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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只剩這獨苗

2024-11-04 08:07:10
  第356章 只剩這獨苗

  暴雨,留住了所有在宮中的人。

  長公主死了。

  發生天翻地覆的事,正陽宮中沒有一個人還敢說話。

  一陣妖風吹來,雨被斜斜地刮進正陽宮。

  坐在殿門邊的女子們,「嘶」了幾聲,搓搓手臂,往裡挪了挪。

  唯獨崔禮禮沒有動。

  几上的飯菜酒肉冰冷,衣袖上的涼意貼著皮膚滲進心裡。

  她垂下眼眸,素白的手指描繪著杯沿。

  七皇子這一劍,刺得極妙。

  陸錚說過,狗皇帝連殺太后和縣主,都只敢用毒用火。即便真的想殺長公主,也還要顧及宗親,這鍘刀未必落得下去。

  諶離要芮國交出長公主,自然是給不了了,那隻剩下一條路。

  給銀子。

  門外的風雨大作。

  這座宮城太髒了,就需要用這樣的雨狠狠沖刷一番。

  顏貴妃坐在椅子上太久了,也有些不舒服。可現在哪裡都去不了。她只好命人給女客們上一盞熱茶,暖暖身子。

  上茶的宮娥,悄悄對顏貴妃耳語,七皇子被帶去宗人台了,皇后也被禁足了。

  聖人的身子越來越差,而自己還沒有一個子女可以傍身,眼下皇后失勢,正是好好經營的時候。

  她美艷的眸光投向角落裡一身胭紅的崔禮禮,對身邊的宮娥低語了一句,便起身進了內室。

  崔禮禮很快也被帶進了內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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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貴妃坐在小鼓凳上,和善地笑著:「崔姑娘,宮中住得可習慣?」

  「宮裡自然是好的。只是住久了,還是有些想家。」

  「皇后.」顏貴妃勾勾唇,「鳳藻宮恐不便進出了,本宮想著將你接到我玉芙宮來住著,待秦女官那邊寫完,你也方便回家去。」

  崔禮禮心中冷笑。

  宮裡的女人是真可憐又可悲,自己爭寵,還要弄女人來幫著爭寵。

  皇宮再奢華,不過是一方樊籠,與自己那六十七步見方的小院毫無區別。這些人被囚而不自知。

  「娘娘安排再好不過,民女遵命。」

  顏貴妃滿意地站起身,忽地想起崔禮禮送來的金粽子,也聽說她給每個賞賜過的嬪妃都送了金粽子回禮。

  便轉頭說道:「崔姑娘,那個金粽子當真實在,只是在這後宮之中,不該如此高調行事。」

  崔禮禮掩住眸光,天真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不高調啊,民女平日裡都是這樣。」


  顏貴妃笑道:「你之前住在鳳藻宮,本宮感念你救了本宮,又邀請你住進玉芙宮,自然會有人嫉妒眼紅。」

  崔禮禮貌似剛醒悟過來一般,掩嘴說道:「呀,民女不曾想過。」

  顏貴妃拍拍她的肩:「現在要多想想了。」

  兩人出了內室,正陽宮中喁喁私語之聲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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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眷們皆是家中主母,後宅與後宮沒有區別,自然也讀懂了局勢,心知將來後宮恐要易主了。

  眾人圍著顏貴妃,東拉西扯地套近乎。

  一匹駿馬踏踏踏踏地在雨中飛奔。馬上之人高聲喊道:「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眼看著馬匹要衝向正陽宮,宮外的禁衛喊道:「聖人在清靜殿!」

  那人勒住馬調轉馬頭往清靜殿去。

  「八百里加急!」那人滑下馬,顧不得地上還未被拖走的七皇子,徑直捧著赤銅信筒跑向清靜殿。常侍接過濕漉漉的信筒,用袖子擦拭乾淨後再撬開,取出軍報呈了上去。見燈光昏暗,他又移了一柄燭台過來。

  宗順帝躺在榻上,捏著軍報一點點展開。

  軍報很短,他看了之後撐著坐起來,從常侍手中奪過信筒,倒出來了另外一封信。

  信以蠟封緘。

  宗順帝急切地摳開那封蠟,取出裡面長長的信,認真讀起來。


  整個清靜殿,除了他粗重而不勻的呼吸聲,就只剩下暴雨沖刷屋檐的聲音。

  見宗順帝長久不說話,只有胸口起伏不定,百官便知這軍報內容應該是極難看的。可聖人不說話,誰也不敢開口詢問。

  良久。

  宗順帝怒極,將那赤銅的信筒狠狠地朝地上一擲,信筒反跳起來,砸在一人身上。正是許家在朝中僅存的一人,中書令許永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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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們哪裡知道,那封信乃是燕王扈少毅親筆。

  扈少毅要求宗順帝放回長公主,並賠償白銀三百萬兩,如若不然,便要公布宗順帝毒殺太后的證據,並帶著諶離踏上芮國的土地。

  找了這麼久,周挺的家人竟然落入了扈少毅的手中!

  宗順帝越想越氣,渾濁的眼珠,直愣愣地望著濃黑如墨的夜空。

  忽地,頭頂上連連炸開一串雷。

  狂風裹著濕漉漉的雨灌進殿中,將火燭猛烈搖晃,眾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地上,都被拉得老長,忽左忽右,忽高忽低。

  像是地獄遣來索命的無常鬼,朝他探出又尖又利的泛著血光的魔爪。

  那些鬼似乎都黑著臉,眉間又都有一顆痣。

  宗順帝瑟縮了一下子,衝著那些光影大喊一聲:「滾!滾!」

  常侍嚇壞了,擔心聖人又犯了癔症,抓住他的手連聲喚著:「聖人?聖人?」


  宗順帝沒有回神,仍舊衝著夜空胡亂喊著。

  太醫們上前來施針定神,直至午夜,宗順帝才又清醒過來。

  眾臣跪在殿外,齊聲懇求聖人安心養病。

  宗順帝深深淺淺地胡亂咳著,手用力按著腿部被赤環松蠶咬過的傷口。

  陸錚自然看出這是赤環松蠶的餘毒開始反噬了。顏貴妃給的解毒藥,沒有徹底清除松蠶之毒,傷口會越來越痛,他的神志會越來越不清晰。

  狗皇帝的時日,屈指可數了。

  陸錚上前,黑亮的雙眸里滿是關切:「聖人,你可好些了?」

  宗順帝若有所思地望向陸錚。

  這孩子從小就被留在宮中。

  那時候他剛坐穩朝局,閒暇時,檢查皇子功課,也會帶著陸錚一起下棋,小小年紀,就能以半子之差輸給自己。

  陸錚聰穎,比他膝下那十來個皇子聰明又會說話,總是笑嘻嘻地看著所有人。

  宗順帝是喜歡這個孩子的,故而讓他在宮中住的吃的用的,都跟皇子們差不多。

  現在想來,算是沒白養,陸錚對自己還有幾分真心。

  「陸錚.你父兄的傷勢究竟如何?」

  「回聖人,微臣回京時,大將軍重傷,性命算是保住了。只是再難上馬迎敵。我兄長」陸錚看向殿外的人,為難得緊。

  「陸鈞不是與你共同取了敵將首級?」

  「取是取了.」陸錚弓著腰,低聲在宗順帝耳邊說著,越說,聲音越低,「他也受了傷。傷在要害之處.」

  宗順帝派去的探子只回來說陸鈞傷了腿,沒想到是傷了根本。

  陸家,只剩下陸錚一根獨苗可以延續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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