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我要掀了這蒼天（9）【二合一】
懷安十三年，七月十六日。
經過為期六天的奔波，王東景和王東陽兄弟兩人，總算到達白聖統治區。
世家所謂的隱姓埋名，並不是真的改名字，或者將名字徹底隱去，只是不對外說自己出自哪個世家，儘量低調。
況且白聖現在畢竟是反賊。
他們可不好光明正大的站隊。
王東景和王東陽兄弟兩人，就是比較認同白聖天命身份，並且願意出來搏一把的兩個王家人，他們兩人入境的時候也算是信心十足，甚至有點小驕傲。
覺得他們都有點紆尊降貴來這了。
不給優待，實在說不過去。
畢竟白聖攻占下來的那幾十個縣可都是窮縣，屬於大漢帝國的窮鄉僻壤。
他們過來，妥妥算扶貧下鄉。
然而，等他們真正入境後，他們整個人都是懵圈的，有種不知今夕何年何月之感，更是有種誤入桃源異域之感。
「哥，我們走錯路了？」
看著那筆直寬闊的水泥路，在水泥路上飛奔急馳的各色馬車，不遠處高聳入雲的煙囪，以及密密麻麻，比郡府最高酒樓還要高上不少的奇怪建築，王東陽不由咽了口唾沫，並有點懷疑人生。
懷疑自己眼睛，懷疑自身感受。
到底是他做夢，還是誤入異域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
路應該沒問題，地圖也沒問題，難不成我們誤入了陶大家所寫的世外桃源當中？可是也不應該啊，傳說中的世外桃源壓根不長這樣，也沒見著桃樹啊。
我……我們還要繼續前進嗎？」
王東景可沒指望自己弟弟回答，他純粹是在問自己的內心，問此時已經搖搖欲墜，且對未知產生了恐懼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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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換了個陌生場所。
便會沒那麼安心。
但如果那個陌生場所，還是些自己熟悉的建築物品，那麼這種不安感會沒有那麼強，可如果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陌生之物。
那麼安心就會轉變為不安。
甚至於變成恐懼。
此時他們兄弟所見的一切，全都是陌生的，陌生的路，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建築，唯有馬車讓他們有一絲熟悉。
能心平氣和待之才怪。
兄弟倆一直站在馬路邊，停滯討論了許久，最終還是覺得，要是就這麼回去，實在是太窩囊，還不得被全族人嘲笑。另外，他們也很想知道自己是進入了一個猶如世外桃源一般的異域秘境。
還是那個呂氏在這做了些什麼？
如果這些都是呂氏所為，那豈不更能印證她是天命之人，畢竟如非天命之人，又哪有這般近似改天換地的能耐。
抱著這種想法，他們兄弟倆很快便壓抑住內心的恐懼，繼續前進，然後當然是見到了越來越多的陌生之物，陌生之人，乃至於陌生的規矩。好在白聖並沒有實行軍管之類措施，所以他們的行動還算自由，設法打探消息也很方便。
進入縣城住下來，並且分開，分別打探了半個月的消息之後，兄弟倆這才在先前約定好的旅館，再次匯聚一堂。
兩人還頗有點相顧無言。
許久後，王東陽率先忍不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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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是呂氏竟然在普及教育。
這一路下來，我看到了每個鄉村都有掃盲班，每個鎮子上都有夜校，且每幾個村子的交界處都有義務教育學院。
這些地方全都是教學場所。
而且還是免費的。
甚至免費提供書籍和紙筆。
實在太可怕了，不知道她是從哪找來的那麼多老師，那麼多紙筆書籍，以及又怎麼會有錢，支撐她去做這些事。
