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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8章 相見亦歡

2024-11-03 21:39:50
  第498章 相見亦歡

  那人是唐少恭。

  李桑若視線模糊。

  她看不清唐少恭的臉,但那一道模糊的影子,還有冷靜得不帶半分感情的聲音……

  讓她如見救星。

  「少恭叔……」

  她喊了,卻沒有發出聲音,只有喉嚨里滾出一串含糊的嗚咽聲……

  接著,就聽到唐少恭說了一句。

  「她活著,尚可掣肘裴獗,死了,還得花錢辦喪……丞相何不留她一命?」

  掣肘裴獗……

  李桑若聽過無數次這句話。

  以前她是信的……

  聽得多了,盲目的自信。

  認為她對於裴獗來說,是特別的,裴獗是一定會在意她的,他們之間有扯不斷的緣分……

  可惜,直到逃亡鄴城,她也沒有見過裴獗受她左右。

  從無。

  她很想知道唐少恭說的「掣肘」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很想知道李宗訓哪裡來的自信,認為裴獗會在意她……

  李宗訓終於鬆手,慢慢地放開。

  看著她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良久,冷冷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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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少恭彎著腰,輕輕拱手。

  「丞相英明。」

  李宗訓慢慢甩開袖子,將手負在身後,又憂心忡忡地瞥一眼李桑若。

  「修書一封,正告裴獗,北雍軍踏過沂水之日,便是他為妹妹……收屍之時。」

  妹妹?

  李桑若迷迷糊糊的腦子裡亂作一團。

  她好似想到什麼,又沒有力氣去深思,虛弱地倚在地上,沒有睜眼,任由虛汗順著脊背往下滲,幾近暈厥。

  唐少恭平靜地看她一眼,拱手應喏,「屬下即刻去辦。」

  -

  自北雍軍渡過通惠河後,捷報頻傳,花溪村里,也經常像過年似的,三不五時地慶賀一下。


  從四月到九月,馮蘊也在忙著「招兵買馬,修房造屋」。

  侯准和邢丙帶走了一大半部曲,她不得不重新招攬了一批工匠。

  塗伯善夫婦得知消息,讓叢文田從塗家塢堡派了不少人手,這才勉強將幾個工坊運轉了下去。

  忙碌的夏季過去,入秋了,冬季也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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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小界丘的房舍,也越建越多,道路越修越寬……

  由於她起初就存了心思,建築有統一的規劃,經過幾年的陸續建設,從山腳、山腰,再到山頂,如今的小界丘,已漸漸有防禦性塢堡的雛形了……

  而這些,全是在不知不覺中建成的。

  由於小界丘防守極嚴,外面的人,只知招了不少勞工,工坊也在不停的擴大,全然不知裡面翻天覆地的變化……

  馮蘊的生意越做越大,手下的能人,也越來越多,十郡八縣行商的,無不想搭上長門的線,跟著雍懷王妃賺點舒服錢。

  做生意就圖一個利字。

  馮蘊從不避諱自己想賺錢的態度。

  反而是淳于焰,自帳簿那事後,跟馮蘊就疏淡了許多,幾個月來,他大半的時間都不在花溪,有生意往來,也都差屈定來談……

  馮蘊倒是樂見其成。

  人不能什麼都要,選擇了分寸感,那她和淳于焰,就只能止步於此。


  保持距離是合作夥伴最長久的關係。

  曖昧只會加速死亡……

  臨近十月,她開始為溫行溯布置新房。

  修在花溪的宅子,早已落成,但溫行溯人在戰場,錯過了五月的婚期,當時置辦的很多物什,就得要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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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日子,她收得最多的,就是濮陽漪從西京的來信,遠遠超過了惜字如金的裴獗。

  比起裴獗簡單粗暴的三言兩語,濮陽漪信里字字句句的滿帶思念和甜言蜜語,更令馮蘊開心。

  也因為她話多,馮蘊得以從另一個角度,了解西京的一切。

  就連裴獗要親自兵伐鄴城,她也是首先從濮陽漪那裡聽到風聲,然後才收到裴獗傳來的確切消息。

  李宗訓把守沂水北岸,扼住通往鄴城的要隘,沂水會戰,迫在眉睫。

  這一仗,他要親自打。

  沒有人喜歡打仗。

  大王出馬,意味著戰爭就快要結束了,整個長門的人,都歡欣雀躍,他們振奮地找來炮仗,放得噼啪作響……

  馮蘊聽到聲音探頭看一眼,就看到阿米爾抱著頭往裡沖。

  「舅母……」


  阿米爾性子素來直率,幾乎不用馮蘊問起,她便瞪大雙眼,笑逐顏開地道:

  「是不是阿舅要來了?」

  馮蘊笑應一聲,「還沒啟程呢。早著。」

  阿米爾眉開眼笑的,「那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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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米爾當即漲紅臉。

  瞥馮蘊一眼,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然後,大大方方朝她點頭。

  「我想他。敖七很英俊,不是嗎?」

  馮蘊笑道:「那是你的夫君,你說英俊,自然就英俊。」

  阿米爾歪了歪頭,冷不丁問:「他很好看,舅母不覺得嗎?」

  馮蘊眼皮一跳。

  好看嗎?

  當年光著膀子背對著她站在池塘邊的少年,不合時宜地跳入了腦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馮蘊不能欺騙自己。


  她點頭,「是的。外甥媳婦好福氣。」

  阿米爾道:「可是他喜歡你。」

  馮蘊心裡微微一詫,頓了頓,笑開,「哪裡聽來的閒言碎語?不要往心裡去……」

  「敖七說的。」阿米爾微抬下巴,雙眼晶亮亮的,帶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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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蘊:……

  阿米爾道:「我也不瞞伱。我阿父要將我嫁到西京,是因為我告訴他,我愛慕我的堂兄……」

  噗!

