楯車就能夠將更多參與攻城的步兵送到城頭下,步兵的增多則意味著單位時間投送到城頭的兵力增加了,這將會給安南守軍造成更大的壓力。
「想要改變戰局,虎蹲炮要往前靠。」
梅殷指了指遠處黑漆漆的城牆說道。
道理也很簡單,虎蹲炮的炮彈軌跡能打出拋物線來,仰角抬高以後,完全可以當做原始版迫擊炮來用,這樣做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轟擊城頭的守軍,而是為了截斷守軍從城牆後方藏兵洞和運兵道對城牆的增援。
其實對於守城方來講,守城的過程,就是一個蓄水池不斷抽水和進水的過程,蓄水池裡面本來就是有很多水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證水位不到警戒線以下,而抽水就是攻城方對其造成的減員,進水則是兵員的補充。
因此,對於攻城方來講,火炮的意義不僅在於能夠提供更強的火力支援,而是能夠同時讓更多的步兵去攻城,並且截斷對方輸送步兵的通道,這樣就成了此消彼長的態勢,這才是明軍需要火炮的原因。
「把投石機都連夜撤掉,換各式火炮上去。」平安基本勘測好了各式火炮的部署位置,他在火炮運用上確實有天賦,幾乎是憑藉著直覺,就能夠完美地在腦海里構想出火炮群的射界。
請刷新本頁!
而投石機之所以不能完全起到這樣的作用,是因為戰場寬度是有限的,即便是假定投石機和火炮的威力相同,火炮的優勢也明顯的多火炮占地面積更小、發射速度更快、射程更遠,可以說是全方位超越投石機的。
第一批重炮實際上已經驗證了這個觀點,並且明顯地改變了進攻的戰術和雙方的態勢,但第一批重炮數量不足,所以東路軍才會如此期待第二批重炮的到來。
而攻城守城就是這樣的,跟兩個人掰手腕差不多,有的時候,可能只需要加那麼一點點的力,就能夠將局勢給徹底翻轉過來。
朱雄英沒說話,部署的都很齊全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而在這場戰役里,火炮肯定是能起到很大效果的,只要幼軍的炮手按部就班地操炮,功勞肯定少不了,他更重要的目的也不是真的通過打仗升官,而是結識更多的將領,並且了解這個時代的戰爭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畢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只有親眼見到了戰爭,才能理解戰爭。
就在此時,一位老年將領走了過來,正是帶領從京城來的援軍的定遠侯王弼,他看到這群青少年圍坐在一起,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明天總攻都莫要擔心。」王弼雖然模樣粗獷,但聲音倒是挺溫和的,「打仗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耐心,也需要勇氣,更需要這個。」
說著,王弼點了點太陽穴,意思是需要動腦闊。
夜深了,篝火熄滅,幼軍和士兵和軍官各自回營休息,他們的心中充滿了對明天的憧憬,也帶著一絲絲對戰爭的恐懼、不安。
但無論如何,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挑戰。
戰爭就是這樣,或許此前心頭有無數的想法,但當戰爭真正臨近的時候,反而什麼念頭都沒有了。
第二日清晨。
破曉,天邊剛泛起了魚肚白,明軍的營地中就已忙碌起來。
吃完了頗具南疆特色的早飯以後,各軍陣開始擂鼓。
請刷新本頁!
這些貴州兵如同出籠的猛虎,迅速列成方陣,準備向雞翎關的城牆發起進攻。
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明軍步兵方陣如同洪流般向前推進,他們步伐整齊,鎧甲在晨光中閃耀,長刀如林,盾牌似海.一開始,步伐還很慢,就跟散步似的,但很快,步伐開始越來越快,最後甚至小跑了起來。
與此同時,虎蹲炮的炮手,也抬著火炮跟著一起往前走。
沒辦法,跟紅衣大炮等直射的重炮不一樣,以曲射為戰術定位的虎蹲炮,這時候起到的作用就要求其必須抵近射擊,所以相對危險一些,不過也沒危險到哪裡去,畢竟敵人的箭矢是不容易夠到他們的。
同時,明軍的火炮就已經開始怒吼!