奇怪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雖然奇怪的地方多，但有一點我已經能肯定了，那就是呂氏對我們這些世家豪族抱有極大惡意，甚至於可能根本就沒想過用我們幫她治國，其他舉措我暫時還沒明白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可大興教育，絕對不僅僅是為了讓那些賤民識幾個字，而是要從中擇優挑選，能夠幫她治國的人員，她寧願浪費這麼多金錢時間和精力，從什麼底蘊都沒有的普通賤民和平民當中培養人手。
也不願意放權與我們世家合作。
可見這份惡意之深。」
王東陽都看出來的點，王東景顯然不可能看不明白，但正因為看明白了他才覺得格外心寒，格外恐懼，他沒從這呂氏的舉措和施政計劃當中，看到絲毫願意與他們世家豪族合作妥協的跡象。
一切種種仿佛都是在準備打硬仗。
再聯想到她先前將她統治區域內所有世家豪族，全部圍剿族滅的操作，一個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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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怕是要跟他們豪族世家硬槓到底，甚至抱有覆滅他們世家的想法，不是覆滅某一個世家，是覆滅所有世家。
而這是先前根本無人敢想的事。
劉氏幾代天命之人都不敢想。
最厲害的也不過只是適當削弱了些世家豪族的力量，或者多收了些世家豪族為他所用，勉強增加了點封建集權。
「哥，那我們怎麼辦？」「只能回去了，必須回去將這些情況告知族裡，並且讓他們早做準備。」
「也許我們可以捨棄世家身份，就以普通寒門子弟的身份幫助呂氏，只要我們能夠立功，未嘗不能成為她治下的新世家。那個呂氏再怎麼想要覆滅世家豪族，最多也只能覆滅過去的舊世家豪族，怎麼都不可能滅了未來的世家。」
「你的意思是……」
「當初高祖起兵後，不也將原本的舊貴族體系全部覆滅，現如今很多千年世家都是那時候發家的，裡面有平民出身，也有舊貴族殘存，他們能發家靠的不是原來的身份，而是他們跟對了人。
如果我們也能跟對人，立大功。
未嘗不能另開一本族譜。
而且你不覺得，現在的情況有點像當年高祖革鼎之際嗎？高祖推翻了大秦帝國，以劉氏而代贏氏天下，現如今呂氏有天命，應該也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如果由她來覆滅世家豪族。
開創新的帝國，感覺也合適。」
「東陽，你的想法很好，但一切都得建立在我們能立功上，可是經過這半個月的調查，你難道還沒發現，這邊根本沒什麼我們兄弟倆能勝任的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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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能還沒普通工匠懂得多。
我們引以為傲的知識，數算，在這邊連鄉村小童都能接觸到，都能隨隨便便獲取，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競爭？」
「我們可以學，我不信我們世家子弟在學習上，還能比不過那些賤民！」
「我們是能學，但你也別忘了那些個教書先生，那些能夠一天十二個時辰不休息，連軸轉，什麼都懂，什麼都會的教書先生。有那些個傳說天人臨凡的教書先生在，你覺得我們怎麼學才能超過教書先生，比那些教書先生更厲害。
這半個月我一直有在努力試探，試探那些教書先生的能力，結果就是深不可測。沒有任何問題能夠難倒他們，反倒是他們，給我解答了不少疑惑……」
說到這，本來還有點想法的王東陽可謂瞬間被打擊到，是啊，他的想法雖然沒什麼問題，但凡碰到個正常點的天命之人，應該都有用，可碰上這麼個能搞出一大堆無所不能的天人，來充當教書先生，以及幫助她干其他活的呂氏。
他的謀劃想法完全卡死在第一步。
卡死在了立功上。
