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磕頭
第二日一早，宋時被哨聲叫醒。
她眼睛尚未睜開，手指便摸到腰際，壓了壓。
痛覺比昨日減輕更多。
她坐起身，換上昨晚放置在床邊的乾淨衣服，進衛生間洗漱。
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嘴角光滑，昨天被打一拳造成的紅腫青紫已經不見蹤影。
宋時指尖碰了碰，若有所思，她的恢復速度太快了，雖然說狂暴系高概率分化者在恢復能力方面比一般人強，但也沒到一晚上就能恢復八九成的地步。
她需要掩蓋一下，宋時想起行李箱裡，有唐柚準備的一小包化妝品。
她推開衛生間門，在床邊蹲下，拉出那隻行李箱，打開裡面，在一大包藥品下邊，找到了那袋化妝品。
宋時又返回衛生間，在化妝品里挑挑揀揀，找到適合的青紫色，用手指沾取塗在嘴邊，後退一步離遠看了看，感覺不夠逼真，又壓了一層紅色。
看起來還是差點意思。
宋時索性擠出粉底液，輕輕拍開，往嘴角蓋了輕薄的一層，並沒有將青紫完全覆蓋，營造出一種她故意把傷口遮擋住的效果。
站在鏡子前左右看了看，宋時很滿意這個效果，將化妝品收回去，挽好頭髮，推門而出。
管制學校的生活日復一日沒什麼差別。
進入食堂，領了盤子，去取早餐。
今日的早餐是一塊巴掌大的麵包和一份燉菜。
宋時端著放置著這些東西的盤子，尋找座位。
今天她依舊來的遲了些，每一張八人桌或多或少都坐上了一些人，她乾脆徑直走到距離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去。
反正這些人會主動避讓她的。
果不其然，她朝這個方向走過來的時候，這邊所有面對著她吃飯的人都悄悄抬起眼睛觀察她，直到她放下餐盤，和她不是同一張桌子的人才垂下眼睛繼續吃飯，而不幸和她坐在一起，則說了聲「晦氣」，端著盤子到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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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她精神保持高度集中，時刻關注過往人流。
昨天一開始就被鉗制住脖子陷入被動的情況不能再出現。
有人靠近了，對方後邊還浩浩蕩蕩跟著一群小弟。
宋時吃飯的動作不變，但仔細看，就能注意到她握著鋼勺的右手的指關節泛白，吃飯的速度在減慢，已經做好了隨時暴起反抗的準備。
那人伸出手，朝她的肩膀而來。
宋時肩膀緊繃，鋼勺抵住盤子，手往下滑，改握住勺柄中間，快速翻轉，尖部朝下。
那溫熱的手指觸碰到她的肩膀，宋時手腕一動，就要扎去。
「你好呀，小姐姐。」對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就收回手去。
宋時握著鋼勺的手未松，側頭看去，那男生單手插兜，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
他側身而坐，一條腿隨意踩在固定兩個凳子中間的橫槓上，手肘撐在桌面，頭搭在拳頭上，偏頭看過來，很自來熟，「聽說你昨天把佟軍送進醫院了，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宋時在確認對方現在沒有動手的意向，就低下頭繼續吃飯了。
沒有得到宋時的回覆，對方眉峰一壓，感受到了冒犯，但他很快收斂回去，繼續笑嘻嘻，「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低你一屆的代明，小姐姐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去找我，我對朋友最是仗義。」
第一次見面的人開口閉口就是「朋友」、「仗義」，宋時信了才有鬼了。
她已經吃完了燉菜，正掰著還剩一半的麵包往嘴裡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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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明衝著手下勾了勾手指，一瓶水遞了過來，他貼心的擰開瓶蓋，放在宋時面前。
宋時看了一眼，沒有碰。
「小姐姐知道為什麼佟軍要來找你嗎？」代明撐著腦袋問。
宋時直截了當，「魏煜宇的母親給你們多少錢？」
「嗯……不多，也就10萬，每天誰第一個把視頻傳給她，誰就能得到10萬塊錢的獎勵。」
宋時捕捉到了一個信息點：
每天第一個。
眼前這個人急匆匆在早飯期間就找上她是這個原因，擔心她被別人「捷足先登」，拍了視頻，領了那十萬獎金。
昨天只有一伙人找上她，也是這個原因，獎金已經被姓佟的拿走，其他人再渴望拿那十萬獎金，再來找她也沒有什麼意義。
所以說，以後每天也只會有一伙人找上她，並且因為競爭激烈，時間會越來越早，像今天，剛起床，剛來食堂，就被找上門。
「小姐姐，我其實不想傷害你，」對方故作憐惜的嘆氣，望著宋時的嘴角，伸出手來就要觸碰，「佟軍那貨色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你看下手多狠，嘖，這沒個五六天也消不下去。」
宋時側過臉避開他的手指，將手裡僅剩不多的麵包扔在餐盤裡。
「你想做什麼直說。」
代明縮回手，搭在踩著欄杆那條腿的膝蓋上，情深意切道：「其實我也是想幫你，與其每天被不同的人圍毆一頓，活受罪，不如和我建立長期的合作，我們每天演一場戲，發給汪丹妤，錢我領了，罪你也少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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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代明放下翹起來的腿，指了指自己一名小弟手腕上的光腦，興致勃勃介紹，「你跪下來對著鏡頭求饒，最好哭的慘烈一點，態度卑微一點，再磕幾個頭，讓汪丹妤信了，錢自然就打過來了。」