大炮,向所有人展示了什麼叫做戰爭之王!
朱雄英站在他手下小旗的炮手們身旁,目光堅定而冷靜。
他的小旗負責的是紅衣大炮的操作,這種遠距離重炮在此刻的戰場上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需要徹底壓制住敵方城頭的弓弩手,為己方步兵的推進提供掩護。
「開花彈裝填!」
隨著朱雄英一聲令下,炮手們迅速行動起來,他們熟練地打開木箱子,從紅衣大炮的炮口,將早已準備好的火藥和炮彈一一填入,裝填過程中,每個人都全神貫注,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實際上,在日常訓練的過程中,他們就是如此千百遍地重複這個動作的。
「點火!」朱雄英再次發出指令。
點火的士兵小心翼翼地用火繩點燃了引信,火花在引信上跳躍,伴隨著輕微的嘶嘶聲,引線開始燃燒。
「轟——」
一聲巨響,炮彈呼嘯著飛出炮膛,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地落在城牆上。
請刷新本頁!
煙塵四起,城牆上方的安南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炮火打得措手不及。
朱雄英手持望遠鏡,緊盯著城頭的變化,通過望遠鏡,他清晰地看到炮彈在城牆上炸開,火光四濺,煙塵瀰漫,城頭上的守軍開始陷入混亂。
射擊角度基本上只需要微微調整,這種滑膛炮只要大致對就行,畢竟也不要求精準射擊。
「調整角度。」
朱雄英親自上手開始調整火炮角度,與此同時專門負責清理炮膛的士兵也用豬毛刷清理裡面殘存的火藥。
等到清理好以後,才能開始下一輪射擊。
「繼續射擊!」
朱雄英果斷地發出命令,炮手們沒有絲毫停歇,迅速進行下一輪的裝填和發射。
一枚枚炮彈接連不斷地飛向城牆,給安南守軍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相比於實心鐵彈以及投石機拋射的大石塊,開花彈對於城牆上敵軍士兵的毀傷效果,顯然更加明顯,而炸開傷人的開花彈的原理並不複雜,很容易弄。
嗯,其實誰都沒指望用重炮能夠把雞翎關的關牆給轟塌了,只要親眼見過雞翎關的關牆到底有多厚.好吧,關城其實跟兩側的山脈是基本上同等寬度的,而北面關牆的厚度,更是堪比大明京城的城牆。
所以直接轟塌這是不可能的,火炮的主要作用是開花彈帶來的人員傷亡。
曲射的虎蹲炮則以其獨特的拋物線彈道,將炮彈射向城牆後方的藏兵洞和運兵道,試圖截斷守軍的增援。
在火炮的掩護下,明軍的步兵方陣終於抵達了城牆下,楯車像移動的堡壘一樣緩緩推進,為衝鋒的步兵提供了堅實的掩護,這次因為基本上沒有運送弓箭手,所以步兵們能享受到的待遇,可就比之前那批好多了。
請刷新本頁!
