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悔悟與執著
2024-11-04 09:09:01
第490章 悔悟與執著
「相爺言重了。」墨公子淡淡地道:「我們是什麼牌面上的人?只要相爺跟夫人不要動輒橫加指責怪罪,就已經心滿意足,哪裡還敢要什麼交代。」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辛賀也不知為何,內心忽地生出了一股畏懼瑟縮之感,仿佛自己面對的並非一個有名無實的廢人侯爺,而是什麼極恐怖的史前巨獸。
「侯爺說的哪裡話。」辛賀只覺得自己的後背,都被涔涔而出的冷汗浸濕了:「您是先帝血脈,正經上了皇室玉牒的,襄侯之爵更是先帝追賜。論起身份的尊貴,這西京之內罕有人能跟您比肩——就莫要跟下官開這等玩笑了。」
「呵呵。」墨公子低低地笑了幾聲:「既是辛相這般有誠意,那楚就不再多言,只等著看你如何做便是了。」
「是,是。侯爺放心。」辛賀伸手揩拭著額上的汗,直起身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霍琇。
她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面上掛著一層發自肺腑的笑意,並不再像方才那般死命掙扎,面是直接對著幾個嬤嬤說道:「鬆開,我自己會走。」
霍琇是辛家主婦,嬤嬤們本來就不敢違逆她的意思,所以一個個都遲疑著放了手。
這一回她確實是想通了,當真在眾人的簇擁下向外間行去,將將要出屋之前,她又特意轉過頭,對洛千淮說道:
「景大娘子,先前我對你有所誤會,所以一時行差踏錯——所幸你福緣深厚,並未有所損傷,但我亦不想為自己開托。此番你能不計前嫌救下韻兒,更是令我汗顏無地。所以你無論想要什麼樣的交代,我都絕不還價——便是要了我這條性命去,我也絕無怨言。」
霍琇能這麼幹淨利落地主動認錯,倒是令洛千淮對她有所改觀。
「夫人的話,我記住了。眼下令媛的身體是大事,其他的事都暫時放在一旁。」她淡聲說道:「夫人今日情緒起伏過大,不若先回去休息休息。待大娘子康復之後,還有的是需要倚仗夫人之處。」
這就是不會太過計較,索要她性命的意思了。霍琇鬆了一口氣,想到女兒的以後,眼底便生出了期冀的光,迭聲應道:「好,好!我這就走,這就走!」
墨公子幾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目光溫柔地落在了洛千淮面上,其中滿是寵溺。
她的心太軟,他早就知道。但,他會一直站在她的身後,讓那些敢於欺辱她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只要氣機發動,腸鳴作響,辛大娘子的病就已經沒了懸念。
無須用到最後一招,不必費心去跟辛家人交涉手術相關事宜,實在是件令人舒心的事情。
這位辛大娘子未來是要做皇后的,肚子上若是多了道刀疤,那還有沒有資格坐到那個位子上,又或者說即便坐上去了,還能否再坐得穩,都是個未知數。
好在她似乎當真是個有福之人,當真如洛千淮的推算,在半盞茶之後開始通氣排便。雖然味道有些難以形容,但卻是醫者此刻最樂於看到的,說明梗阻的腸道已然打通,從此天地交泰,萬事大吉。北闕霍府之內。張顯秋得了外孫女無恙的消息,連連拍著胸脯道:「玄真道長說得沒錯,韻兒果然天生福澤,這不便真的轉危為安了?快,準備一千.不,兩千餅金的香火錢,隨我去棲雲觀面見道長,親自致謝!」
跟在她身邊的孟嬤嬤,正是方才跟著她一起去過辛府的,這會兒便凝了眉,提醒張顯秋道:「夫人,那治好阿韻娘子的人,還就是霽安堂的景大娘子.」
張顯秋聽到這個名字,就想起了之前在辛府的遭遇,心裡瞬間升起一股煩惡感:「莫要跟我提她。好好的心情,都被這等低賤的東西給破壞了。能夠轉危為安,是韻兒自己的福氣,換了誰來治都是一樣的,倒是平白讓她撿了個便宜去!」
孟嬤嬤侍候她多年,見狀便心知肚明,自家夫人對那景大娘子的觀感,怕是永遠都不可能扭轉過來了。只是她跟那景大娘子也沒有半點交情,自然不會開口再勸,只是低聲問道:
「那夫人方才回府後讓婢子做的那些個安排,還要不要再繼續?又或者說,往後稍稍延一延.」
張顯秋就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自然是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早點將她送下去,也好讓瑜兒在下面過得舒心些!至於時間,也不必更改,若是不能在婚前就將人處置了,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少變故來!」
「左右這段時間,誰都以為我跟琇兒應該對她景大娘子感恩戴德,便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也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對了,你即刻準備些禮物,就以霍家的名義,高調送到霽安堂,以免落人口實!」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孟嬤嬤低頭應了,轉身退出了房間,屋內只剩下張顯秋一人。
「瑜兒,是你嗎?」她走近牆上掛著的霍瑜的畫像,仰頭輕聲問道:「是你借著景大娘子的手,治好了自己的外甥女對不對?阿母知道,你是個好弟弟,斷不會眼看著自己的阿姊失去愛女,悲痛欲絕——可你怎麼就不替阿母想一想,你走之後,卻讓阿母怎麼活啊!」
她以帕子掩住口,低低地嗚咽哭泣了好一會兒,方才抹乾了淚,繼續說道:「你放心,阿母已經安排好了,很快便會將你喜歡的那個景大娘子,送下去陪你.」
霍炫將要推門的手,就那麼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轉過身子,目光向左右掃過,兩名親隨都面無表情地低下了頭,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而先前守在門前的幾個嬤嬤跟女使,早就無聲地跪在了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良久,霍炫方才邁開大步,像來時一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去查。」待出了正院,他才強壓著胸中的怒氣開了口。
身後無人之處,忽然憑空有人應了聲「是」,然後便沒了動靜。無論是霍炫還是他身後緊跟著的親隨,對此都沒有露出任何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