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5章 都不是好人
「玩笑之語！辦作坊是要花錢的，國太哪能知道自己能成功，不過是怕給主公添麻煩，於是用的她老人家的私房，才說那是給郡主的嫁妝。讓主公不好阻攔。」周瑜笑了笑，說得很巧妙。
這話是進可攻退可守的，談錢，這是國太私有。談技術，這是東吳心懷天下。這個，他們在家是商量好的。
對著劉備他們，他看著說國太大義，但也點明了，這作坊是老國太的私房，是私產。當初怕給主公添麻煩，堅持自己做了。如此高義，你們好意思不給老太太錢？就算你們學了技術去。
「那成功了，國太就把造紙之法，獻於吳侯？」諸葛亮怎麼還是不信呢？要知道，現在江東那邊還傳出，國太公開了配方，誰學都行，這是什麼意思？
他雖說在劉備娶親這事上，算錯了，但還是自詡了解周瑜的，周瑜這話什麼意思，是很明白的。
他們都不在意錢，畢竟一個作坊對於百萬大軍，說杯水車薪都是抬舉了。重點是名，就像他知道名醫進江東後，立即支持劉備請張仲景來，他是為了給劉備治病嗎？有，但不多。
他要的是馬上跟進，不能讓劉備被甩得太遠。結果大家都反對。他其實當時可以據理力爭的，因為一個國醫堂才幾個錢，這錢放在軍中，水花都打不起一朵。但是他沒有，那一刻，他突然不想說了。
結果，如他所想，醫者入吳，江東一下子就變得炙手可熱起來。曾經最沒什麼可被人說到的東吳一方，成了世外桃園一般的所在。在那些士子們看來，這才是一方善長。吳侯踐行了，什麼叫「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一下子就把劉備之前的好名聲搶了一個乾淨。
而造紙術一出，除了天下銀錢也都流向了江東外，江東文風，盡顯風流。錢是這兩樣新舉措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點。但是在別的方面，盡收文人們的歡心。要知道刀筆在文人手中，而現在文人都心向東吳了。
也因為這樣，他就更不相信，這是國太的主意了。他們這些人都想不到的好主意，怎麼可能是吳國太那樣的老太太能想出來的？弄不好，孫權弄到一位隱世的高人，正是因為這位高人不樂意傳名，也不想讓天下警覺，於是把老太太推出來。
畢竟，以國太和郡主嫁妝之名，與上回的美人計又何其相似，他覺得這就是背後有其它人的明證。
「國太的願望就是天下人都有書可讀，有可寫字之紙可用。您可派人去學，國太只是改良了一點，公謹有問過國太，她直言，從打漿到最後的烘紙，全是蔡侯的原本配方，她用的也是從各作坊請來的熟手。她只是因地至宜，把之前的樹皮換成了竹子罷了。所以諸葛先生若是有興趣可以派人去學，國太定會知無不言，言無盡。」周瑜忙說道。
「挺好、挺好。」劉備苦笑了一下。與諸葛亮又對視了一眼，輕輕的搖搖頭。造紙、印刷這個，諸葛亮是談過的，他們都知道，造紙是附帶的，重點就是他們要印書。雖說，那時，他們還不知道什麼叫印刷。但吳侯箋一出，他們知道了「印刷」一詞，知道他們能在這麼好的紙上印格子了。這個，代表了什麼？略有常識的都知道，他們隨時可以把字印上去了。
當時，諸葛亮就和劉備說，這局大太，史書都裝不下。這已經改變了歷史。所以，剛接過周瑜送上的白紙，還有印製的紅福字。劉備終是知道，當時諸葛亮說的意思了。東吳之勢，這已經不是他們可以阻止了。
「那個，國太真乃高義。不過，若天下都是造紙的作坊，那老太太的作坊怎麼辦？」諸葛亮呵呵的笑著，但心裡滿是煎熬，他們能印格子，能印福字，那麼，他們是準備印書了嗎？
「國太就是要讓天下人都能有書可讀，有可寫字之紙。主公就是不忍拂了國太之宏願，於是才許天下人去學。當然了，國太也是希望大家都能參與進來，說有競爭，才有進步。越多人加入進來，紙張才能越做越好，最終可以進入千家萬戶。讓哪怕寒門子弟，也能讀書寫字，正好開啟民智，讓百姓從此明理、知禮才好。」
周瑜還是笑著，但心裡早就開罵了，他們公開配方，為什麼，諸葛亮心裡沒點數嗎？他們最早被迫公開配方，也是這些士族們的逼迫。
「國太和吳侯此舉，造福千秋萬代！」劉備一下子被打動了，既然已經不能阻止，他的心情也就放鬆了下來，想想剛剛周瑜描繪的情形，也輕嘆了一聲。
他雖說一直自稱中山靖王之後，但他出生時，家境也十分貧寒。不然，也不會常有人笑他是賣草鞋的。典型的是祖上闊過，然後不但自己沒趕上，爹媽也沒趕上的類型。若不是占著士族的名頭，他還真的連讀書寫字機會都沒有。
三國中，劉備對百姓的善，是發自內心的。而三國首腦里，也只有他是真窮過的。而他為什麼和張飛，關羽親？張飛殺豬的，是他們中間最富的，而關羽，早年在家鄉犯事，逃亡的路上還賣過棗。所以關羽賣棗還是個典，也就說明，這桃園三兄弟，真是從老百姓中來的。
他們這一路走來，與太監的養子曹操，還有軍閥世家的孫權相比，至少在經濟上，要艱難太多。可以說，真的是處處碰壁，若不是頂著中山靖王之後的名頭，他如何在一眾人等里伸頭？
現在吳國太、吳侯造紙，不管是不是像他們說的，為『天下人都有書可讀，有可寫字之紙』。但僅憑著這說辭，他都會支持。轉向了諸葛亮。
「軍師選那機靈的去學，如今吳侯走在前頭，我荊州也不能落後。」
「主公說得是。」諸葛亮心裡還是打著鼓，欠身對著劉備一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