「轟隆」一聲,雲梯車的鐵鉤搭在了城頭上,雲梯車被士兵往後一推,就這麼死死地勾住了。
步兵們鑽出楯車,如同潮水般湧向城牆,他們如同猿猴般敏捷,攀附在雲梯上,憑藉著過人的身手,冒著箭雨和滾木礌石的攻擊,奮力向上攀登。
很快,就有勇敢的明軍士兵登上了城頭,與安南守軍展開了近身搏鬥。
一名明軍士兵揮舞著腰刀殺死了一名安南守軍,但另一名安南士兵卻趁著這個空隙用長槍刺穿了他的胸膛。
長槍是安南守軍最有力的武器,沒有之一,因為他們可以居高臨下憑藉地形,用長杆兵器來遠距離戳刺攀城的明軍,這種行為是低風險的,而攀城的明軍一方面很不方便攜帶長杆兵器攀城,另一方面長杆兵器如果只有零星幾個是沒用的,必須提前組織好密集的槍陣才有作用。
實際上也是如此,哪怕是普遍誇張的古裝電視劇,也很多時候都表現出了猛將面對槍陣的絕望,而什麼飛馬越槍陣,徒手抓槍陣啥的,說實話,也就是影視手法,真實情況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一個人面對有組織的一群槍兵,現實就是你根本都夠不到敵人就被戳死了,更何況在攻城戰的情況下,人家還是有高度優勢的。
鮮血飛濺,慘烈的廝殺在城頭拉開了序幕,在狹窄的城垛位置,明軍士兵與安南士兵展開了殊死的拼殺,而且這種拼殺不是單純的你砍我幾刀,我捅你幾矛,雙方的武器都非常鋒利,再加上很少有人穿重甲安南軍是缺乏重甲,而明軍則是因為重甲攀城很不方便,畢竟扎甲跟牛皮甲比起來,不僅僅是重量上的差異,形制更是完全不同。
想想穿著沉重的鐵葉子做成的裙子登城是什麼體驗就知道了,畢竟扎甲設計出來,就是用來對決追求防護力的,所以限制了關節活動的餘地,正因如此,宋金夏時代,重甲步兵和重甲騎兵,才會經常倒在地上就自己爬不起來了,而且對付重甲單位,通常刀砍箭射是沒什麼效果的,都要扒開兜鍪戳下巴喉嚨,或者是捅咯吱窩這種甲葉無法覆蓋的地方。
凡事有利就有弊,重甲防禦力這麼強,自然普通士兵也就沒法穿著如此沉重的東西來攻城了,當然,人形怪獸除外,這世界上總是有超越普通人的猛士不可以常理而論的。
「殺啊——」
一名明軍大喝一聲,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刀刃,然後向前衝去,城頭的明軍跟著一起吶喊,他們的腳步聲匯聚到了一起,聲音如同一片烏壓壓的浪濤。
不過城頭的明軍人數還是太少了,而此時一名安南小校抽出腰間佩戴的彎刀,朝著一個領頭的明軍士兵劈斬了過去。
明軍士兵連忙舉刀招架,兩柄刀撞在一起,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然後,兩人都感覺到一股巨力襲來,竟是紛紛退了半步。
這名安南小校不僅力氣驚人,而且反應也異常靈活,一擊未中之後,馬上轉換攻擊角度,又是一刀劈下。
請刷新本頁!
而隨著登上城頭的明軍越來越多,這個時候,明軍個體戰鬥力的優勢才漸漸凸現出來。
畢竟從營養條件來講,安南人,肯定是不如大明的,安南士兵的個頭普遍矮小,有的甚至可能一米五都不到,跟大明的少年差不多,明軍的身高,哪怕是南方的邊軍,都比安南軍明顯要高,實際上居民的營養攝入水平,這也是綜合國力的體現。
而個體體型和戰鬥力的優勢,會在數量增加後,逐漸形成合力,這一點之前的攻城戰都驗證過了,因此安南軍知道第一撥明軍他們很難趕下去,重點是增援速度要快,靠城頭的人數把明軍擠下去。
不過今天似乎很多人都沒意識到,或者說城頭的安南守軍,根本就沒感覺出來,他們的增援好像變慢了很多.
