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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蕭郎裴郎

2024-11-03 21:26:03
  第43章 蕭郎裴郎

  馮蘊輕輕一笑,將臉貼近些。

  「將軍要如何處置我大兄?」

  裴獗沒有回答,掌心扶在她肩膀上,將她推離自己。

  「本將很欣賞寧遠將軍大才,姬應勸降。」

  馮蘊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虛脫一般,「如他不肯降,將軍怎麼做?」

  裴獗臉色沉凝,「方才教過你,如何喚我?」

  「夫主?」馮蘊聲音有點顫。

  上輩子不是沒有喚過,但從來沒有這么正經地喚過,大多是溫存到極致時才會這般親昵,裴獗聽得受用了便會早些收兵放過她。

  裴獗低頭,「很好。」

  他呼吸溫熱,目光卻冷漠。

  馮蘊從他的語氣輕易便可察覺出來,裴獗對她是有感覺的。

  但動情,不是動心。所以,她不會因此而沉淪,放棄自我。

  反正更想趁著這個時候,掙扎出一條自己的出路。

  失身於裴獗不算什麼大事……

  反正她也沒想過要為誰保住清白。

  前提是,要留下溫行溯的命……

  馮蘊揪住他的衣角,「將軍可知何為夫主?」

  裴獗望著她不說話。

  馮蘊道:「夫主是女子的天,是無論何種處境,都要不離不棄的保護,是同甘共苦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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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獗冷靜的面孔,有深深的意外。

  也許裴大將軍沒有想到,他已經恩准她這個敵國女俘喚一聲夫主,如此抬舉她了,她居然如此不識好歹?

  馮蘊沒有聽到他的回應,瞭然一笑。

  在他冷冷的目光里,她繼續說:

  「若是將軍喜歡聽,我可以叫。但有兩個條件……」

  裴獗眉頭皺了起來,「說,」

  馮蘊道:「我一心想做將軍的僚屬,助將軍大業。私下裡,將軍想聽什麼我便喚什麼,我不太在意。但我,此生不入將軍後宅,虛度光陰,只做自己營生,若有一日將軍厭倦我了……」

  幾乎下意識的,馮蘊就想到上輩子被裴獗逐出中京那天。

  她早知太后喚他前去,是做什麼,因為方公公在前兩日已經帶著太后殿下的口諭過來警告過她,媚惑將軍的下場……

  她當時以為裴獗不會聽從。


  三年的陪伴,不說那些暗夜裡的耳鬢廝磨和抵死交纏,便是裴獗那剛硬不屈的性子,也不會任由別人拿捏。

  她是裴獗房裡的人,陪他睡了三年,不說她是一個人了,哪怕是一條他養了三年的狗,也有感情不是嗎?

  那時的馮蘊很篤定,裴獗那樣貪她,不會輕易捨棄……

  可誰知,她連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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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問他:「是太后逼將軍的嗎?」

  他說:「沒有。」

  她又問:「是將軍要娶妻了嗎?」

  他想了想說:「也許。」

  她不死心,再追問:「那將軍何時接我回來?」

  他沉默不語,悶頭把她壓在榻上,欺負了整整一宿,直到天明才起身。

  那是他們在一起三年來,裴獗走得最晚的一天。

  克制到骨子裡的裴大將軍,第一次沒有早起。

  但那也是馮蘊最傷心的一天……

  因為她後來仔細想過,他們的渠兒,應該就是那天夜裡懷上的,他倆作了大孽。


  「繼續說。」裴獗的聲音冷冽異常,將馮蘊神思拉回。

  她抬頭看著裴獗,想到他們那個困在昭德宮中生死不明的孩子,眼圈突然就紅了。

  「待將軍厭倦我,我便自去,兩不相欠。」

  裴獗:「其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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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獗黑眸驟然一冷。

  沒有哪個姬妾不想為夫主生兒育女,以便鞏固地位,可馮蘊打的小算盤,怎麼聽都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灑脫地離他而去……

  這不是男子會理解的事情,馮蘊也不期望裴獗會明白她,只是闡明好自我的立場,接不接受都是他的事。

  「將軍不肯,那我寧死不從。」

  屋裡很安靜。

  馮蘊沒有抬頭,在被裴獗目光專注逼視時,卻有一種被人鎖住靈魂的酸澀。

  這是一個極度冷漠、極度克制,同時又極度驕傲和自負的男人,他是不會為了一個女郎低頭的。

  馮蘊知道這一點,但不後悔這麼說。

  好似過了片刻,又好似過了很久,耳邊終於傳來腳步聲。

  裴獗離去了。


  馮蘊抬頭只看到他拿著佩劍出去的背影,沒有半句話。

  —

  次日天沒亮,裴獗就回來了。

  馮蘊不知道他夜裡去哪兒睡的,也沒有問,但裴獗要親自送她回去,馮蘊卻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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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界丘山營地到花溪村的田莊,好幾十里路。

  好在這個時辰,剛好可以避開暑熱,裴獗又為她找了輛營里拉貨的馬車,坐著倒也舒坦。

  沿著河岸的官道,有微風輕拂,馮蘊肚子唱起了空城計,思緒也格外活絡。一些是發生過的,一些是尚未發生的事情,糾纏得她神思恍惚,吃了點濮陽九留下的藥,她漸漸嗜睡,沉入夢鄉。

