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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交鋒

2024-11-03 15:32:29
  第14章 交鋒

  陸曈被銀箏扶著,走到了離寶香樓不遠處的胭脂鋪里。

  胭脂鋪的掌柜是個豐腴婦人,方才呂大山衝出來的時候她嚇壞了,躲在店門後窺見了全過程。此刻見陸曈滿身血跡,女掌柜也心生同情,去叫人打了盆熱水,讓她們二人在裡間清洗一下。

  銀箏將帕子在水裡浸濕,一點點替陸曈擦拭面上血跡,語氣十分擔憂:「這刀痕不知以後會不會留疤……」

  「無礙,」陸曈寬慰她,「傷口不深,回客棧上點藥粉就是。」

  銀箏瞧著瞧著,憤然開口:「那逃犯一開始明明是衝著旁邊那位去的,要不是她家護衛出手,姑娘何至於此,真是歹毒心腸!」

  她說的是太師府那位小姐。

  陸曈垂下眼睛。

  想來呂大山逃至此處,也是瞧見了太師府的馬車才動手劫人。倘若他今日挾持的是太師千金,真能逃出生天也說不定。

  可惜陰差陽錯的,挾持了她一介不值錢的平人。

  銀箏一邊擰著帕子,一邊問陸曈:「不過,姑娘剛才怎麼就突然動手了?嚇了我一跳。」說起剛剛一幕,銀箏仍然心有餘悸,「姑娘素來冷靜,今日卻有些魯莽,那逃犯雖兇惡,官差來得也不少。姑娘就算不動手,他們也會將姑娘救出來的。」

  陸曈心中嘲諷地一笑。

  雷元會救她?

  她分明看到雷元身後的弓箭手已經搭緊弓弦,可沒有絲毫要在意她死活的意思。

  而且方才那個裴殿帥字裡行間之意,雷元似乎想殺呂大山滅口。

  她是這場官司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死了也無足輕重。

  陸曈道:「因為我不信他們。」

  銀箏一怔:「姑娘?」

  「他們對逃犯勢在必得,我怕他們為了抓人,拿我當了靶子。」陸曈聲音平靜,「我並非千金貴女,只是一介平人。在這些官戶權貴眼中,螻蟻不如。」

  「我不想將性命交到他們手上,我只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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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沉默中,忽然有人聲響起。

  「聽上去,陸大夫對盛京權貴頗有怨氣,莫非曾有過節?」

  陸曈驀然抬眼。

  胭脂鋪里瀰漫著香甜的脂粉香氣,裡間無窗,只點了昏暗油燈。一大扇屏風上畫著幾枝新開的芙蓉,粉凝芳葉,暗香初綻。燈影搖曳中,從屏風後走出個人來。

  年輕人大紅箭衣艷麗,腰間皮質蹀躞漆黑泛著冷光,將他襯得身姿頎長又英挺。他亦長了一張俊如美玉的臉,皮相骨相皆是一流,站在此處,將昏暗的屋子也照亮了幾分,宛如花間醉夢。

  陸曈眸光微動。

  這是雷元嘴裡那位「裴殿帥」。

  方才混亂之中,她並未細看對方的臉,此刻看來,此人談笑生輝,器服華貴。再聯想他方才和那官差言語機鋒,對方口口聲聲叫他「殿帥」,這青年瞧著也不過二十出頭,年紀輕輕已身居高位,想來家世不淺。

  聰明又狠辣的權貴子弟,她當儘量遠離。

  陸曈心中這樣想著,就見對方笑著將手中一物放至她面前小桌上,不緊不慢道:「陸大夫,你東西掉了。」


  陸曈眉心一跳。

  翠雀絨花就躺在桌上,在燈火照耀下,泛著冷色的血,無端顯得有些瘮人。

  她定了定神,隨即淡聲開口:「多謝大人。」就要伸手將絨花拿起來。一隻手按住了那朵絨花。

  陸曈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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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手指輕輕敲擊著絨花,似在思索,雖是在笑,一雙眼眸卻漆黑幽深,仿佛要將人看穿。

  裴雲暎道:「裴某還有一事不明,還請陸大夫為我解惑。」

  陸曈冷冷看著他。

  他笑道:「陸大夫的絨花,怎麼會有三根銀針?」

  尋常絨花,只有一根花針,而陸曈的花針,卻足足有三根。

  銀箏站在一邊,面露緊張之色。

  陸曈淡淡道:「我髮絲厚密,尋常一根花針容易滑落,所以用了三根。」

  裴雲暎微微挑眉,陸曈神情自若。

  他的目光在陸曈雲霧般的發瀑間停留一刻,又很快移開:「原來如此。」

  不等陸曈說話,就聽見他再次漫不經心地開口:「那陸大夫,為何要將絨花花針磨得如此鋒利?」他似笑非笑地提醒陸曈,「呂大山臉上傷痕,尋常花針可劃不出來。」


  陸曈心下微沉,這人實在是難纏。

  時下女子簪花,珠花也好,絨花也罷,背後花針為免傷人,總是被磨得圓潤。而陸曈所佩這朵藍雀花,花針尖銳兇悍,別說重重劃下,只怕輕輕掠過,皮膚也會留下一層細痕。

  這花針,是她自己磨的。

  店鋪里胭脂甜香將周遭瀰漫出一層紅粉色彩,陸曈的目光順著他的手往上,瞧見他護腕上精緻的銀色暗紋,頓了片刻,才抬起頭,平靜開口:「大人,據我所知,盛京沒有哪條律令,規定女子簪花花針不能鋒利吧?」

  她語氣平淡,目光里卻藏著分毫不讓的針鋒相對。

  裴雲暎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莫名笑起來,點頭道:「也是。」

  他神情重新變得輕鬆起來,鬆開按著絨花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瓷瓶放在桌上,:「陸大夫的傷還需好好處理,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天武右軍的祛疤藥效果不錯,陸大夫可以試試。」

  陸曈沒動,只看著他道:「多謝了。」

  外頭有人在叫他:「大人,太師府的人請見。」

  他應了,又笑著看了陸曈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直到這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屏風後,陸曈才在心中鬆了口氣。

  不知為何,這人明明在笑,語氣也稱得上和煦,卻讓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危險。

  好在不過是一場風波下的萍水相逢,他們二人,日後應當也不會有機會再見了。

  她心裡這般想著,銀箏站在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口:「姑娘,那咱們現在先回去?」

  「收拾行李。」陸曈收回視線,「我們今夜就離開來儀客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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