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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敢不從命

2024-11-03 21:41:19
  第545章 敢不從命

  「喏……」

  禁軍應是。

  眾臣無聲。

  阮溥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是啞然。

  兩行眼淚從元閱的眼角淌了下來。

  他養尊處優慣了,年歲又不大,何時見過這般陣仗?

  緊張,畏懼,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塵埃落定,他竟然是喜極而泣。

  龍椅上白骨累累,不知多少人慘死。先前以為可以孤注一擲,可當真面臨死亡危機,他才發現,求生是本能。

  幽禁便幽禁,至少還有命在……

  「多謝大王……」

  元閱被帶下去了。

  腳步拖在青磚石上,刮出一種令人發怵的沉悶聲,慢慢地,拖著他遠離原本只剩一步之遙的龍椅……

  政和殿裡,無人說話。

  甚至沒有人多追問幾句,元閱到底是如何說服那些宮人開的窗,又是如何導致陛下風寒加重,從而喪命的……

  因為那不重要。

  元閱做沒有做過,真相如何,都不重要。

  這裡有天下至重的權力。

  卻是全天下最不講理的地方……

  講的是權,是兵,是誰能一手遮天,指鹿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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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獗平西番,定北疆,光復鄴城,滅軍閥割據,奪并州,收信義,軍功赫赫,權柄在手。

  但是……

  他此時顯然不能也不便取代晉朝,自立為帝。

  門閥為尊的大背景下,堵不住悠悠眾口,便會有無數反對的聲音,籠絡不住高門士族,他坐上九五至尊的寶座,也勢必會引來更大的動盪……

  那肯定不是他要的。

  他要的是……

  立威。

  打壓。

  試探……

  剷除異己,樹立絕對的權威……


  一步一步踩踏大晉宗室的底線。

  他扶植新黨,抗衡舊黨,動搖世族根基。

  他重才幹,不重門第,大力提拔寒門子弟和低階庶族,目的是瓦解世族政治……

  今日他憑心情處罰一個世子,沒有人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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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

  這個朝堂對他而言,就不會再有「不」字。

  那時候,便是他為所欲為之時,改朝換代也是水到渠成,不會再留下半點污漬和詬病。

  政和殿上,鴉雀無聲。

  眾人都深信自己看懂了裴獗的心思——

  卻又不知,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阮溥又氣又恨。

  氣元閱沉不住氣,恨裴獗狡詐陰狠。

  可事已至此,計劃落空,戲也得往下唱

  哪怕是垂死掙扎,那他們也得掙扎,總不能讓裴獗牽著鼻子走,眼睜睜看著祖宗基業,毀於一旦,看著寒門庶族在裴獗的托舉下,一步步坐大,有朝一日爬到門閥士族頭上去拉屎……


  阮溥和幾個同黨交換個眼神,清了清嗓子,拱手道:「是老夫思慮不周,竟不知莊賢王世子有這等疏漏,幸得王爺明察秋毫,才不至於壞了大事。」

  又抬頭看著裴獗,義正詞嚴地道:

  「既然莊賢王世子不中用,那我等只能另尋賢能……」

  「不必尋了。」裴獗打斷他,不咸不淡地道:「我看莊賢王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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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還自覺吃透裴獗心思的朝臣們,始料未及,包括阮溥自己,有好片刻都忘了反應,就那麼怔怔地看著裴獗,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裴獗道:「鄴城光復,莊賢王陣前督仗,有膽有識,足見才略。以皇叔之尊繼承大統,可安天下。」

  不是提議。

  更不是商榷。

  而是告知。

  阮溥的臉頰火辣辣的。莊賢王是大長公主的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若稱帝,對舊黨而言可謂是柳岸花明,皆大歡喜。

  可阮溥竟似被裴獗重重扇了一耳光。

  打得透透的。

  威儀掃地。

  裴獗目不斜視,全然不看他,只道:「就這麼辦吧,往後諸公當同心協力,拱衛宮闕,以保大晉江山社稷。」


  眾臣齊聲,「是。」

  裴獗掌心撐在扶手上,慢慢起身。

  「散了。」

  不待眾人應聲,他冷冷從大殿中間穿行而過,決然而去。就如來的時候一樣,把所有規矩,都踩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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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圍到敖政的身邊,紛紛探聽裴獗的心意。

  可敖政知道什麼?

  他也莫名其妙……

  在裴獗廢掉元閱世子尊位的時候,他心臟狂跳,血液逆流,整個人都已經開始膨脹起來了,以為下一句便是石破天驚,大晉不再姓元了……

  誰知……

  裴獗不聲不響,便抬舉了莊賢王元寅。

  他嘆口氣,搖搖頭往外走。

  另一側,幾個舊黨朝臣也跟在阮溥的身後,不知所措,霧裡看花,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雍懷王此舉,著實讓人猜不透。」

  「難不成是我等曲解其意,誤會了?」


  阮溥重重一哼,「多慮了。去子留父,無非是莊賢王性子軟,好拿捏……也一併去了我等輔政之權。」

  「這……」

  眾人訥訥,想想,又不禁點頭。

  就沖裴獗在政和殿給莊賢王那幾句評價,就知並非出於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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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如此,莊賢王膽小怕事,成日躲在大營里,和裴獗所說的「有膽有識」相去甚遠……

  這簡直兒戲一般。

  總歸,無論是元閱還是元寅,在裴獗眼裡,其實都沒有差別,裴獗要的只是絕對的權威……

  皇帝的人選,誰來定。

  是他,而不是阮溥,或者大長公主。

  「這有什麼不好呢?」大長公主得到消息時,正在庭院裡餵她新得的鸚鵡。

  鸚鵡的尖喙叼一粒小米,吃得很香。

  大長公主臉上的笑,沒有變過。

  「誰說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弟弟往後便是大晉的皇帝了。」

  阮溥眉心緊鎖,「殿下可有想過,新帝即位後,又該受制於何人?」


  大長公主手上握著鳥食,轉臉看過去,輕聲笑問:「若今日裴獗不擁立莊賢王,你等又該如何?」

  阮溥一時語塞。

  依大殿上那個氣氛,莫說裴獗指誰就是誰,就算裴獗轉身坐上龍椅,只怕……除了他,旁人也不敢多吭一聲。

  「知足吧。」大長公主轉過頭去,將鳥食丟在籠架上,慢條斯理地道:「總歸為你我留了時間,留了機會。何不從長計議?」

  阮溥深吸一口氣,垂頭拱手。

  「殿下所言極是。」

  大長公主輕笑一下,轉臉看著他。

  「今日留下來吧。」

  阮溥沉默,與她對視。

  久久地,大長公主才嘆口氣。

  「年紀不小了,歇歇火。這麼犟做什麼?」

  阮溥看著她,「殿下說,我是為了誰?」

  大長公主緘默不語。

  好片刻,她才掏出手絹拭了拭唇角,微笑:「平原和行溯從安渡回來了,府里家宴,你也許久沒見阿晴,留下吧,伱們父女說說話,共敘天倫。」

  她說著便已走近,站在阮溥的面前,眼對眼看他片刻,擦身而去。

  阮溥側過頭來,注意著她的背影,長嘆一聲。

  「敢不從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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