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鑰匙
2024-11-04 02:38:04
「王妃……」
已經跨出門檻的侍衛見榮王妃未動,又回頭來顧她。
榮王妃手一伸制止他們說話,而後強自平定跳動的心口,看著眼前。這柜子是嵌在牆壁里的三層抽屜,上層有繡著松鶴延年等吉祥圖案的錦緞覆蓋,這錦緞與另一邊應該是對稱的,但柜子卻就未必了,因為柜子的表層之上,其實還覆著塊雕花的木板,只是方才被榮王妃倉惶按壓之下,竟然自動分開了!
而這雕花牆飾之下,就是顯露於眼前的這個有著三層抽屜的柜子!
祠堂這樣的地方,只是作為祭祀供奉之用,並不需要收藏什麼重要物事,為什麼此處會有個如此隱蔽的柜子?
榮王妃緊張得心臟擂鼓一般,她咽咽唾液,來抽拉把手。但抽屜卻拉不開,湊近一看,原來是鎖上了。
她立刻想到榮王放在荷包里的那把銅鑰匙,難道,那把鑰匙就是用來開這個柜子的?
扭頭看了下後方,她把分開的牆飾合上,又將覆蓋其上的錦緞撫平。
而後急咽了兩口唾液,她轉身出了門。
門外靜謐依舊,三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後,趴伏在牆根之下的兩道身影這時漸漸站了起來。
倆人默聲對上眼神,而後就一前一後地躍上了廡廊,隨後進入祠堂。
榮王妃在此處發現了什麼,他們看不到,但方才榮王妃三人的所立之處是落入了他們眼裡的,關鍵是她走了半路又退回去,還拿出了夜明珠照亮,這就等於告訴了旁人具體地點在哪兒。
兩人望著覆蓋在牆面上的錦緞,然後伸手把它掀開,看到下方的雕花牆飾,伸出手掌在上方按壓探查了一番,那機關被觸碰到,立刻往兩邊移開,露出了牆上的柜子!
「是它!」
傅真扯下面巾,也掏出了一顆夜明珠來湊近細看,「榮王妃方才就是看到了這個!」
旁邊的裴瞻點頭,伸手摸索了一陣說道:「但是鎖住了,有機關,不能強破。」
傅真贊同:「榮王妃一定會回去找鑰匙,看來我們只能等她把鑰匙拿到手,才能一探這柜子的究竟了。」
裴瞻直起身來,環顧四處後,沿著四面牆根巡視了一番,確定沒有別的貓膩,這才向傅真一揮手,領著她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
榮王妃回到房裡,一顆心還在咚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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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早前對榮王父子有事瞞著她還只是猜測的話,那這個柜子的出現,就讓他這番猜測落到了實處!
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或者說幹了些什麼?
為什麼要連她都瞞著?
那柜子裡頭又收著什麼東西?那把扇子?還是別的什麼?
「王妃……」
端茶進來的嬤嬤看到她十指緊抓著椅背,渾身緊繃的模樣,連忙走過來攙扶她:「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榮王妃一把反抓住她的手:「王爺在哪裡?!」
嬤嬤頓住,隨後看了一眼榮王居住的方向:「眼下這個時分,王爺已經回房歇下了。」
榮王妃舉步就往門外走去,她受不了了,她一定要當面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父子間又有什麼陰謀?!
還沒跨門,身後的嬤嬤卻一把將她拉住:「王妃冷靜!您倘若這麼去尋王爺,想說的話又該如何開口?」
榮王妃啞口無言。
嬤嬤再道:「宗廟與祠堂那樣的地方,女子不得擅入,王妃不但去了,而且還是趁夜去的,這是違了規矩的!
「王爺若追問起來,王妃您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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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夜闖宗廟這不是一般的事情,榮王如果覺得他的秘密可以告訴她,那根本不可能瞞得這麼緊。
自己貿貿然闖過去,不但想問的事情問不到,多半還要被他抓住擅闖宗廟這個把柄,那豈非得不償失!
她跌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頭深沉的夜色,又咬緊了牙關。
與其直接闖過去問,還不如想辦法拿到那把鑰匙打開柜子看看!