  「不要啊……」

  「不要過來……救命……蕭郎……」

  「蕭郎……」「救我……」

  馬車停下來。

  裴獗打開帘子看過去,女郎正靠在軟枕上,呼吸淺淺,眉頭緊蹙,好像做了什麼噩夢,嘴唇翕動著,額頭一層薄汗,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恐懼……

  裴獗凝視片刻,放下帘子,回頭吩咐車夫。

  「慢些。」


  左仲看著將軍打馬在前,眉間輕鎖,難得地多了句嘴。

  「十二娘很有才能。看她籌集糧草,打理內外庶務,一應井井有條,尤其……一介女流,竟能想出那些治民之道。莫說屬吏,我看她,太守也當得。」

  裴獗冷聲,「你今日話倒是多。」

  左仲連忙垂下眼,請罪,「屬下是不忍將軍為軍務操勞,還要兼管民生,若有女郎這樣的賢人相助,便可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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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仲心裡微驚。

  將軍話里,好似有另一番深意。

  他硬著頭皮道:「屬下惶恐,僭越了。」

  此時天色尚未亮透,裴獗什麼表情,左仲看不分明,但將軍身上冷冽的氣場,讓他有點後悔多嘴多舌。

  侍衛的命,操什麼將軍的心?

  好在裴獗沒有多說什麼。

  —

  一路無言。

  馬車駛入田莊,馮蘊仍沒有醒。

  大滿和小滿在車外惶惶然看著,正想壯著膽子上前去叫女郎,卻見將軍動了。


  他撩開帘子,在車壁敲了兩下。

  不輕不重的聲音,足以讓馮蘊從昏沉沉的夢境裡醒來。

  「是你?」馮蘊有短暫的凝滯,好像看到裴獗是一件多麼驚訝的事情,眼神遲鈍、迷茫,還有些不確實,表現得有點不同尋常。

  裴獗微微傾身盯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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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夢,是真的裴獗。

  活生生的裴獗!

  她揉了揉額頭,狀若無意地笑。

  「方才是將軍喚我呀?我睡暈了頭。」

  裴獗問:「夢到什麼?」

  馮蘊垂下眼,沉默一下,「夢到我的阿母。她教導我,要打理好田莊,亂世當頭,吃飯最為緊要,旁的事,都可放到一邊。」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緩緩伸出一隻手。

  馮蘊垂眼看過去。

  那隻手指節修長,指腹有薄薄的繭,很有力量,她下意識將手遞過去。

  「多謝將軍。」


  裴獗握住她,很用力,好像要將她的手揉碎……

  這種力氣令馮蘊心驚肉跳。

  她側目望一眼,見裴獗表情冷肅,像塊沒有溫度的木頭。要不是交握的掌心傳來的熱量,她會懷疑這根本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滿院子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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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田莊裡的雜役仆女。

  有邢丙和他手下的梅令郎。

  還有暗暗興奮地等待將軍大發雷霆的林娥等姬妾。

  他們靜靜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處刑。

  裴獗牽著馮蘊,從人群中間走過,這態度讓忐忑的眾人,心裡更加沒底……

  「你以為下藥的是何人?」

  裴獗的聲音很低,沒有稱呼。

  一個簡單的「你」字,讓馮蘊情不自禁抬頭看他一眼。

  「將軍不是懷疑淳于焰嗎?」

  「不是他。」裴獗說完,又補充:「他說不是他。」


  他說不是他,你就信嗎?

  沒想到裴將軍有如此天真的一面呢?

  馮蘊不知道昨天兩個男人打鬥的結果,低低一笑,「嗯。不是他。」

  裴獗飄來一眼,與她的目光在空中對上。

  這是馮蘊的田莊,拿到地契那一刻就算是她的私產了。但裴獗好似這個莊子的男主人,往正堂主位一坐,仆女便乖乖地奉上了茶盞。

  馮蘊一看,滿堂屏氣凝神,連敖七都垂頭喪氣地立在堂上,於是默默在他的下首坐下。

  她不知裴獗要做什麼,臉色稍冷,默默無言。

  在外人看來,二人竟有些夫唱婦隨的模樣……

  整個田莊裡鴉雀無聲。

  每個人都在想,將軍會怎樣治罪。

  裴獗端起桌案上的茶,徐徐飲一口。

  他指甲很乾淨,和「悍將」「蠻夫」的字眼沾不上一絲半點的關係,只是一個飲茶的動作,便讓人只注意到他英俊的外表,而忘去他是殺人飲血的戰場閻王。

  「你來審。」裴獗突然看向馮蘊。

  一聲吩咐沒頭沒腦,馮蘊卻聽懂了。

  不質問她為何要放走溫行溯,也不來治敖七等人的罪,而是先審她被人下藥的事情。裴獗的行為,很耐人尋味。

  這是大將軍想看看她有沒有做謀士的能耐嗎?

  馮蘊沉吟一下,「將林姬押到堂上來。」

  二更,稍後還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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