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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死馬怎麼醫

2024-11-04 08:06:39
  眾人在殿中候著,很快,皇后身邊的婢女走了出來。

  她在人群中尋了一陣,才找到角落中的崔禮禮,示意她上前來。

  女眷們側開身,讓出一條道來。

  崔禮禮想起陸錚說的「固寵」,卻也沒有太過慌張,畢竟聖人剛昏倒,皇后此時宣召,她就算一屁股坐在聖人身上,也固不了寵。

  不過路過鍾離婭婭時,卻看見她眼中有些忿然。

  「崔姑娘,請隨奴婢來。」

  崔禮禮跟著進了後殿。

  門外站著不少妃嬪,或抽抽搭搭,或絞著帕子,見到宮娥帶著她要進殿,總有那麼點齟齬之聲,也不敢太大聲,偏又故意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都清楚地傳進崔禮禮耳朵里。

  「她怎麼又被帶進來了?」

  「聽說才十七歲,欲擒故縱的把戲倒玩得很熟。」

  「畢竟是開小倌樓子的。」

  門一推開,撲面而來的是濃濃的藥味。

  崔禮禮暗暗蹙眉。

  身後的嬪妃們伸著脖子踮著腳張望,門前的一扇八幅的蘇繡水墨山水屏風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宮娥回身關上殿門,帶著她繞過屏風。太醫們忙忙碌碌地研究著脈案和藥方,窗邊的三隻小爐子上正煨著幾個藥。三名小太醫握著小扇子各自盯著一隻爐子。

  宮女再領著她往後屋走。一打簾,藥味淡了些。

  還是一扇八幅屏風,仍是蘇繡,繡的不是山水,而是碩果圖,葡萄、石榴、桃李、柿子、柚子。

  屏風後坐著幾位成年了的公主皇子。

  元陽正喝著一碗參茶,見她進來,也不好當著眾人說什麼,只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

  宮女一側身,帶著她進了東側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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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不說,這鳳凰繡得栩栩如生,倒比蕭史和弄玉兩人繡的更生動一些。

  屋內藥味更淡了。角落裡三個小宮人正跪著試藥。

  「可行了?」

  顏貴妃的聲音響起。

  試藥的宮人匍匐著看一旁的滴漏,等了片刻,才起身端起那碗藥送至榻邊:「回貴妃娘娘,藥無毒可用。」

  顏貴妃親自端過藥碗,捏著帕子坐在榻邊,輕聲道:「聖人,藥好了。」

  宗順帝沒有動。

  「聖人——」顏貴妃輕輕喚了一聲,聲音漸漸焦急。

  還是沒有動靜。

  皇后坐在一旁,詢問正在替宗順帝施針的太醫令:「這該如何是好?」


  「聖人一直身子虛虧,加上今日喜怒刺激,急火攻心。」太醫令的聲音帶著幾分謹慎,卻也不敢輕易開口說什麼不妥的話,「藥微臣先替聖人施針吧。」

  皇后微微頷首,示意顏貴妃將藥碗暫時放在一旁。她目光轉向站在屏風旁的崔禮禮。

  崔禮禮跪在地上行禮。

  皇后淡淡地說著:「崔姑娘,方才是聖人傳你,眼下聖人又不便,你就退到外面,待聖人醒了,再傳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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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目光閃了閃,看向崔禮禮:「是何方法?」

  「民女兒時曾見過有人用蘆葦杆灌藥。方才在御花園湖畔看到幾叢蘆葦,娘娘不妨一試。」

  太醫令一聽,倒覺得是個極好的主意:「微臣曾聽說過此法。」

  皇后默了默,示意內官去取一把蘆葦杆來。那青青翠翠的杆子不過筷子粗細,中空且柔韌。顏貴妃欣喜不已,著人將藥托溫了再送來。這頭用細細的漏斗灌了,藥一點點流進聖人口中,卻很快溢了出來。

  聖人沒有吞咽。

  崔禮禮又道:「要抬高下巴,將咽喉放直,再捉住他的舌頭,壓住舌根,將蘆葦杆插深一些。」

  太醫令一聽便懂,似乎也聽過這個說法,雖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聽說過,但他仔細思索了一番,覺得十分妥當,便躬身道:「娘娘,這位姑娘所言,微臣也曾聽說過,或可一試。」

  皇后道:「那就試試。總要讓聖人早些喝藥。」

  「娘娘——」崔禮禮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皇后站起身,走至她身前:「說罷。」


  崔禮禮道:「此法雖好,卻不雅。畢竟是聖人」

  天子風範,怎能被人扯舌頭?

  皇后倒沒放在心上,沉吟片刻,喚了幾個小宮人來。

  幾個小宮人爬上榻,將宗順帝的上半身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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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貴妃看著這陣勢有些害怕,像是給宗順帝上刑,端著藥碗的手微微顫抖著。

  皇后走上前,從她手中將藥碗取走,親自將藥盡數灌了下去,一滴不漏。

  顏貴妃臉上也有了笑容:「當真是好法子。」

  當然是好法子。

  崔禮禮心中暗暗笑著。

  幼時家裡的馬兒生了重病時,父親就用這樣的法子,將粗粗的蘆葦杆捅過了馬兒的咽喉,這頭咕咚咕咚灌藥,馬兒一口都吐不出來。

  所謂,死馬當活馬醫。醫死馬就有醫死馬的法子。

  宗順帝若知道了,會不會氣死呢?

  崔禮禮垂眸,斂去眼中的嘲諷。

  皇后用帕子沾沾宗順帝的嘴角,將碗擺在床頭,幾個小宮人退了出去。才道:「崔氏,你隨本宮來。」


  「是。」

  皇后繞過一扇又一扇的屏風,出了門,又繞過候在門外的嬪妃,再穿過大殿,尋了一處僻靜的亭子。

  宮娥們站在亭子外。

  皇后坐在漢白玉鼓凳上,淡淡地說:「崔氏,你可知本宮為何要召你進宮?」

  崔禮禮跪下道:「民女愚鈍,還請娘娘指點。」

  「你倒也不愚鈍,知道要一個『獨善其身』匾。一塊牌子,堵了聖人收你的心思。」

  皇后睥睨著她,

  「只是,自古聖人要的人,又何在乎一塊牌子?」

  便是尼姑庵里的光頭姑子,也是能弄進宮的。

  這話陸錚也說過。

  陸錚自然知道她要這牌子,不是為了堵聖人的心思。但後宮的女人並不知道。她們心中只有爭寵、雨露、子嗣、奪嫡。

  皇后嘆了一口氣,似乎很理解她一般:「本宮也是從你這歲數過來的。你們這個年紀的姑娘,想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美事。本宮召你來,留在身邊,聖人礙於本宮的顏面,總不好討要,等這段日子過去了,便罷了。」

  這話不對。

  尋常姑娘聽著興許就感恩戴德了。

  若真想罷了,就應該不該請自己進宮來參加勞什子春日宴,更不該留在宮中。

  「宮裡女子多嫉妒,本宮這幾日侍疾,你都跟著。她們看你是本宮的人,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皇后繼續說著。

  這話還是不對,但崔禮禮只是匍匐在地,跟尋常姑娘一般感激涕零地道:

  「民女謝娘娘慈悲寬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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