想到這裡她說道:「你明日一早去廚下做幾樣王爺愛吃的膳食,我親自送過去。」
嬤嬤聽她這麼說,這才安下心來:「是。奴婢這就下去安排。」
榮王妃待她離去,長吁一口氣扶起了額頭。
榮王在朝中不擔重職,生活十分規律,每日五更天起來,練練筋骨,然後就回到房中用膳。
榮王妃踏著平日他回房的時機入了他的院子,正好遇到榮王擦著汗從院子裡走回來。
「你怎麼來了?」榮王停步站在廡廊下。
榮王妃笑著上前:「今日妾身起得早,想到許久不曾親自為王爺做羹湯,便帶著高嬤嬤一道去廚下弄了幾樣膳食。」
榮王聞言,笑著走進屋裡:「有心了。這種事情讓他們做就成,你又何必親自勞動?」
「這不是正好給王爺送荷包回來嘛,就趕上一道了。」榮王妃接過高嬤嬤手上的早膳一樣樣放到桌上,然後又走上來親自伺候榮王更衣淨面。
收拾妥當後,夫妻二人回到桌旁,榮王一看這菜色,當下點起了頭:「色香味俱全。還是你們主僕的手藝,才能做出當年的味道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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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王順手自腰上解下現有的荷包,把那日挑揀出去的私印與銅鑰匙都取出來:「你也坐下吃。」
「幫你掛好就吃。」榮王妃一面說著,一面把私印往新荷包里塞,一面瞅著正在低頭喝湯的他,不動聲色的把銅鑰匙也塞進了荷包,然後再將荷包收緊,彎腰掛在他的身上。
榮王掂了掂荷包,手指頭又順勢捻了一下裡頭的物事,似乎確定無誤,這才把手擦了擦,卷了一個薄餅遞過來:「高嬤嬤烙的這個餅,我可真是百吃不厭。你也嘗嘗!」
榮王妃抽出攥在袖子裡的雙手,接了餅咬下一口,點起頭來。
華麗裙擺覆蓋之下,沒有人能看得到她極力克制著顫抖的雙腿。
「喝點湯啊,怎麼光吃乾的。」榮王望著她,又給她舀了一碗湯過來,目光還落在了她的臉上。
榮王妃險些就要繃不住,好在這時候門外來了人:
「稟王爺,宋大人下帖子來,說是宋府別院裡的荷池蓮花盛開了,特邀王爺前往郊外賞荷。」
榮王轉頭,接過了他手裡的帖子。
榮王妃道:「說起來,王爺也真是有好些日子沒出去了。」榮王嗯了一聲,把看完了的帖子遞迴去:「回話給宋大人,天熱,本王懶怠出門。」
榮王妃說道:「宋誼當初乃是王爺一手推舉上去的,也算是咱們家的半個家臣了,別家可以不去,若連宋家的應酬也推了,恐怕要引外人猜疑咱們家是不是犯什麼大事了。」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時間長了那不就跟禁足似的了?
榮王聽到這裡,神情開始動搖。
榮王妃又嘆道:「外人只覺得咱們這些皇親國戚占了便宜,哪裡知道天潢貴胄也不好當,須得處處小心,處處三思,哪有平民百姓那般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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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榮王妃見狀,袖子裡緊攥的雙手方才鬆了下來。
……
再度伺候榮王更換了外出的袍服,又送他出了門,榮王妃也立刻回了自己房。
關上門後,她伸手從袖子裡取出一把銅鑰匙,雙手又顫抖起來。
榮王沒有想到,就在剛剛換荷包的時候,她拿另外一把銅鑰匙將真的鑰匙替換了出來,如此瞞天過海,離揭露他的秘密只差前往祠堂開鎖那一步。
不過既然是衝著拿鑰匙去的,自然她也得安排好後續。所以宋誼也是她用計請出來配合的,榮王既然出了城,那今天夜裡自然是會被絆住回不來。
「傳侍衛進來見我!」
她打開門吩咐了一聲,同時將鑰匙又收回了袖子裡。
她只有今天夜裡一次機會,必須早做準備,一舉成功。明日等榮王回來,這鑰匙必然還得悄悄送回去的。
侍衛很快來了,還是昨天夜裡那兩個。她吩咐道:「傳令下去,今天夜裡我要去佛堂誦經,多叫幾個侍衛到佛堂來守著。」
佛堂離宗廟不遠,以此為由先去佛堂打點,晚上行動時則會更加便利。
侍衛前往佛堂的一番舉動,在王府再正常不過。
然而傍晚時分連冗聽到了這消息,還是把他告知給了正在園子裡漫步的徐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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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時候本應該盯著他尋找扇子下落的王妃卻趁著他不在,忽然要去佛堂誦經?」
徐胤說到這裡負起了雙手,凝眉望著薄暮下的一樹繁花,「這不年不節的,突然誦什麼經?她也不是什麼慈悲之人,什麼時候倒成了信徒?」
「正是因為此舉反常,小的才不敢大意,前來稟報。」連冗跟上了他的腳步。
榮王妃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他們這些人還能不清楚嗎?
