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命硬
孫美人要如何處置，居然還需要爭論？
不，更重要的是，她居然還活著嗎？！
海棠十分驚訝：「這孫美人都把皇帝氣死了，居然還未問罪？她現在還好好地待在冷宮嗎？如果說她掌握了什麼要緊機密，能氣得宗室罵皇帝是昏君的，那不是更應該有人早早將她滅口了？」
海礁笑道：「你以為沒人這麼想麼？只不過誰都沒料到她竟然如此命硬罷了。」
大行皇帝剛被氣暈過去時，就有人試圖將孫美人押回冷宮，還在她耳邊說她犯下這等大罪，十惡不赦，太后與儲君定不會輕饒，新仇舊恨之下，說不定會讓她生不如死，還要牽連她合家上下，誅連九族，云云。這麼說的人顯然是想讓孫美人心生畏懼，自行了斷的，這樣便省了許多事。可孫美人硬是熟視無睹，根本不把他嚇唬的話放在心上。
那人見她沒動靜，還想幫她一把，結果她當場大吵大鬧起來，仿佛瘋婆子似的，倒是驚動了不少人，被兩位宗室老王爺發現，保了下來。
老王爺們認為往年舊事，就剩下孫美人這一個人證了，無論如何也要保她性命，直到太后與新君給宗室一個交代才行。他們還要追究那欲對孫美人不利的人，可惜那人早就溜了。
老王爺們堅持保人，太后見皇帝已駕崩，儲君還未繼位，大臣們也還未到，跟前只有她與妃嬪、皇子們在，便安排人將孫美人押送回冷宮，命人嚴加看管，不能讓人真死了。等到後來紀王入宮，宮變發生，紀王世子帶人去東宮企圖殺弟時，紀王還派了一隊人馬，前往冷宮保護好孫美人。那可是他登基為帝的重要籌碼。
等到宮變平息，塗榮請示了太后，帶人前去冷宮時，還跟那隊禁軍產生了衝突，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把所有人制服。由此可見，負責保護孫美人的禁軍，也是孫家的死忠。這隊禁軍不參與宮變，只負責孫美人的安全。有了他們的保護和照顧，孫美人不但活得好好的，還吃飽喝足睡得香，氣色比從前好了不少呢！
總之，孫美人如今還好好地活在冷宮裡。雖然想殺她的人很多，想讓她畏罪自盡的人更多，但保她的人也不少。除了堅持遵守大行皇帝遺旨的死腦筋文官以外，宗室也同樣是保她的主力。老王爺們經歷了宮變的驚嚇，明明是又傷心又恐懼的狀態，只怕自己會被紀王父子牽連，成了附逆罪人，偏偏在孫美人的處置問題上，堅持要保其性命。太后拿他們沒辦法，又有舊年的從龍功績與多年情份撐著，只好含糊應對，卻沒有公開處死孫美人。
海棠聽得皺眉。那兩位宗室老王爺的事，她好象隱約聽過些傳聞。其中一位在先帝想要廢后另立時為周太后說過公道話，另一位雖然是支持紀王奪嫡的，但在大行皇帝登基時，曾勸阻紀王生事，冷靜接受落敗的命運。這兩位老王爺都對周太后與大行皇帝有功，哪怕如今發怒生事，周太后與新君也不能輕易問罪他們。他們要力保孫美人，太后與新君也只能接受了。
不過，不能公然處死，不代表孫美人就能一直活。看她自皇帝駕崩以來的態度，讓她「畏罪自盡」顯然是行不通了，只會引起外人懷疑，那最有可能使用的手段，就是讓她生病了吧？
如今氣溫驟降，天氣大冷，孫美人在冷宮中，生活條件肯定沒有別的宮室那麼好。她年紀又大了，養尊處優多年，哪裡吃得了這個苦？只需要一場冷風，一場雨雪，又或是剋扣些衣食炭火，她就必定會病倒的。病後吃藥遲了，又或是吃的藥不對症，都有可能讓她病情加重。宗室老王爺們又不能入後宮看著她，還能保她不「病死」不成？
海棠抬眼看向兄長海礁，心想宮裡的太后、皇貴妃以及妃嬪們應該心裡有數吧？
不管孫美人掌握的是什麼機密，能讓曾經支持德光皇帝上位的宗室長輩罵他是個昏君，哪怕在畏懼自己會被紀王連累成附逆罪人時，也堅持要保住孫美人這個活著的人證，這個機密必定是會威脅到德光皇帝皇位的。
他的皇位一旦動搖，便會牽連到他的繼承人。
這對眼下的朝廷局勢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穩妥起見，孫美人這個所謂的證人還是儘早下去陪大行皇帝的好。反正後者如此寵愛她，自己病得快死了，也不忘操心她養老的安排，索性一起死了做對亡命鴛鴦，生同衾，死同穴，雙宿雙棲，纏纏綿綿到天涯，就別禍害其他無辜的人了。
海礁又繼續說兩位宗室老王爺：「都病了，而且是真病。太后每天打發太醫去王府診治，兒孫們都圍著哭呢。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不忘每日讓人帶話進宮，一定要保孫美人不可。如今又有內閣與禮部的大人們認為遺旨為重，必須要照著大行皇帝遺旨行事，不能公然問罪孫美人，將她處死，因此孫美人還活得好好的。聽說太后無意因紀王之事遷怒老王爺們，但又需要震懾宗室，免得又有人鬧事，故而打算讓當日入宮的宗室降爵一等，意思意思就算了，也省得老王爺們真的有個好歹，新君登基時宗室里沒有長輩撐場，臉上不好看。」
出於這樣的考慮，太后也不能讓孫美人死得太明顯了，省得氣到老王爺們，讓他們病情加重。
海棠只覺得槽多無口：「現在看來，宗室老王爺們固執己見，只能先從內閣下手了。只要遺旨有必須更改的部分，那其他的部分也沒必要死守不可。萬事只要開了頭，後面的就好辦了。」
海礁若有所思。
海棠不等他思考完畢，便又問他：「新君與許皇貴妃如何？如今只有太后娘娘顧著多年情份，尊重老王爺們的意見，不肯對孫美人下死手嗎？」否則就憑周太后在宮中多年，見識慣兩代後宮的各種陰私手段，還能拿一個失了勢的冷宮罪妃沒辦法嗎？
海礁道：「許皇貴妃告病好些日子了，新君既要為生母侍疾，又要在大行皇帝靈前盡孝，哪裡顧得上別的？內閣重臣們也不會拿這些宮中的瑣事來請示他，連帶七皇子，都離得遠遠的。這些見不得光的事，他們怎麼好沾手呢？」
估計周太后也不想讓新君兄弟倆沾手這種事吧？許皇貴妃倒是精乖，竟然借病躲開了去。事實上，遇到正經大事時，她可不會因為生病就不管了，該出面還是照樣會出面的。
那除他們之外的其他人呢？大行皇帝的寵臣們，難道就都無動於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