這名安南小校被踢得踉蹌著後退了數步,然後才站穩身子,不過還沒等他喘息幾口氣,就聽見身旁傳來一聲悶哼,他扭頭看去,卻見一名守軍士兵捂著胸腹倒在地上,顯然是受傷了。
「該死的,這些明狗怎麼這麼難纏?」安南小校憤懣地罵了一句,然後抄起彎刀,再次殺了過去。
這一次,對面明軍學聰明了,知道他能打,又是領頭的,一刀擋住安南小校的劈砍之後,幾人並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後退了兩步,稍許拉開距離,然後目光瞄準對方的脖頸。
安南小校一看便知道不妙,立刻停止了進攻,但就在此時,明軍後面的袖箭已經呼嘯而至,一桿短小的袖箭刺入了安南小校閃避後露出的左肩,頓時,血液飛濺。
是的,地方特色。
雲南兵不一定會用蠱,但是貴州兵袖箭玩的還是挺溜的。
雖然看起來不是致命傷,但安南小校的行動速度卻變慢了許多,隨後,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而這名明軍士兵則是趁著這個空檔,提刀沖了上來,然後照著他的腦袋猛砍了幾下。
安南小校的腦袋當場裂出紋路了,屍體軟趴趴地跌落在地上。
「娘的有毒。」
請刷新本頁!
而登上城頭的明軍,同時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沒多久,身上就都帶著傷了,但這種時候,哪怕明知道這種傷勢會讓自己喪失繼續戰鬥的力量,他們仍然會選擇拼命,除了為家園盡忠之外,還有一點就是保持陣型,等待援軍的到來。
與此同時,後方正在登城增援的安南軍,也感到了不對勁。
「砰——」一名安南士兵被虎蹲炮發射的炮彈碎片崩掉了腦袋,他的屍體順著城牆滑落,在守軍的踩踏下,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但全新出場的虎蹲炮,明顯比之前明軍的箭雨給這些安南增援部隊造成的麻煩要大得多,畢竟箭雨很難有這種仰角,也沒有這種殺傷效率,而城下的虎蹲炮不斷地開火,竟然能夠把安南守軍的增援阻斷,這種戰術讓他們聞所未聞,而且效果相當顯著。
城頭的守軍不斷地催促著「趕緊派援軍上來,明軍的這次攻勢異常猛烈」,但問題是,關城裡的援軍確實派了,可根本上不到城頭,在關牆背面的運兵坡道上,就被明軍的虎蹲炮給轟的死傷慘重。
由於援兵上不來,所以這次進攻明顯要比以前順利得多,負責前線指揮的顧成也不含糊,直接把後續精銳全部壓上。
一波接一波的明軍從城頭湧上,這個時候,明軍已經占據了很多段城頭,雙方的增援速度被拉平以後,因為個體戰鬥力的差異,城頭上的敵人根本沒有優勢可言了。
「殺啊——」
明軍士兵的吼聲震盪蒼穹,伴隨著喊殺聲,無數明軍蜂擁而上。
安南守軍也開始試圖組織起有效的防禦措施,但這些措施很快就被明軍的強悍的攻勢打垮了。
明軍的刀光閃爍,一顆碩大的敵軍將領首級騰空而起,血肉橫飛!
「殺!」
一名矮壯的明軍士兵沖了上去,手中的短刀刺進了安南守軍的胸膛。
「噗嗤.」一朵猩紅的血花噴射出來,灑滿了明軍士兵一臉,他的眼睛瞬間變得更加赤紅,渾身的肌肉也繃得更緊,一副殺紅了眼的樣子。
請刷新本頁!
