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是那樣的人
火車逐漸駛離了城市，夕陽橘紅色光輝灑向大地，也給整座空寂的濱海荒城披上了一件鮮艷的紗衣。
高樓錯落、街道交錯，這座城市在大地上鋪成了一張巨大的地畫，正一點點的沉入到地平線之下。
吳痕站在火車的尾部，他凝望著漸漸在視線中遠去的城……
黃昏開始沉暗，夜幕即將籠罩。
暮靄間，吳痕神情出現了一絲恍惚，地平線上的那座城市再次活了過來。
甚至吳痕極其不可思議的一幕。
城市邊沿的街道與建築物，它們如同植物的根系，居然在土地上生長擴張。
包括之前軌道途徑過的那片荒蕪外郊，竟也出現了低矮的樓房和離奇街道……
「會生長的城市！！」
「這城真尼瑪是活的！」
吳痕堅信自己沒有眼花，他的思緒凌亂了！
這異度到底是運行著怎樣一個規則啊！
難怪蘇梨說，再不離開這座城，他們往後就沒有機會了。
你能想像，一座城它是活物，並且每天都在「茂盛」的生長！
還有，之前出現的詭異日食。
這個日食和自己所認知的那個天象絕對不是同個概念。
吳痕探出了腦袋，望向了火車軌道延伸出去的方向，即便是遠離這座活物之城，前方也依舊籠罩著一團自己看不清的迷霧。
山不像山。
林不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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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痕，天黑了。」蘇梨緩緩走來，為吳痕披上了一件禦寒的外衣。
吳痕點了點頭，跟著蘇梨走進了車廂。
車廂門緊緊的關上，裡面真的很暗，只有少量的螢蟲在提供著微弱的光源。
每個人都蜷在了自己的位置，食物和水緊缺的緣故，大家也儘可能的減少不必要的交流。
看得出來，他們每個人都在很努力的活下去，卻又對明天的未知感到恐懼不安。
「蘇梨，我們純淨食物不多了。」之前那位跑步健將黃大嬸說道。
「能熬一熬嗎，這邪壤上的食物和水，都會加速我們迷失。」蘇梨說道。
「怕是不行。」黃大嬸說道。
「那好吧，明天一早，我和小痕去找純淨食物。」蘇梨說道。
「小痕？」黃大嬸愣了愣，目光注視著吳痕。
「別多問，去做你的事吧。」蘇梨打發走了黃大嬸。
黃大嬸意外歸意外，也仿佛對這樣的事情習以為常……
吳痕卻始終都在留意這些人。
似乎除了自己和楊沁之外，他們都不是來自地球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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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了剛才的生死與共，蘇梨對吳痕已經有了絕對認可，笑容越發溫柔親切。
「這異度荒塵中還是有太多我沒法理解的。」吳痕說道。
「我們共屬人類，卻是不同神度的子民。你們會在迷失者身體裡驚醒，說明你們是女媧神母的子民。」蘇梨說道。
「你們的世界也是虛擬的？」吳痕問道。
「虛擬？你們對世界的認知還是太淺薄了，靈魂可以寧靜棲息的地方，不應該稱之為天堂嗎？」蘇梨苦澀的搖了搖頭。
天堂？
難道在異度其他人類子民眼中，自己和楊沁這樣的人已經身在天堂了！
而仔細一琢磨，吳痕又覺得有道理。
和這恐怖異度相比，自己生活的地方不就是天堂嗎？？
近些年天災不斷，恐怕也是因為女媧神母在異度中已經垂危，已無力為人類維護這樣的天堂！
……
晨曦到來。
火車緩緩的停靠在了一片有溪流的綠野花林處。
不得不承認，這是吳痕進入異度以來第一次看到陽光明媚、花草爛漫，可以一下子就掃除內心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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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語花香，流水潺潺。
「小心一些，仔細聆聽。」蘇梨下了火車，卻提醒了吳痕一句。
「這也不安全？」吳痕問道。
「別完全相信你的眼睛。」蘇梨說道。
吳痕摸了摸腦袋。
好吧，你大，你說得都對。
沒敢鬆懈，吳痕專注在自己的聽覺上，將方圓幾公里不尋常的聲音都給「掃描」了一遍，確定沒有眉清目秀、風韻猶存、午夜長腿這一類怪東西後，吳痕才給了蘇梨一個肯定的眼神。
得到吳痕的確認後，蘇梨這才對身後的一行人說道：「你們可以下車了。」
「我去取水。」
「我去抓螢蟲。」
「髒東西也洗一洗，這邊的水源應該是純淨的。」
大家開始分工合作。
「你跟著我們吧，需要背一些東西。」蘇梨用手指了指楊沁道。
「好的，好的。」楊沁立刻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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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學覺悟這麼高，吳痕倒是蠻意外的。
