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收拾善後
2024-11-03 13:08:11
第九十六章
趙福生看著他,問了一句:
「我哪裡說的不清楚?」
范必死心中一跳,連忙答道:
「沒有——」
「沒有就先記錄,有問題記好之後再問。」她神情淡淡的道。
范必死不敢再多說,提筆沾墨之後強忍心中的疑惑,將她先前說的話一一記錄下來。
趙福生的目光落在他筆尖上,見他寫完,才又道:
「鬼車共由四件大凶之物組成。一本記錄乘客名單的鬼冊,一個金鈴,車體似一口黑色大棺材,由一匹黑馬拉著前行。」
對於鬼車的外觀,趙福生沒有隱瞞。
如果駕車的厲鬼真是當年的金將,那麼鬼車細節朝廷早就記錄在冊,將來一對比便知,隱瞞沒有意義。
她回憶當時細節:
「駕車的厲鬼穿青袍、系玉扣金帶,我懷疑是當年死於厲鬼復甦的金將。」
『刷刷』聲響中,毛筆尖在皮紙上遊走,范無救大氣也不敢喘,廂房內只能聽到趙福生的說話聲及范必死的書寫聲。
趙福生從自己見到鬼車出現開始講起:
「鬼車疑似有干擾人的意識、認知的能力,看到鬼車的人最初會誤以為上的是尋常馬車。」
她提到自己與厲鬼對話,聽得二范膽顫心驚,為她昨夜的經歷感到後怕。
「受到厲鬼『邀請』後,被邀請者無法拒絕,車上每人一個位置,一旦有多餘人,隨即被擠出車廂,被厲鬼殺死。」
「鬼車可以穿梭時間,最後停靠位置是在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
說到這裡,趙福生又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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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提起自己為什麼能逃離鬼車,且又順走金鈴一事,說完之後,她問了一聲:
「記好了嗎?」
「記好了。」
范必死滿頭大汗,將她所說的每個字都記錄下後,再三看了一遍,才起身將卷宗捧起,遞到趙福生的面前:
「大人,您看看。」
趙福生看了他一眼,將卷宗接過來大概看了一遍,隨後往桌上一放,將卷宗往范必死的方向重新推了回去:
「再補一句。」
她說道:
「據我判斷,鬼車的案子至少能達到禍級以上的標準,甚至不排除已經達到了災級。」
這個評斷讓范必死提筆的手一抖,倏地抬頭看她,眼中淨是不敢置信之色。
兄弟二人並沒有懷疑趙福生的判斷,畢竟她擁有了煞級鬼物,本身實力就不輸上一任令司趙啟明,她說的話在萬安縣就是絕對的真理!
「災級——」
可是災級鬼禍的出現還是讓范必死失聲,趙福生點了點頭:
「鬼馬、鬼棺、鬼冊、金鈴,這都是大凶之物,還是組套出現的,相互搭配對於鬼車殺傷力來說,更是成倍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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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駕車的是厲鬼,更是讓鬼車的力量如虎添翼,我馭使的煞級厲鬼上車之後被全面壓制,甚至根本施展不出力量。」
想到這裡,她不免嘆了一聲:
「沒想到鬼也是欺善怕惡的。」
她馭使的厲鬼平時耀武揚威,使用它兩次力量就取走自己2/3的命,如今遇上鬼車案,竟然躲著不肯出來。
「……」
二范聽聞這話面面相覷,一臉凌亂之色。
半晌後,范必死驚問:
「既然是這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僥倖而已。」
她不欲多說,范必死也識趣的不再追問。
「大人,如今萬安縣出現了這樣一樁鬼案,我們該如何是好?」
趙福生雖說平安歸來,可她自己都說了鬼車案的危險程度太高。
禍級以上的鬼案以往縣府當地是無法解決的,得上報朝廷,要請州級府衙的大將過來處理。
甚至禍級之上,疑似災級的,州府的將領也未必能搞得定此事,極大概率是需要請朝廷出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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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趙福生提到過鬼車停在了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可她也說過,鬼車有無視時間封阻的穿行能力。
它接走了大漢246年的趙福生,拉到了大漢206年,便極有可能頃刻間就從四十年前回到現在。
這樁案子趙福生如果僅是逃離,而不是將鬼車驅趕出萬安縣,便不算成功辦理。
禍患仍在,可朝廷不能支援,萬安縣甚至比之前的情況還要慘些!