剛才出手偷襲的這名安南士兵沒有停頓,他繼續揮舞著彎刀向另一名明軍士兵襲去,這一刀,他也是奔著對方的頸部而去的。
另一名明軍士兵也感覺到了生命危險,但由於他距離對方較遠,而且身旁又有友軍在幫助防禦,所以他並未慌亂,而是拿著手中的短矛迎擊了上去,希望可以逼退對方。
但是,這名明軍士兵低估了安南士兵的武藝,對方根本就沒有收刀的意思,只是將身體微微傾斜,躲開了明軍的短矛,接著用左手抓住對方握短矛的右手,然後用力一扭,咔一聲脆響,短矛應聲折斷。
這名明軍士兵愣了愣神,接著便是感覺到一股劇痛傳遍全身。
連殺兩人後,安南士兵再次揮舞著彎刀,繞過友軍身後,想要繼續偷襲,他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仿佛勝券在握,然而,他的笑容才剛剛浮現,便夏然而止。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支飛過來的短梭鏢,插進了他的胸膛里,力道很猛,帶著他踉蹌後退了兩步,才倒在地上。
軍中有絕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厲害的更不只是他一個,那些貴州深山老林里獵戶出身的明軍,便是射殺反應速度比人類快數倍的野獸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是這種混亂的戰場上,只要稍稍冒頭表現自己的不同尋常,便會立即集火針對。
兩軍在城頭瘋狂鏖戰了數個時辰,明軍的火炮聲更是從頭到尾沒停下來過。
而就在這時,城頭捨生忘死搏殺的兩軍,在一瞬間,卻忽然好像被摁下了時間靜止的按鈕。
不是誇張,而是真的停頓了那麼一下。
隨後聲音才傳來。
——轟隆!
巨大的爆炸聲和氣浪一起震撼了城頭的所有人。
煙塵四起,像是地震了一樣,忽然之間,某一段聚集著大量安南守軍的關牆,就這麼突兀地.消失了。
請刷新本頁!
煙塵漸漸散去,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城牆的斷面上,磚石和泥土四處飛濺,如同被巨力撕裂一般。
豁口處,明軍的士兵們如潮水般湧入,安南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他們慌亂地試圖組織起防禦,但已經來不及了。
明軍的士兵們進入豁口,與關牆增援來的安南守軍展開了更為激烈的肉搏。
「殺啊——」
明軍士兵嘶吼著向前衝去,一路上留下一具具安南人的屍體。
而有了這個豁口的存在,安南人仰仗的地利已經部分消失了,安南將領們試圖把塞門刀車推出來,可一方面是塞門刀車塞不住這麼大的豁口,另一方面在場的守軍也有點懵,這時候根本找不到塞門刀車都具體在哪了,只臨時找來了幾輛。
塞門刀車,是在城門被攻破時用於堵塞城的守城器械,前刀壁上裝有鋼刀,使用時將車推至城門缺口處,既可殺傷敵人,又可擋住敵方的矢石,這種堅固的兩輪車車體與城門幾乎等寬,在三四丈之間,很古老的守城器械了,華夏的《墨子》就記載了這種器械的用途,畢竟對于堅守城池的長期戰鬥來講,城門難保一次不失,這塞門刀車便是最為有用的救急兵器。
只不過塞門刀車,也塞不住這麼大的缺口,而且明軍都已經湧入了,就更白扯了。
在徹底占領了豁口以及後面的陣地之後,明軍士兵沿著關牆繼續向兩側展開,目的是阻止敵人繼續增援城頭,從而為城頭的明軍爭取有利態勢,以期徹底占領關牆,而並不急著往後面繼續進攻。
而在他們的身前,安南士兵們有的已經開始潰逃了,實際上剛才地動山搖的火藥炸城,就已經讓這些安南士兵早已嚇破了膽子,不少戰鬥力比較弱的安南兵見到明軍進了城,就像是心中的信念崩塌了一樣,根本不敢阻攔,只是狼狽地逃竄著。
原因很簡單,真正的精銳都在城頭呢,要麼就是在下面的藏兵洞裡休息,而剩下的安南兵都是臨時調集來的,或者此前乾脆就是沒什麼戰鬥經驗的民壯,他們的紀律性極差,平日裡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雄厚的關牆帶給他們很強的安全感,而關牆都被炸塌了,這種心理上的安全感自然就不復存在了。
有的時候打仗的「士氣」其實是很玄乎也很簡單的東西,就是一面牆,沒了,士氣就真的崩了。
而明軍卻是久經沙場的老兵,而且訓練有素,作戰技巧豐富,這時候眼見著敵人的防禦體系開始崩潰,自然都提著刀嗷嗷叫地衝上城頭去砍瓜切菜。
請刷新本頁!
