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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9章 1209:元凰八年(下)【求月票】

2024-11-03 13:03:23
  第1209章 1209:元凰八年(下)【求月票】

  斗是不可能斗的。

  所以被祈善哄騙誤食的一眾御史成了此次事件唯一一批受害者,御史台的人曾經一度看到祈善都要貼牆繞著走,生怕對方從袖子摸出能將人毒啞的生化殺器!生不如死!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天地又一年。

  眨眼,時間絲滑流淌到元凰八年。

  沈棠的王宮來了個不速之客。

  「你這是從哪塊泥巴地滾回來?」

  他說話不可謂不客氣,暗中護衛盡數現身,將彎腰舀水洗腳的沈棠團團包圍,抽刀正對不速之客。沈棠將木瓢丟回水中,擺手示意護衛全退下:「你們不用搭理此人。」

  護衛收到消息,井然有序隱回原處。

  不速之客嗤笑點評:「一群烏合之眾。」

  這點實力還想跟自己掰手腕?

  沈棠沒好氣道:「他們年歲還小,比不得你二百多歲高齡。無恥也要有個限度,這裡還是我的王宮,你下次來可以讓人通傳。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小心我揚你骨灰!」

  不速之客並未將沈棠的話放心上,作為非人的他,也早就沒有心臟這種玩意兒了。

  「叔父讓我來問你,你何時動手?」

  眼前這具偽裝嚴實的骷髏正是魏城。

  沈棠裝聾作啞:「什麼動手?」

  魏城知道她故意的,仍提醒:「你的時間不多了,天下之地,僅西北在你手中。」

  上一次大動干戈還是對貞國用兵。

  魏城叔侄還以為沈棠會趁著士氣繼續往西南或者中部動兵,沒想到人家根本沒這個意思,敲詐一圈小國,收足了好處,心滿意足收手。直至元凰八年,竟然無一場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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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以食為天。

  以如今的生產力,還是高度依賴土地產出,春耕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大事。沈棠口中的籍田禮,便是在春耕之前,國主與文武百官通力協作,親耕籍田,沈棠扶耒執鞭,官員負責播種,祭祀春神祈求這一年風調雨順。一般都象徵性耕幾塊,意思到位就行,藉此向康國子民表示自己對農耕重視,大部分籍田都是專門的農地一把手農人負責處理。

  只是,沈棠是一朵奇葩。

  她領著文武百官將千畝籍田都收拾完了,再將去歲籍田產出作物製成的點心麵食分作幾部分,一部分賞賜給文武大臣,希望他們謹記「粒粒皆辛苦」,繼續秉持節儉樸素清廉的優良作風,一部分賞賜給過來觀禮的農人,感激他們用雙手勞作,養活了康國。

  剩下的歸入庫房,作慈善撫恤賑災之用。

  這些事,她從河尹時期就開始。

  一直堅持到如今的元凰八年。

  魏城看著彎腰勞作一整天,沾了一身土腥的沈棠,驀地有種拳頭打棉花上的錯覺。

  惱恨道:「怎麼,老夫還說錯了?」

  真就【皇帝不急太監急】了!


  沈棠也沒想惹惱魏城,安撫道:「魏徹侯自然沒說錯,只是打仗也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三者集齊方能攻必克,戰必勝,無一敗。」

  魏城根本不吃這一套糊弄,無不嫌棄道:「別跟老夫掉書袋,要是盡信兵書,倒不如不信,誰家打仗是照著兵書按部就班的?」

  老登都這麼說了,沈棠乾脆閉麥。

  魏城叔侄跟沈棠立場不同,雙方關係說不上多好,湊到一起也沒幾個話題能談。沈棠閉麥,魏城這邊也只能跟著噤聲,氣氛尷尬到一眾暗衛都想屏住呼吸摳腳。最後還是魏城先沉不住氣,幾息功夫愣是有八百個小動作:「你、你——哎,康國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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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能讓魏徹侯都說一句好……」

  她發誓自己沒有陰陽怪氣,落在魏城耳中卻平添一股尖酸,眼眶中的火焰也隨之嗶啵跳動,顏色透出幾分危險深沉。他沉聲道:「像極了當年與先主一起暢想的未來。」

  殺穿這渾濁亂世,黑暗之後便是黎明。

  當年舊友,多少人揣著這種念頭?