宋時垂眸，看著鋼製餐盤的倒影，「如果我不願意呢？」
代明揉了揉自己的脖頸，他身後的手下們頓時蠢蠢欲動，「那我就只能參照昨天佟軍的辦法了，畢竟……錢我總是要拿到手的。」
宋時沉默片刻：「好。」
代明眼睛一亮，「你同意合作啦？」他連忙朝後招呼自己手下打開光腦的攝像頭。
宋時雙手捏緊餐盤，倏得站起身，朝背對著自己的後腦勺砸去。「拍你媽！」
「拍你媽！」
「拍你媽！」
【反虐值進度：+1%】
【反虐值進度：+1%】
【反虐值進度：+1%】
鋼製餐盤在三連拍之下，嚴重變形，凹進去一個大坑。
代明猝不及防被拍的七葷八素，頭朝地面栽去，幸好手下及時扶住他，他才免於與地面親密接觸。
數目遠超過昨天佟軍帶來的手下朝宋時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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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盤拍在胳膊上、腦袋上，響亮且結實的「噼里啪啦」聲聽得周圍吃飯的人牙酸。
管制員依舊沒有被這邊的動靜所吸引，任由他們鬥毆。
宋時將餐盤揮得獵獵作響，她的速度極快，圍在桌子周圍朝她抓來的人只能看到餐盤疾馳而過留下的一道道殘影，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就是一麻，被打中。
痛苦吼叫聲此起彼伏。
一時半會兒竟無人近得了宋時的身。
被扶到一邊休息的代明終於緩和過來，揉著自己的後腦勺，朝站在餐桌上上躥下跳的宋時看去，怒不可歇，抓起他所在的這張桌子倉皇逃走沒來得及收拾餐盤的人留下來的盤子，對準宋時砸過去。
宋時眼角餘光敏銳覺察出有一件銀色物體朝她腦袋飛過來。
她雙手握著餐盤尾部，以打羽毛球的姿勢，將那件東西拍回去，就又將注意力放在面前。
那餐盤按原路極速返回。
代明瞳孔驟縮，連忙側身躲閃，那餐盤擦著他的鼻樑而過，豎著砍在餐桌上，巨大的衝擊力，致使餐盤下部分翻卷過去，餐桌也留下一道明顯的劃痕。
代明慶幸之餘，又氣的面色鐵青，起身扯過外圍的一名小弟的領口，將他帶到和宋時占據的一方餐桌緊挨著的另一張餐桌。
「上去！把她撲下來！」代明命令。
宋時站在上面，誰也別想靠近她，只能將她撲下來，才能找到合適的時機。
小弟仰頭看了一眼戰鬥力爆棚的宋時，畏懼不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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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弟哆嗦了一下，忙不迭點頭，「我去我去……」
代明鬆開他的衣領，小弟踩著凳子爬上桌子，站起身面對宋時的方向，閉了閉眼睛，給自己鼓足勇氣，下一瞬，跨過兩張桌子之間的間隙，朝宋時撲過去。
驟然壓過來這麼大體積一個人，宋時哪能察覺不到。
她也知道對方的目的就是要把她拖拽下去。
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在對方撲過來的剎那，朝他腦袋狠狠敲去。
那人躲閃不及，迎面遭了這麼一擊，頭暈眼花，鼻血頓時噴了出來，但他還記得代明交代給他的使命，張開雙臂去抱宋時，宋時蓄力抬腿，踹在他的胸膛上。
宋時力量不小，尤其現在還是爆發期，更是力大無窮，只一腳，便把他踹了下去，那人雙臂抱了個空，失重感就襲來，哪裡還顧得上宋時，下意識護住自己的腦袋，往地面墜去。
將這一處危機解決，宋時還來不及高興，撐在餐桌上的另一隻腳踝覆蓋上一個溫熱的東西。
宋時暗道不妙，重心急忙往下壓，抓著鋼盤的手朝後背揮去。
但已經晚了。
一隻手趁亂拽住她的腳踝，將她往後扯去。
宋時滑下餐桌。
又冒出來一隻手去奪她手裡的餐盤。
宋時緊抓著餐盤不放，從餐桌摔下，單膝跪在地上，周圍等候許久的人撲上來。
宋時忽略膝蓋骨仿佛碎裂般的疼痛，掙扎著用已被撕裂的餐盤鋒利處往周圍人的臉上身上划去。
不知道都是誰的血濺在宋時的臉上、頭髮上，也不知道是誰扯了她的發圈，頭髮散落開，被一把薅住，宋時身體被迫後仰倒地，最後一瞬，她將餐盤扔了出去，砸中一個人的腦袋，他的額角當即就破開一個大洞，捂住腦袋退了出去。
此時對宋時而言，能少一個是一個。
宋時最終還是淹沒在拳打腳踢中。
她護住脖頸，身體蜷縮儘量減少傷害。
因為她之前的無差別傷害，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淤青、劃痕，對她的恨自然而然要深上幾分。
群毆持續了許久，直到宋時氣息薄弱，他們才散開。
依舊是捏過她的臉，拍下她的慘狀後，他們互相攙扶著撤離。
宋時這次沒有暈厥，她緩和了好久，才適應身上的疼痛，從地上爬起來，望著地面灑的到處都是的血跡，觸目驚心，有她的，但更多是那些人的。
她今天賺了。
宋時低聲笑了出來。
那笑聲配合著她滿臉的血、披散的發，像負傷的餓狼與成群的鬣狗撕咬百場卻依舊存活下來，壯烈殘酷卻又恐怖駭人。
食堂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被她的樣子鎮得後退一步，拿著工具遲遲不敢靠近。
宋時抹了把鼻子裡流出來的熱流，擦了一手背鮮紅的血，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今天早上準備好的紙巾，捲成一團堵住鼻孔，拖著右腿，往教學樓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