范必死敢保證,縣裡如今那些還沒有逃離的富戶鄉紳,若是知道鬼車出現在縣中,怕是上午打包家產行李,下午就能出現在鄰縣。
他憂心忡忡,正欲再問時,趙福生淡淡的道:
「放心,這個案子我做了處理。」
「什麼?」
這樣的回答又出乎了范必死意料之外,他失言驚喊:「你做了處理?」
趙福生點了點頭:
「如今的鬼車暫時失去了——」
她想了想,說道:
「——方向。就是有受害者,也很難像以前精準標記,並及時將人帶走殺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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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一刻還在驚恐於趙福生遇到了禍級以上鬼案,忐忑於她是如何逃離,並且害怕鬼車在萬安縣中穿行,後一刻就從趙福生口中知道了鬼車幾乎被她搞得停擺的事。
她是怎麼做到的?
她到底對鬼車做了什麼?
……
種種疑問湧上范必死的心頭。
但從先前趙福生沒有回答他關於脫身的問題,他識趣的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厲鬼行事自有其法則可遵循。」
提起鬼案,趙福生便一改先前的漫不經心,詳細解釋:
「駕車的鬼就是從四十年前的劉氏宗祠離開,它會遵循首要法則,」說到這裡,她頓了片刻。
范無救此時終於機敏了一回,連忙為她倒了杯涼茶,向她遞了過去。
趙福生將茶一飲而盡,說道:
「它首先會尋找被鬼冊記錄的下一個名單。」
以往有金鈴的輔助,鬼車會很快找到名單受害者,如今失去金鈴後,鬼車只會亂鑽,要想在偌大的大漢朝盲目的找到一個人,那可無異於大海撈針。
「而它只要沒將下一個名冊上的人找到,那就意味著其他人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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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點上,我認為鬼車案暫時可以說告一段落,對我們造不成威脅。」
「……」
「……」
范必死與范無救聽得頭皮發麻,在驚悚刺激之餘,心中對於趙福生的實力又有了新的認知!
他們還是低估了她!
以為她鎮壓了趙氏夫婦,辦了要飯胡同、狗頭村鬼案後,她應該也是處於厲鬼復甦的邊沿,哪知她繼狗頭村鬼案後再度遇到鬼馬車,從中順利逃脫不說,甚至還將這樁案子『解決』。
雖說趙福生自認案子並不是徹底的解決,而只是暫告一段落,但在鎮魔司呆了多年的二范心中則是清楚得很:厲鬼無法被徹底毀滅或者殺死。
人與鬼相比,力量永遠處於下風。基於這兩個準則,以往的鎮魔司令司辦案,只要能將厲鬼趕出領地,解開鬼域,阻止厲鬼在當下殺死鬼域中的所有人,這就已經算是案件成功。
至於厲鬼後續流落到其他地方,就是其他地方的鎮魔司頭疼。
遇到禍級以上鬼案,州縣鎮魔司的人如果能將禍級厲鬼趕走,這已經是值得朝廷重視,天子嘉獎的大事!
而在鬼車案中,趙福生並不止是將鬼車趕走這樣簡單,她還使厲鬼失去了獵殺人類的能力。
這在范氏兄弟看來,她無疑是已經徹底解決了這樁案子——就是萬安縣仍在朝廷的庇護之中,朝廷派來大將級的馭鬼者,也未必有她此時解決得完美。
三人一時間沉默片刻,相對無語。
室內靜謐異常,就在這時,外間突然傳來喧鬧聲打破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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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間似是有人發生了爭執,彼此話趕話的情況下,爭執聲逐漸大了些。
「什麼有事?依我看你們是心虛,故意躲著我們不見的!」
對方嗓門變大,對勸阻的雜役並不給面子:
「滾開,我要見你們的令司——」
『呯!』
原本沉浸在鬼車案中的范必死被這吵鬧聲驚擾。
他對如今的趙福生畢恭畢敬,但這可不代表他就是個好脾性的人。
鎮魔司的令司主事一般因為馭鬼的緣故性情惡劣,令使在世人眼中也是如惡鬼難纏。
他一拍桌子,眼中露出狠戾:
「大人,是寶知縣的人。」
如今的趙福生連辦數樁鬼案,馭使了煞級厲鬼不說,且才剛辦完一樁禍級以上的鬼案,這在大漢朝鎮魔司中都是異常了不得的大事件。
也就是萬安縣如今被鬼霧籠罩,朝廷不知她的能力。
若是一年之前,就憑趙福生這一個月以來的表現,她早就該名揚天下了,哪裡輪得到寶知縣的人來萬安縣中撒潑使渾!