沒有功勞，再怎麼跟對人也沒有用啊，當年跟劉邦一起打仗的小兵，又有幾個能把自己家族發展成世家，別說世家了，血脈有沒有傳承下來都是問題。
有這麼一堆幾乎萬能，同時忠心耿耿的天人可以使用，呂氏根本沒有必要招攬其他人替她幹活，其他人也很難越過那些特殊天人，獲取足夠大的功勞。
總之，不管他們怎麼考慮。
投靠呂氏都不是啥好選擇。
於是最終結果就是，王家兄弟兩個趕忙找了個機會離開，放棄投靠白聖的同時，還打算趕緊回去，將相關情況告知族裡人，讓他們提前有點心理準備。
除了王家之外，其實還有不少其他豪族世家，也派遣了些許人手前往白聖的領地，考察情況的同時，順帶看看有沒有可能投靠，或者說需不需要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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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氏兄弟一樣被嚇跑。
豪族世家僅僅只是有些傲慢，但他們並不傻，白聖這麼明顯的意圖，他們看不出來才怪，看出來後，其中有的直接被嚇跑，有的思慮再三後覺得無利可圖，甚至隱患重重，也很快選擇跑路。
少數留下來的，要麼是想留下來當個探子，打探情況，要麼就是對這邊傳授的各種知識感興趣，留在這學習，並且因為沒有戶籍的原因還得交一筆錢。
不能享受免費義務教育。
白聖對這些情況其實基本算心知肚明，但她懶得管，而且也不怕那些人離開將消息傳出去，所以那些豪族世家派過來的人，只要不違法就能正常進出。
很快，對白聖統治區域內情況有所了解的那些家族，便徹底絕望了，並在內心暗暗祈禱這個呂氏千萬別是真的天命之人，不然他們這些離得近的世家恐怕就得倒大霉了，畢竟萬一這個呂氏開始擴張，攻城略地，他們首當其衝啊！
可惜他們急也沒用。
他們沒啥話語權，上面不急，他們只能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瞎急，干著急。
比如說祝懷瑾死了四個月，朝廷才總算通過無數次爭吵，把新的郡守人選定下來。然後又過了一個多月，對方方才姍姍來遲，並一接手郡守府，就邀請本地豪族世家上門做客，談借兵之事。
新來的這位也覺得，上次失敗純粹是祝懷瑾人不行，能力不夠，瞎指揮。
他親自上肯定就沒事了。
必能輕鬆剿滅呂氏逆賊。
過程吧，鬧的很難堪，基本沒有豪族世家願意再借兵了，一來是他們上次損失慘重，二來是他們知道，呂氏詭異的如同有天命在身，根本不願意派人去送俘虜，彼此間不鬧出些矛盾才怪呢。
雖然新來的郡守出自二品世家，但他也不可能強硬逼迫本地豪族世家們必須借兵，而且先前他們損失三萬兵馬也是事實，所以最後彼此只能無奈妥協。
雙方都各退一步的妥協。
豪族世家不用再出兵，但他們必須提供足夠多的糧草以及武器，幫助郡守儘快武裝本地駐兵，並順帶完成徵兵。
沒錯，新來的那位對自己相當有信心，所以他打算臨時招個三五萬兵馬。
然後稍微訓練訓練就去攻打呂氏。
功勞還不輕輕鬆鬆到手。
而本地豪族世家則覺得，他們已經盡了提醒的任務，人家二品世家出身的郡守就是不相信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只能任他施為，打算看個笑話。
不過因為招募新兵需要時間，訓練新兵也需要時間，所以那個郡守愣是在一年多之後，這才總算準備就緒，下令出兵，徹底剿滅白聖這個老女人逆賊。
白聖此時因為依舊尚未準備好。
所以最終還是選擇舊事重演。
唯一的區別是，這次是直到過來攻打她的那些兵馬，距離邊境只有不到一天路程時，白聖才出手，然後也沒讓那些兵馬自己送上門來，而是特地派遣一支隊伍，前往幾十里開外的地方，把已經成為軟腳蝦的那些個士兵都帶回來。
順利再次收穫七八萬青壯勞動力。
隨著消息傳回郡守府，新上任的郡守趕忙上請罪摺子，並將所有責任都推到本地豪族世家身上，覺得是本地豪族世家沒有提供足夠多的私兵，才會導致這次大敗。其他能力不說，至少他甩鍋的能力是一點都不差，屬於尖子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