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慈母
2024-11-04 02:40:42
第364章 慈母
夫妻倆這裡商量好之後,回到席上開始用飯。
有程持禮和梁郅兩個人在,飯桌之上天南地北,氣氛融洽的不行。
梁郅這幾日被梁郴指派和杜明謙一道去大理寺審連冗,傅真還有點好奇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直到吃完飯之後,梁郅把他們兩個拉住了,這才知道原來大理寺已經把連冗審過兩輪,連冗從最開始的一力抗拒,到這兩日開始態度有了些鬆動,早上他讓人帶話請了梁郅他們進去,提出他想要知道搜查營盤鎮的結果。
有要求就好辦。梁郅答應考慮考慮,然後就尋到萬賓樓來問裴瞻他們的意見了。
裴瞻問他:「除了提出這個要求之外,他還說了什麼沒有?」
「別的倒是沒說了,只是打從被抓到現在,他一直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也不怎麼說話,第一次審他的時候用了點刑,他也是死咬著牙關不開口。」
裴瞻和傅真對視了一眼,隨後道:「行了,你就答應他吧。他想要知道營盤鎮的結果,肯定是想要知道他同夥的下落。你就把他同夥的下落問出來就行了。」
梁郅擊掌:「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指定把事情辦到。」
傅真想了一下又說道:「在鎮子上麵館里,我曾經見過的那個人,我印象還很深刻。等我回去後把他畫出來,你們拿去對照對照。」
梁郅覺得如此更好。
這裡說定了之後,大家就分頭行事了。
夫妻倆出來告辭,正碰上謝彰也正在和寧夫人道別,二人不知說了什麼,似乎都在沉默,謝彰眉眼之間還有一些赧色。
看到傅真他們倆來,這二人便立刻止住了話頭,謝彰朝寧夫人拱了拱手,跟傅真他們一起出了門。
上了馬車之後,裴瞻有些好奇:「謝御史今日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他怎麼了?」
「我怎會知道他怎麼了?」傅真透過窗戶朝著謝彰離去的方向瞅了一眼,笑了一下,「這世上要是有都御史大人辦不到的事情,那能夠幫到的人也不太多。」
裴瞻更加疑惑了:「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麼鬼?」
傅真笑著環起了雙臂,合起了雙眼來。
裴瞻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把傅真送回府之後就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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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就鋪開紙筆,憑記憶畫起營盤鎮上麵館里那個外鄉人來。
要實現真正的朝野太平,既要安內又要攘外,原本傅真看到楊奕那般意志堅定的不願回宮,還打定了主意要遵循他的意願。
誰知道中間竟然還夾雜著一個說謊的燕王,那這就不得不著手解決了。
如果楊奕對親生父母的排斥有親弟弟挑撥離間的成因在,那就說明這個結不是沒法解開。
楊奕以皇長子的身份回到宮中,無疑是給朝野上下一顆定心丸。從而也阻斷了連暘想要攪渾大周宮闈這鍋水的陰謀詭計。
但在推進這件事情的同時,大月那邊一點兒也不能放鬆。
雖然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麵館里出現的那個人是為了配合受驚的馬闖出來襲擊他們,這事是八九不離十。
連冗當初逃出城門之後,與之接頭的就是麵館里的人,也是差不離了。
那人的身份現在不好說,但就連連冗都還如此關注於他,則必然不會是等閒之輩了。
等她把畫像畫了出來,另一邊郭頌也回來了:「小的奉少夫人之命把摺子遞到了宮裡,然後又等到了坤寧宮的回話,娘娘說少夫人想入宮隨時去便是。」
「那就去給我備轎。」
傅真把畫好的畫像遞給紫嫣:「讓護衛送到梁家去,一定要親手交給二位將軍,不得有誤。」
交代完之後,她即更衣入宮。
皇后接連兩日經傅真收到楊奕的消息,便連每日堅持的練琴和書法也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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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盼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他確切的消息,洶湧的喜悅席捲了她,然而一想到盼了多年的兒子終於回來了,卻又被他父親所傷而執意不肯入宮來見他們,又不禁悲從中來。
講道理誰都會講,她也能說得出來只要他活得好好的就心滿意足諸如此類的話,可這樣的話每說一次,她的心就如同被刀割一次。
如此折騰了幾番,晌午吃了午膳之後,她便覺渾身力氣盡失,躺到躺在床上。
可即便如此,當傅真送摺子進來說又要入宮求見時,她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傅真進來的時候,皇后已經做起來了。
但是傅真眼尖,一眼就看得出來她神色有些不對。連忙關心道:「娘娘可是有哪裡不舒服?請太醫來了嗎?」
皇后強顏歡笑:「不是什麼大事,年紀大了,總會有這些那些的毛病。太醫拿我也沒轍。」回應完之後,她趕緊又轉入了下一個話題:「怎麼又進宮了?可是奕兒那邊有什麼不妥?」
「沒有。」傅真道,「大殿下那邊好好的。但是因為這兩日我新發現了一些問題,我想,還是得您和大殿下見上一面才好解決。」
「什麼問題?」
「眼下不好說,因為我沒有證據,說了您也不見得會相信。我就想問問,你能見見大殿下嗎?」
「這還用說嗎?」皇后坐直了身子,「他願意見我了?」
傅真搖頭:「所以,我得迂迴一下。」
……
楊奕用完飯之後回到了院子裡,剛跨進房門就聞到了濃郁的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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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上了水珠的花葉看上去更鮮嫩了,神采奕奕地矗立在花瓶之中。
楊奕對著它靜默了好一會兒,才把杯子放下來,坐在了旁邊椅子上。此時陽光斜照著窗棱,道道金光灑進了屋裡,有幾束落在面前地板上,像通往記憶深處的發黃的時光隧道。
二十四年,跟一輩子比起來它不算長,可是一個人又能有多少個二十四年?