他此時完全轉變了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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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敢不知死活在我們府衙鬧事,大人,我去替你教訓他!」
說完,見趙福生並沒有反對,便向自己的弟弟一點下巴:
「無救,去打他一頓,折斷他四肢,留他一命就行。」
「好!」
范無救拳頭一握就要出去。
趙福生叫住了他:
「將人帶進來就是。」
她雖沒有反駁范必死的話,但話中意思卻與范必死截然相反。
范無救這一次沒有聽哥哥的話,而是向趙福生回話:
「好。」
「……」
范必死神色尷尬,道:
「只是寶知縣的小魚,不知天高地厚想借著鄭副令的名頭來這裡耍威風,大人何必給他臉面。」
「見他幹什麼?直接打回去就是了,我不信鄭副令敢親自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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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鄭副令不怕死敢前來,他這樣馭鬼多年的老人經驗豐富,就是脾氣再暴躁,最多也就是嘴上功夫逞能,真讓他動手打架,他可能第一個就認慫下跪——否則厲鬼復甦會立即教他做人!
「他們是為了我父母厲鬼復甦一案。」
趙福生說道。
「那又如何?」范必死有些疑惑不解:
「強者為尊。」
如果趙福生實力不濟時,鄭副令如果找上門來,自然萬安縣該伏低作小;
可如今她實力強悍,那就是寶知縣命中注定該有此一劫了。
「以往鎮魔司都是這樣做的。」厲鬼又殺不死,一般令司可沒有分解、鎮壓厲鬼的本事,將鬼禍送到別人地盤上是常規操作。
「我看鄭副令是看我們失去朝廷庇護才敢派人上門。」
他說了幾句,見趙福生笑了笑,沒有出聲,一個詭異的念頭頓時出現在范必死心中:
「大人你要見他——」
「該不會,該不會——」
他想到這個猜測,就有些結結巴巴。
趙福生點了點頭,將他心中的想法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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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怎麼可能?」
他頓時急了,瞪大了眼站起身:
「寶知縣離我們雖近,但沒有受鬼霧影響,雙鬼復甦的事件雖說棘手——」
范必死說到這裡,停頓了片刻。
事實上他的概念之中,大漢朝此前可沒有出現雙鬼同行的例子,兩個鬼同時出現作案,這可不是普通的棘手,恐怕就是上報到了朝廷,朝廷的人也要頭疼。
「但是像你說的,鄭副令解決不了,可以找朝廷收拾爛攤子,關我們什麼事?」
他想起自己之前因鬼馬車案誤解了趙福生,有意想討好她,說道:
「你已經辦了三樁鬼案,加上之前鎮壓趙氏夫婦——」
范必死想起了趙啟明之死,心有餘悸:
「如果再辦鬼案,可能會引發厲鬼復甦,不如也像鄭副令這樣,從此收手不做,我讓人對外打響你的名聲。」
到時名氣一響,多的是替死鬼前來投奔,范必死不以為然:
「若有了鬼案,讓這些人去辦,你坐鎮鎮魔司,又安全又舒適。」
趙福生似笑非笑的看他:
「我要去寶知縣。」
這是決定,不是商議。
范必死一下就明白她話中意思。
「可——」他一時噎住,語無倫次道:
「可你受限於魂命冊,不、不能離開萬安縣啊。」
「魂命冊暫時束縛不了我了。」
趙福生搖了搖頭,拋出一個重磅消息。
她說得輕飄飄的,但話中的意思卻讓范必死呆立原地,久久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