她這一輩子何曾虔誠信過佛?
每次去白鶴寺上香,說的好聽是去拜菩薩,但卻每次都是應付場合,從來沒有一次是她主動順著心意前往。
徐胤停在花樹面前,攆下枝頭一朵花,尋思片刻道:「先讓人跟著去佛堂盯著看看。」
「是。」
連冗退下之後,徐胤眉頭深凝地站了一會兒,才又把指尖已碾碎的花果斷丟掉。
榮王府僕從如雲,忠誠者有之,心懷貪慾者也有之,徐胤在榮王府走動多年,收買一兩個眼線不足為奇。
徐胤剛用過晚膳,連冗就又進來了。
「王府傳來消息,說王妃早早地進駐了佛堂,只帶了身邊的高嬤嬤一人,余者只有侍衛。禇鈺下晌求見王妃,想隨她去佛堂為祭日即將到來的亡父焚香禱告,也被拒。」
徐胤聽完之後半日未語,再半日,他倏地站起來:「去備轎,我們進王府去串串門。」
連冗問道:「要帶多少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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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冗點頭。
沒有月光的夜裡,夜幕完全沉下來之後,天色就盡黑了。
榮王妃坐在蒲團上,心不在焉地敲了一會兒木魚,在高嬤嬤端茶進來時,總是耐不住性子,放下念珠站了起來。
「四面都太平嗎?」
「太平。」高嬤嬤點頭,「一點聲音都沒有。值夜的兩個下人都離得遠遠的,而且今夜他們還被安排了更換廟前石燈的差事,至少有半個時辰不會去後堂。」
榮王妃點頭,看了一眼桌上漏刻,「那就傳話下去,兩刻鐘之後,亥正時分過去。」
天潢貴胄的確不是自由身,不但處處人言可畏,而且還處處隔牆有耳。
雖然至今為止她沒拿到把柄,卻也知道,就像她在章氏、榮王以及後頭的側妃們身邊都安插了眼線一樣,她自己的身邊也不是那麼乾淨的。
水至清則無魚,平日算不得什麼,可到了關鍵時刻,卻不能不嚴加提防。
胡亂再頌了幾頁經,約定的時辰就到了。
她讓高嬤嬤開門,自己避過燈光覆蓋範圍,從側門走出了廡廊。
侍衛們就在此處,主僕相互打了個眼色,就輕車熟路朝著祠堂走去。
不多時就又到了黑黝黝的祠堂門口,留下幾個侍衛在外看守,她只帶了二人入內。
亮起了夜明珠,掏出銅鑰匙,激動到顫抖的手試了好幾次才插入鑰匙孔。
但是這一插入,鑰匙與鎖孔竟嚴絲合縫!
榮王妃心頭血熱乎乎地往喉頭涌,她勉力往下咽了一口,穩住雙手扭動銅匙,就聽啪嗒一聲,同時鎖住了三個抽屜的銅鎖就應聲而開了!
她不假思索拉開最上方第一個抽屜,當中存放的幾件物事霎時就出現在了珠光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