  馮蘊斜眼睨她。

  「什麼亂七八糟的。別胡說,讓人聽去……」

  阿米爾咧著嘴笑,上來挽住馮蘊的胳膊。

  「那是以前。我人小,不省事,堂兄總是順著我,幫著我,我便以為那是喜歡了,其實那渾然不同……」

  她眼裡的光芒,更熾烈了些。

  「得遇敖七,我才知道,真正的愛慕一個郎君,是怎樣的,怎麼的……哦,心花怒放,萬里晴空。」馮蘊:……

  這詞用得,還不錯。


  阿米爾朝馮蘊眨了眨眼。

  「要是敖七哪一天,也像我這般就好了。」

  馮蘊蹙眉,一時間讓這姑娘搞得不知如何言語。

  阿米爾卻自己找到了自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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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蘊唇角勾了勾。

  「你把我整不會了。」

  阿米爾哈哈大笑。

  「阿舅來時,我要同舅母一道去接。」

  -

  十月,裴獗從西京抵達安渡。

  馮蘊和賀洽,以及信州一眾官吏前往安渡,出迎三里。

  「怎麼還不來?」

  「唉,怎麼還不來呢?」

  小滿站在馮蘊的身側,抻長脖子不時往前張望,整個人又激動、又緊張,眼圈都紅透了。


  西京一別。

  她和左仲這麼久沒見了。

  新婚分離,可以想見她的思念。

  馮蘊瞥她一眼,臉色平靜,面帶微笑,可自己知道,心下一池春水,早已被吹皺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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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以為很快就能再會,沒想到就此被雜事拖住行程,竟是再也沒去西京。

  裴獗也是一樣。

  對外有戰事,對內有朝事,他日理萬機,根本不得機會來安渡跟她團聚。

  半年時間,他的面容在心裡,好似都淡了些……

  每每在恍惚間想起這個男人的時候,率先跳入腦海的,也是他的氣息、體溫、緊實的懷抱,還有他低喚「蘊娘」的聲音……

  「雍懷王到——」

  一聲唱響。

  馮蘊回過神,抬頭看去。

  裴獗帶著數十侍從,風塵僕僕,如同浪潮滾滾,由遠及近,疾馳而來。

  十月的風,已有寒意,士兵們的面容,在冷風裡掠過,十分模糊,但披甲持銳,軍容整齊的樣子,極為震憾。


  眾人當即斂目,整理衣冠,齊齊拜下。

  「恭迎雍懷王!」

  「馭——」

  塵土飛揚而起,裴獗勒住馬繩,高踞馬上,視線掃過人群,定格在馮蘊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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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蘊抬頭,與他目光交會。

  她微微一笑。

  裴獗嘴唇牽動一下,執著韁繩緩緩朝她走來。

  眾人的目光紛紛朝他們看來。

  高大威武的雍懷王,矜嬌絕艷的雍懷王妃,他們看上去那樣耀眼,連天際的霞光都被比了下去……

  馮蘊嘴角揚起的笑容。

  「大王。」

  裴獗低下頭來,端詳著她。

  眾人屏緊了呼吸,馮蘊也一動不動,心莫名繃緊,連呼吸都感覺吃緊了。

  只見他微微揚唇,「回去再說。」


  他聲音淡淡的,和煦的,沙啞至極。

  眾人下意識地鬆口氣。

  賀洽道:「回城。」

  人群從中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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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人群潮水一般跟在他身後,慢慢往前,湧入大開的安渡城門。

  馮蘊坐在來時的馬車上。

  掀開一角車簾,她可以清楚地看見前方被人群簇擁的男人……

  此刻的裴獗,身上有一種濃烈到無法掩飾的氣場,一個背影,便壓住了所有人的光芒。

  馮蘊看著這樣的他,想著上輩子的他。

  那時候的裴獗,也威風八面,可還是有很多不同。

  大概是權力為男人帶來的改變,大將軍和大將軍王的不同,權臣和攝政權臣的不同……

  以前,裴獗是殺人的刀,沙場喋血,只為忠義。

  現在,同樣是從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大將軍王,更像蒼穹上的烈日,耀眼奪目,籠罩著大晉王朝,所有人都得以他的意志為意志……

  他的一言一行,決定著這個國家的命運和萬民的榮辱。


  他不是皇帝。

  但他離皇帝只有一張椅子的距離……

  闊別數月再見,他身上這種逼人的壓迫感,更強烈了。

  就連賀洽和信州官員這次出城相迎,都跟以往不同,他們小心翼翼,態度也更為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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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小滿拉了拉馮蘊,戲謔地笑,「為何一直盯著大王不轉眼?可要累壞眼睛了吧?」

  馮蘊瞥她一眼,似笑非笑。

  「看左侍衛不轉眼的人,是誰啊?」

  小滿羞笑,「不理你了。」

  馮蘊笑容淡淡,平靜地倚壁而坐,眼帘慢慢垂下。

  她喜歡小滿的性子。

  不胡思亂想,知足、感恩,不跟別人過不去,也不跟自己過不去,很容易幸福。

  不像她……

  世間紛擾難自靜

  心裡無端便生出一些莫名的滋味……

  這一世,她變了。

  裴獗也變了。

  最終結局會是如何?

  她不知道。

  裴獗:我娘子變了。

  淳于焰:是病了,病得不輕……跟個傻子一樣。

  馮蘊:你找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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