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呂氏的台詞
2024-11-04 08:06:08
第326章 呂氏的台詞
禍從口出!
弘方這些話出口,圍觀的百姓頓時就炸開了鍋。
年歲稍大些的,似乎有這麼一點印象:「我有印象,是聽說了殺了不少官眷,但是後來也沒見官兵抓人,以為就是謠傳。」
「我也有印象,那時候我還小,我爹說此事,我娘還不信呢,說偃建寺香火旺得很。」
「誰會在寺廟殺人?這不是擺明了要下地獄嗎?」
「剛才我怎麼好像聽到一句,『奉聖命』?」
「噓,噤聲!別亂學舌!」
卻有人招手示意周遭的幾個人圍過來,頗為認真地道:「此事,要麼是假的,要麼就是真的。」
這話一出,被周圍的人「嘁」了好幾聲。
那人卻也不急,又招手示意他們圍過來:「你們沒懂,要麼這事完全是假的,要麼他說的完全是真的!你們想啊,這麼多人都有印象,但是怎麼就被壓下來了,連個告示都沒出!」
說罷,他逐一問:「你們見過告示嗎?」
其他人都遲疑地搖搖頭,越搖越肯定。真的沒有見過告示,連傳言也很快就停了。
要麼是假話,要麼是真話,沒有半真半假。
仔細回想,認真琢磨,就會覺得更像是真話。
「你一人殺了這麼多人?怎麼殺的?!」有人問。
弘方要說話,元陽已經不敢再讓他說下去了,犀利的眼神投向曹斌。
曹斌立馬指揮繡使堵住他的嘴。
這欲蓋彌彰的阻攔,更讓百姓覺得這就是真的。
有人在人群裡帶頭喊:「怎麼堵他的嘴?讓他說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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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繡使要將人押走,呂氏沖了過去,取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雙手顫顫地衝著弘方,大喊道:「你還我夫君的命來!」
曹斌立刻讓人來拉她,可這頭又是婦人又是孩子,當著如此多人,不好過於動粗,那小小的匕首尖,毫無威懾。
曹斌身邊的佐使低聲道:「曹副使,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可那繡使剛一亮刀,兩個孩子「哇」地大哭了起來。
有人喊道:「你們繡使還有沒有王法了!」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婦人孩子都要殺,跟這妖僧是一夥的吧?!」
短兵相接,呂氏的小匕首根本傷不了任何人,她乾脆將匕首貼在自己咽喉上,眼淚不住流淌:「今日你們若要包庇此等禽獸不如的畜生,就從我屍首上踏過去吧!」
崔禮禮見曹斌有些吃力,想想便上前道對元陽行禮:「殿下,我與她有一面之緣,可容我去勸一勸。鬧得越久越不好。」
元陽微微抬起下頜,示意她快去。
崔禮禮走至呂氏面前,先是微微一福,又轉身問弘方:「我替公主問你問題,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
弘方點點頭。
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
崔禮禮沉聲問道:「弘方,你與底耶散有沒有關係?」
弘方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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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方還是搖頭。
「你有沒有撒謊?」弘方用力地搖頭再搖頭。
「我問完了。」崔禮禮又轉過身對呂氏道:「他說他沒有殺你夫君。你找錯仇人了。」
呂氏卻不認,匕首貼在咽喉,已逼出一絲血線。她慘笑道:「你這樣隨口一問,他自然不承認!」
「我並非隨口一問。」崔禮禮聲音清亮溫和,不疾不徐,「他既然認了什麼舊案——」
人群中立刻有人幫忙:「偃建寺,偃建寺的舊案!」
「偃建寺舊案,」她淡淡地說,「殺了五六十人——」
果然有人糾正:「豈止五六十人!一百多人呢!」
還有會心算的,很快就算出來了:「一百零三人!」
「對,他殺了一百零三個婦孺,死罪是萬萬逃不脫的,左右不過是個死,他為何不敢認你這一筆命債?」
呂氏似乎才想通這個道理一般,眼眶一紅,手中的匕首也落了地。她彎下腰摟著兩個孩子哭起來。
曹斌見事情緩和下來,立刻辭別元陽,指揮繡使趕緊將弘方帶走。路過崔禮禮時,與她眼神只輕輕一碰,便調轉開去。
趁著人群還未散去,呂氏帶著兩個孩子走到公主府門前,跪了下來。
她已泣不成聲,只是一味磕頭:「民婦的夫君是銀台司執筆鞏一廉,他被奸賊所害,慘死異鄉,懇請殿下為他做主,為民婦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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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死得極為悽慘,全身無一處完骨,被人掛在樹上,還是買通了他貼身的小廝下的手。
可這也是一樁無頭公案。
罪魁禍首,整個朝廷都知道了,是她的姑姑,固安,芮國長公主。
元陽很明白,父皇將底耶散的罪名安在弘方頭上,是一舉二得之計。又維護了皇家的顏面,又掩蓋了偃建寺舊案。
然而百姓們還不知道,還在像無頭蒼蠅一般,遵循公告認仇人。
崔禮禮見元陽神情變幻莫測,知她有為難之處。
門外百姓還圍著,呂氏留下來才是陸錚的目的。
弘方認下偃建寺舊案,死罪難逃,卻堅決不認底耶散之罪,百姓自然明白這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陸錚說過,聖人不過兩三個月了。崔禮禮明白,他這是要用悠悠天下人之口逼著聖人給鞏一廉一個交代。
「殿下身子不適,你們的事,自然有朝廷做主。」玉霞揮手,示意關上公主府的朱漆大門。
呂氏卻不死心,磕頭磕到頭破血流:「民婦伸冤無門!懇請公主為我們孤兒寡母做主!」
眼看朱門半掩,她急切地喊道:「公主!公主!」
「民婦的丈夫死得冤枉!死得冤枉!他一生為聖人、為朝廷盡忠,卻落得如此下場!」
「朝廷不追封、不給銀子撫恤,我們認了!只想著早日找到仇人,手刃那奸賊報仇!」
「可如今呢?連仇人也是假的!告示說弘方就是仇人,今日他又說他不是!朝廷難道是隨便找了一個人來打發我們嗎?!」
「那些為國為朝廷賣命之人,都在天上看著呢!看著這渾噩世道,如何蒙蔽世人,如何玷污他們捨棄的命!」
陸錚早已教過呂氏,讓她仔細背熟這些話。
呂氏以為自己不過是個婦人,說不出這麼慷慨激昂的台詞來。
而到了此情此景,這一字一句,皆發自她肺腑。
擲地有聲,聲聲泣血。
那半掩的朱門「嘎——」地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