「將軍,我們輸了,關牆破了!」
將領的臉色鐵青,語氣帶著絕望說道,「我們的士兵死傷慘重,已經失去了抵抗意志,現在正四散潰逃。」
「廢物!」
負責守關的胡烈是胡氏親族,他怒視著將領,然後指揮道:「快把逃兵抓回來,嚴懲不貸!所有人不准逃,跟我去增援!」
胡烈身邊的將領們都在心裡默默地搖頭。
潰兵這種東西,抓回來有什麼用?他們已經喪失了勇氣,即使抓回來也只會讓他們更加害怕。
這時候需要的是把生力軍派上去。
生力軍安南人有沒有?
有,但是派不上去,因為組織體系已經混亂了,按照正常的防禦安排,最前面是守關牆的精銳,後面等待支援的也是精銳,然後中間則是普通的士兵和民夫,負責運送滾木、礌石、箭矢、火油、金汁等物資,畢竟這種活不能讓精銳去干。
而在最後,才是正在治療還沒有進行轉運的傷兵,以及胡烈親自指揮的精銳部隊。
前面都是逃跑的士兵的民夫,後面的生力軍必須越過這些人才能抵達前面的關牆,可眼下,前面關牆上的精銳部隊,顯然堅持不了多久,畢竟之前他們只需要面對前面的明軍,而現在則是被前後夾擊,從戰鬥本身和士氣上,都是無法承受的。
實際上,任何部隊面對前後夾擊,基本上都會崩潰,很少有那支部隊能夠分開抵擋甚至反推出去。
所以,現在就是下決斷的時候了。
擺在胡烈面前,有兩個選擇。
請刷新本頁!
對於胡烈來說很艱難,到底是死守到底拼盡最後一線希望,還是失地存人繼續退守富良江防線?
一名親信將領低著頭沉吟了片刻,說道:「將軍,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只能選擇撤退,否則,只怕剩下的軍隊都保不住了。」
「撤退?」
胡烈喃喃自語:「那我怎麼向姑父交代?」
但胡烈同樣也知道,這時候沒辦法了,雞翎關肯定是守不住的,而守了這麼久,其實他的表現已經比仙遊關的守將要強得多了,眼下最理智的抉擇,就是保存住有生力量,撤回富良江防線。
很快,後關牆的安南守軍,開始留下一部分軍隊打阻擊,剩下的部隊則開始向富良江方向撤退。
而這時候,城牆上僅存的守軍也開始潰敗,畢竟,這座雄關打到現在早已千瘡百孔,而他們也處在腹背受敵的狀態。
當明軍占領了關牆之後,士氣頓時變得無比高昂,不少明軍士兵大聲高呼「明軍萬勝」。
而此時的雞翎關外,是漫山遍野的明軍,雖然一部分部隊已經輪換到後方去休整了,但還有大量大軍駐紮於此,以備支援和替換,因此關牆被徹底控制後,大量的明軍開始湧入。
這令斷後的安南守軍們感到絕望如果僅從數量上看的話,安南守軍這邊大概有五千多人,人數其實不少了,但在近十萬明軍的傾軋之下,卻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而明軍不僅僅是對關城進行攻擊,兩側山脈上安南守軍,同樣也沒放過,同時顧成也讓士兵們從兩側繞過去,把守住山口和關口,防止他們逃竄當然了,肯定也會有跑的。
而進關城的明軍則乘勝追擊,最終在傍晚時分,攻克了雞翎關的所有據點,內部的安南人全部被清剿乾淨。
在確認城裡已無安南軍隊後,顧成等人率領著大軍進入關城,開始組織士兵修繕城牆,整頓糧倉。
畢竟,既然收復了這道雄關,那麼以後肯定是要利用起來的,只不過以後重點防禦的方向,就是向著安南國那一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