  只可惜,太平盛世終究只停留在虛無縹緲的想像層面。未曾親眼一見,抱憾終身。

  康國似乎將這種想像具象化了。

  豐衣足食,路不拾遺。

  東西鱗次,前後櫛比。

  叔父這幾年被困在康國自我囚禁反省,心態平和,偶爾也會遣文氣化身在外行走透透氣,免不了跟康國市井打交道。衣食住行無一不讓這位兩百多年前的世家子弟沉默。

  遙想當年的魏氏尚有飢肚之苦,如今最普通不過的市井庶民家家戶戶有餘糧,一身粗布麻衣不見補丁,尋常不過的孩童也能去本地官學念幾個字,鰥寡孤獨皆有所依……


  魏城略顯彆扭得小聲擠出一句。

  「……叔父他……希望你能贏……」

  【如此盛景卻只曇花一現,何其不甘?】

  魏樓心知沈棠這些年將大部分精力財力都用來治理康國,若非如此,豈能數年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沒見過哪個手握大權的,還能一如既往堅持本心,不驕奢淫逸,不好大喜功,不濫用權柄……偶爾有各種亂七八糟的緋聞,也只是民間杜撰,並無實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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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幼梨確實是神。

  但,這位「神」可別忘了正事!

  若不能限期完成統一,將康國經營得再好,打理得再繁榮,也只會成為夕陽餘暉。

  沈棠怔愣一瞬,嚴肅眉眼緩和下來:「我何嘗不知時間緊迫,只是還差個機會。」

  或者說,差一個發作由頭!

  魏城難得急性子發作:「羅里吧嗦的,你差什麼機會,老夫或許能出力推一把。」

  怎麼說也是前任永生教教主。

  哪怕現在的永生教早就被西南各大世家私下瓜分,借著教義謀取私利,但魏城想要搞事情的話,還是能做到的。例如下達神諭,唆使在世俗世界有一定地位的教徒,非法入侵康國國境,再不行就隨機獻祭一個倒霉蛋……

  有了把柄就能趁機動兵發難,師出有名。

  沈棠道:「急甚?」


  她呷了一口茶:「已經在布置了。」

  魏城被沈棠這個性子氣得甩袖走人,臨走罵罵咧咧:「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二十等徹侯紆尊降貴來幫忙,她不識趣!

  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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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嘟,嘟嘟嘟——

  沈棠耳尖聽到翅膀撲騰煽動的動靜,緊跟著便是什麼東西在有節奏啄木窗。她心中一動,起身將窗戶推開,一隻青鳥輕盈跳上她指尖,隨即融化、舒展成一張文氣花箋。

  花箋內容僅有寥寥幾句。

  她遙望西南,低喃自語。

  「起風了,是東風。」

  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今春天氣反覆,戚國半境一夜入冬。

  氣溫驟降讓本就潮濕沉悶的地牢深處寒意更甚,陰暗牆面爬滿黴菌青苔,腐爛草垛在地上留下點點斑駁。一襲單薄春衫的女子蜷縮在角落,雙手抱膝,額頭輕抵著膝蓋。

  嘩啦啦——大門鎖鏈被打開。

  金屬觸碰發出清脆響聲打破黑暗寂靜。


  這間地牢低矮逼仄,大門打開也灌不進新鮮空氣。為首女子一襲錦衣華服,身後跟隨兩名獄卒幫忙掌燈照路,時不時低語提醒她小心腳下。女子道:「這裡不用伺候。」

  獄卒面色為難:「這、這不成啊……」

  女子聞言也不再強求。

  視線轉向盡頭這間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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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卒不敢得罪國主身邊大紅人,掏出一串鑰匙將門打開:「時辰不多,您儘快。」

  女子走進牢房,輕喚:「崔夫人——」

  蜷縮著的女子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抬起頭,露出一張憔悴蒼白的面孔,雙眼麻木無神,怔怔看著來人好半晌才認出對方身份。

  沙啞聲音難掩失落:「……是你啊。」

  「是……」

  女子虛弱道:「我以為會是崔至善。」

  「他現在來不了,但你很快就能出去。」

  女子聞言,只是搖搖被凍得有些麻木的腦袋:「不重要了,他來不來都無所謂。」

  「你先披著暖一暖身子,保重身體最要緊。」來人將帶來的禦寒氅衣抖開,披在女子肩頭,又運轉文氣去暖她的四肢,凝重道,「這次是我們大意了……梅驚鶴好手段!但,這也恰恰證明,她確實已經被逼到絕境……」