「如果你真的有那麼堅決,根本就不會親手照顧這瓶花」,傅真的言語還漂浮在耳邊,小姑娘的聲音又輕又脆,但落在他的耳里就好像重錘。
賀昭捧著茶壺走進來,見楊奕躺在椅子上出神,便把茶放下,輕手輕腳的站在旁側。
楊奕沉默了好久,然後才把臉轉向他:「是有什麼事嗎?」
賀昭垂首:「屬下覺得那個謝御史,對主公好像有些不尋常,不知道主公察覺不成?」
收到謝彰,楊奕又沉默了一下。「他是徽州謝家的子弟,又是朝中的良臣,而且還是寧家大姐的摯友,就算是對我有些興趣,也不會有問題。」
賀昭道:「主公怎知他是寧夫人的摯友?」
楊奕喝了口茶,漫不經心說道:「直覺。」
賀昭瞅他一眼,不再言語了。
楊奕坐了坐,看著面前緩緩挪動著的陽光,目光情不自禁又轉到了旁邊的桂花上。
賀昭也看見了,他說道:「說起來,也快到主公的生辰了。」
楊奕出生在八月,皇后本來不喜歡桂花,但是在楊奕出生之後,她漸漸地喜歡上桂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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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要跟這個月份相關的,她都會發自內心的接納。
「我都已經二十四歲了,她也快花甲了。我記得她腿腳本來就不太好,那幾年征戰途中吃不好,睡不好也住不好,一到下雨天她膝蓋就疼。
「真兒那丫頭說她很瘦了,我真想像不出來,她如今是什麼樣子。那畫像我不敢認,我從來沒有想像過她會從年輕健康一下子老到這個樣子。明明上一次我見到她,她行動那麼利索,健步如飛,說話聲音又脆又響亮,好像永遠也不能被打倒似的,可那畫像上的人,卻像是連風都能吹倒她。」
楊奕在幽幽地說話。
賀昭傷感的望著他,良久才出聲道:「這麼多年過去,娘娘依舊在堅持不懈的尋找主公,也算得一片慈母之心。」
楊奕抿唇不語。
賀昭也不敢再開口了。
片刻之後楊奕又說道:「早上真兒那丫頭跟我說話,你都聽到了。」
賀昭望著地下:「屬下聽到了。」
楊奕望著她:「那你覺得她對老三那份猜測有幾分可信?」
賀昭沉氣:「屬下說不好。總覺得憑皇后娘娘的賢良,不至於會養出一個又一個失德的孩子。何況燕王這些年來也並沒有向主公展露過歪心思,他已經早就知道主公的現況,如果他想對主公下手,應該可以有很多機會。
「可是,聽完將軍夫人的話,屬下又覺得有道理,燕王有些地方實在反常。」
楊奕深吸氣:「如果他當初出現在我面前並非意外,那麼從他嘴裡出來的話也帶著幾分可疑了。」
賀昭道:「主公的意思是說,燕王關於當年湖州之事乃是皇后娘娘與皇上共同的決定那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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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昭上前一步:「不滿主公,屬下先前反覆推想過,皇后娘娘參與此事咱們並沒有從別處得到證據,都是燕王說的,如果說這是他成心在當中混淆視聽,也未必不可能。」
楊奕望向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賀昭凝眉,欲言又止,幾度反覆後才說道:「有廢太子忌諱主公的先例在前,難保燕王沒有這份心思。
「他知道主公還在世,知道主公一旦回到宮中,極有可能會得到皇后娘娘的全力維護,那如此一定會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他就撒這個謊,極力阻止主公與皇后娘娘見面。」
楊奕站起來:「可你剛才也說過,他如果想下手,還是有許多機會的。比如說,他也有許多侍衛,比起老二來更強的一點是他知道我會在哪裡出現。
「關鍵七年前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他才十一歲,如果他已經能有那樣的城府,他真的忌諱我,那麼完全可以效仿老二,對我下毒手。」
賀昭眼中露出了迷惑:「將軍夫人的話,認真說來也不算危言聳聽,——主公,咱們日後還是少與燕王見面吧。」
楊奕深深沉氣:「日後也不見得會有機會與他見面了。等到裴瞻這邊不再需要我,咱們就立刻離開京城。」
賀昭點頭。
話說到這裡,這時候院子門口傳來了話語聲:「楊先生,我們少當家那邊來人傳話了!有緊急之事傳告先生!」
屋裡二人頓時相視一眼,楊奕抬腳跨出門檻,只見院子門口,平日總跟隨在傅真身邊的那個叫做楊彤的護衛,正滿臉急色的朝裡頭張望。
楊奕迎出去:「楊護衛,什麼事?」
楊彤趕緊跨進門檻,急急的將手中一封信交給他:「這是我們將軍夫人匆匆忙忙打發小的過來傳給先生的,將軍夫人說十萬火急,小的也不知道什麼事,先生快看看吧!」
他這副樣子,誰還敢怠慢?
楊奕立刻展開信件看起來。
這一看,他的臉色也立刻變了。
賀昭道:「出什麼事了?」
楊奕臉色陰晴不定,進而漸漸發白。他顫著雙唇問楊彤:「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她還說什麼了?」
「將軍夫人方才入宮去了,可是還沒一會兒,他就打發太監出來傳話給我,說是皇后娘娘不好了,這兩日不知因什麼事格外操勞,方才昏倒在地,還口吐鮮血,方才皇上與太醫全都去坤寧宮了!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如何,到底娘娘本來也操勞過度……」
楊奕話沒聽完,就覺眼前一晃,連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確定這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