果然你可以噴茶妹妹茶，但不能噴茶妹妹菜！
大小背包，瓶瓶罐罐，楊沁跟在兩人身後，儼然是一個小苦力。
吳痕和蘇梨是不會搭把手的，他們屬於隊伍的戰力擔當，一旦有危險必須全身心投入戰鬥。
在知道了蘇梨和吳痕是隊伍真正的核心後，楊沁變得尤為勤快，不讓說話就不說話，背包沉重也不敢吭聲……
好不容易，小婢女楊沁逮到了一個可以插話的機會，她小小聲道：「拿到元幽，我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嗎？」
吳痕一路上也在請教蘇梨一些問題，尤其是關於元幽這樣東西。
蘇梨告訴吳痕，異度荒塵中什麼都會欺騙你，唯有元幽不會，而且萬事萬物都需要元幽的純淨之源。
「你們是女媧神母的子民，魂魄受到庇佑。在過去鼎盛時期，你們軀殼若是死亡，女媧神母可以召回你們的心魂，但也需要你們與女媧神母建立精神聯繫，元幽一方面讓你們的心魂洗滌，一方面也可以與女媧神母建立聯繫。」蘇梨解釋道。
這些話，自然不是說給楊沁聽的，而是讓吳痕更好的了解這個世界，了解他自身的處境。
「聽上去有點複雜。」楊沁嘀咕了一句。
事實上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搞懂這一切，她只是想回家。
「說白了，元幽相當於移動WIFI，連上網了，我們就可以將自己的精神載體上傳到女媧雲端，在雲端我們活著，就是活著……要是我們精神載體沒來得及傳上去，就被永久刪除了！」吳痕說道。
吳痕用這種現代的方式給楊沁解釋了一遍，楊沁反而聽懂了那麼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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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差不差吧。」蘇梨苦笑的搖了搖頭。
他們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去理解，也沒什麼問題。
只是，他們還是太局限了，異度荒塵的離奇與浩瀚，以他們現在的感知境界依舊如洞中窺影，無法認知全貌。
「元幽就是命。」
「元幽就是錢。」
「元幽就是力量！」
吳痕現在認準了這三個永恆準則。
說實話，吳痕現在也很擔心家人，這次自己在異度中逗留了這麼長時間，外面的世界又亂成什麼樣子了……
像楊沁這樣毫無準備就被拖拽到現實異度中的人應該不在少數，他們又該怎樣面對這份恐慌與詭異？
「放心，我們離女媧神母不會遠了。」蘇梨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真的很想回去，我家裡人一定很擔心我。」楊沁說道。
吳痕也不例外。
一路上，蘇梨很耐心的告訴了吳痕，哪些食物未被侵染，哪些水源可以飲用。
包括元幽，也是可以淨化那些被污染的物品。
「包括你們自己的靈魂，在異度中行走久了，或多或少都會被侵染，當哪天你們突然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來，比如說看到死亡卻想擁抱，面對親友卻要殘害，目睹恐怖卻渴望瞻仰時，多半是被侵染了……在被侵染的情況下，你們是無法回到女媧神母神胎中的，這種情況下更需要元幽來洗滌，需要回歸到神母身邊寧靜。」蘇梨說道。
吳痕點了點頭，心中暗暗在道：「難怪和小姑待的時間久了，自己對她邪念就越旺，好嘛，是這個異度在影響我，就說我不是那樣的人……」
一旁，楊沁越聽心裡越發毛，她背著有些沉甸甸的食物，似乎想起了什麼，還是鼓起勇氣的說道：「蘇姐姐，你說的那種侵染，是僅僅一個念頭，還是可能付出行動的。」
「會付出行動的，甚至身體和思想不受控制的去做，做完以後，人又會清醒下來。」蘇梨說道。
「這不和我們世界的間歇性瘋子一樣嗎？」吳痕說道。
蘇梨點了點頭。
「那……那有件事我想說一下，就是昨晚我們檢查火車上是否還有午夜彌撒時，大叔說他檢查車底，但他好像一直在車頭處，並沒有查看火車每節車廂底部。」楊沁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來。
楊沁心裡很矛盾的。
畢竟疤臉大叔救過自己。
她昨晚便留意到了這一點，一直沒有說，也是因為她心裡是感激大叔的。
可聽到了蘇梨說的這番話，楊沁覺得疤臉大叔當時有可能侵染髮作了，自己也有必要提醒隊伍核心蘇梨和吳痕。
吳痕目光注視著蘇梨，發現蘇梨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不由喚了一聲，「小姑？？」
蘇梨沒有說話，而是突然加快了返回的步伐。
「情況不妙？」吳痕也意識到了什麼，趕忙跟上蘇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