  隨著源源不斷的文氣輸入,崔徽終於能感覺到早已僵硬麻木的四肢,她攏緊氅衣想要留下這份暖意:「還是要小心她……小心把她逼急,做出狗急跳牆之事……你們倒是能全身而退,我一個普通人就遭罪了……」


  崔徽想說些輕快的話緩和氣氛,一陣劇痛從腦海深處直逼天靈蓋,痛得她眼前發黑。

  暈眩不止,冷汗狂冒。

  來人怒意爆發,扭頭質問獄卒。

  「放肆!誰允許你們對她上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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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蓋一軟,險些站不穩跪地。

  就在獄卒以為貴人要大開殺戒的時候,洶湧殺氣戛然而止。崔徽抬手輕撫她手背:「他也不過是受人指揮的馬前卒,奉命行事,怪不得人。說是上刑,其實也沒皮肉傷。」

  「確實沒有皮肉傷,但——」

  言靈刑訊多作用於精神層面。

  身體上的有形傷勢能用靈丹妙藥治癒,精神層面的無形傷勢卻是極其棘手的。

  有這本事的醫者世間寥寥。

  上刑之人根本不會顧及犯人!

  崔徽垂下眼瞼:「還死不了。」

  作為棋盤上用來博弈的棋子,崔徽清楚自己這枚棋子的分量有多重。

  梅驚鶴輕易不會讓她出事。


  至於上刑?

  崔徽眼底洶湧波瀾被盡數收斂。

  缺火候的時候就該往火里加柴。

  梅驚鶴設計捉拿自己,不過是想用她這枚棋子敲打震懾崔氏,試探底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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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不是崔徽想要的。

  沒有火,如何能失控?

  「你回去之後,將我的情況,如實告訴崔至善。」崔徽忍著腦海深處傳來的綿綿不絕的麻木鈍疼,慘然一笑,「我也想看看,咱們這位從容不迫的崔家主,這次會怎麼選!我在他心中,究竟有幾斤幾兩……」

  苗訥緊抿著唇:「好!」

  有了苗訥保證,崔徽緊繃心弦終於鬆開,意識逐漸模糊,身體前所未有得沉。

  哐——

  似有砸門巨響!

  「克……」

  緊跟著模糊聲音從天際傳來。

  「克五……」


  聲音有些耳熟,應是熟人。

  崔徽努力想睜開眼,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鉛水,任憑如何用力,竟紋絲不動,強烈窒息感伴隨著胸腔灼痛,帶來接近死亡的恐怖體驗。

  「克五,你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在聒噪聲音催促下緩慢回籠。她虛虛睜開一線,視野出現一道模糊人影,正是這人的孜孜不倦製造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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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徽以為自己聲音很大,實際上不比蚊子響多少,但這點回應足以鼓舞那人。

  「克五,我這就帶你回家!」

  一雙有力臂膀將她抱起。

  崔徽下意識往熟悉懷抱蜷了蜷,放任自己徹底昏睡過去,終於安全了!

  她睡得昏天暗地,卻不知外頭已鬧得天翻地覆。崔家家主崔止帶人強闖監牢。

  帶走犯人崔徽,公然包庇。

  「崔至善,你這是公然藐視國法!」梅驚鶴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來,看到崔徽被上刑的模樣,心中驚濤駭浪狂涌,再看崔止陰沉兇狠的模樣,她心中頓時明了被人算計了。

  究竟是誰授意給崔徽上刑?

  「蔑視國法?呵,那你梅驚鶴不經定案就上私刑又該怎麼說?」崔止忍了又忍,極盡克制,「姓梅的,我不跟你在這動手,但這筆帳,我來日會登門跟你一五一十算清楚!」

  明眼人看得清楚,此事不好收拾。

  戚國國主掌權多年,日積月累早養出一身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威儀:「驚鶴,這便是你向孤許諾的?此番不僅沒怎麼動崔氏,反而讓一眾世家逆反上諫,務必追究你的責任。」

  梅夢道:「崔氏屯……」

  國主厲聲質問:「證據呢?你是不是還想說那些證據已經被抹得一乾二淨,眼下死無對證!從頭到尾,孤都沒看到你口中所謂證據,你以為,孤還是你弄權的傀儡嗎?」

  梅夢如遭雷擊。

  崔徽醒來便聽到一個好消息。

  梅夢被貶。

  她沖苗訥輕笑:「你升官兒了?」

  苗訥道:「國主也需要解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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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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