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御蟲之術
2024-11-04 02:34:59
第236章 御蟲之術
姜安寧回以溫柔的笑意:「那我還是喚你謝瀾吧。」
「都行,隨你。」
謝瀾撐著下巴,哀嘆感慨:「人人都道我命好,可我卻不覺得。」
「我這身份是尊榮,又何嘗不是枷鎖呢?」
「整日裡瞧著那些虛偽假意的嘴臉,我早就厭煩了。」
「還是你更真實一些。」
姜安寧:……
她抿嘴輕笑,未有言語。
如果你知道我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還會如此覺得嗎?
真實?
單純?
乾淨?
姜安寧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了幾分。
她實在很難,再把這樣純粹美好的字眼,聯繫到自己的身上。
她也不想再擁有這樣乾淨的字眼……從前她倒是事事體面,禮貌待人。
可換來的結果是什麼呢?
人善被人欺!
哪比得現如今?誰欺她,她便殺誰,日子反而逍遙愜意許多。
可見,真心與善良,向來是最容易被辜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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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寧笑著問。
謝瀾微愣,盯著人瞧了片刻,噗嗤一聲笑出聲音來:「壞人可不會覺得自己是壞人,道貌岸然的虛偽小人,也不會覺得自己是虛偽小人。」
「他們的世界裡,永遠充滿正義,而他們是實實在在的正義執行者。」
「才不會像你這樣傻傻的問。」
「更不會時時刻刻的掙扎糾結,懷疑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有錯,是否過於殘忍,有傷天和。」
姜安寧竟然覺得,這話十分的有道理。
看來,還是她的心態不對。
縱使殺了趙海、殺了趙銀蓮,是為了報仇……可心裡始終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難言之感。
仿佛是在懷疑,自己做這事兒的正確性。
懷疑以暴制暴的行為,是否不可取。
內心深處像是蹦躂著個小人兒,抨擊著她的殘忍無道。
譴責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把自己變成了跟趙海、趙銀蓮之流,一模一樣的劊子手。
可做錯事情的,明明就不是她啊!
真正該心存愧疚的,也不應該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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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明明不過才第一次見,卻是難得的投緣,相談盛歡。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主動過來找你,是為著什麼事兒?」
謝瀾忽然有些拘謹的,提起此行目的。
「什麼事兒?」
姜安寧確實是有些好奇的。
那些江安縣的貴夫人、大小姐們,倒是還有可能想借著她的指導,一舉奪魁,成為那聖旨上並沒有指名道姓的「江安縣第一繡娘」,為自己的生平履歷鑲個金邊兒。
可謝瀾……
國師府後人,應該不差聖旨那塊黃緞子才對。
就像人剛剛所說的,身邊多得是來恭維討好她的。
莫說是「江安縣第一繡娘」這樣微末不起眼兒的名頭,即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只怕也不見得能夠入得了人的眼睛。
謝氏,可是比國姓更尊貴呢。
在大靖,人人見了皇帝,都得跪拜叩頭。
可大靖皇帝見了謝氏後人,也得規規矩矩的問聲安好才行。
說來,老師也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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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什麼淵源?
姜安寧漸漸飄遠的思緒,被謝瀾的聲音拉扯回來,
她如聞驚雷,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人:「什麼?」
「我說,禮佛圖其實就是出自你之手吧。」
謝瀾抬手一揮,姜安寧只覺得四周好像多了張無形的屏障,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都跟著弱下去了幾分。
「你不用擔心,現在,你我二人在這裡說的話,只有你我二人能聽到。」
她瞧著人那張艷若桃花的臉,湊近了些過去:「我就是為了禮佛圖而來。」
姜安寧眨巴眨巴眼睛:「我……」
她剛想要用「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來否認。
謝瀾笑著,先一步說道:「宮裡頭的那些人,各有各的心思算計,蠅營狗苟,上上下下幾乎是共用著一條舌頭。」
「可他們敢瞞著江安侯府那些人,甚至是不理睬頹敗失勢的江安侯府,卻不敢瞞著我,欺騙我。」
「便是廟堂之上,高高坐著的那位,也不敢!」
「我想知道禮佛圖究竟出自誰之手,並不算什麼難事。」
謝瀾又往前湊近了些,鼻頭幾乎貼在姜安寧的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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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寧目光陡然凌厲了一瞬,向後仰靠著身子,將人推離開:「你想要做什麼?」
她聲音微涼:「我只不過是個繡娘罷了,些許微末手藝,也無非是勉強餬口罷了,並不擅長其他的什麼事,恐怕幫不了你什麼。」
「這就足夠了。」
謝瀾笑眯了眼:「我找的,就是能力出眾的繡娘。」
姜安寧微抿了下嘴,等著人繼續說下文兒。
「國師府,有一卷第一任國師留下來的繡圖。」
「只是年份太久了,損毀嚴重。」
「我看過你繡的禮佛圖,是在你阿娘繡的半成品之上,進行修補之後,所完成的。」
「你有修補的經驗,也有精湛的繡技,我相信,你能夠修復好國師府的這幅繡圖。」
謝瀾再次湊到人眼跟前兒去,被姜安寧嫌棄的躲開了。
謝瀾立馬捂著心口,做西子捧心狀,滿是傷心的樣子:「明明你剛剛還跟人家說,咱倆天下第一好,怎麼這才過了沒多大會兒功夫,你就嫌棄上了?」
「終究是我錯付。」
那樣子,誇張又做作。
姜安寧有些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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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想:這世間,莫非真的有神明不成?也不知道能不能學……
謝瀾瞧她看著那屏障有些出神,瞬間瞭然,循循善誘:「咱倆天下第一好,我肯定不能讓你白跑,這樣……你幫我修復國師府繡圖,我教你這結界之法,如何?」
「結界?」
聽著倒像是戲文里的修仙者一般了。
「是啊,結界。」
謝瀾略顯傲嬌:「我可是國師府後人,血脈里,殘存著第一任國師的神力,區區結界,又有何難?」
「我還會更厲害的呢!」
「更厲害的?」
姜安寧果然生出好奇之色:「有多厲害?」
能不能一個念頭,就殺了想殺之人?
她想要害了她阿娘跟爹爹的人,通通去死!
「自然是……」謝瀾不大自在的咳了兩聲:「要多厲害有多厲害!」
「總之,就是很厲害!」
姜安寧眨了眨眼,很是懷疑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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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姜安寧有些好奇的想要打開來看,被謝瀾著急忙慌的伸手阻止了。
「可不能拿手碰到裡面的東西!」
姜安寧眨了眨眼,不解。
謝瀾憋了好一會兒,有些後悔把這東西拿出來了。
只是對上姜安寧那雙純淨無辜的眼神,她又遲疑掙扎了片刻,擺爛道:「這東西有很強的腐蝕性,一旦沾染到皮膚,無水無油的時候還好,及時清理乾淨,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但這東西,一旦在濕潤的情況下,與皮膚接觸,就會產生巨大的腐蝕性!」
謝瀾神情嚴肅:「別看這瓶子就這麼大一丁點兒,這裡頭裝著的東西,若是全倒出來,足以腐蝕掉成年男人的一整條腿!」
「我也是拿來做防身用的。」
她千叮嚀萬囑咐:「你可千萬不能亂摸亂碰,更不能好奇去嘗試,是真的會腐蝕掉一整條腿,可快了!」
「到時候,連解藥都沒有,救都不能救!」
謝瀾表情特別嚴肅。
姜安寧微抽了抽嘴角,她怎麼覺得,這東西的功效,聽起來,有點耳熟呢?
這不是她根據阿娘留下來的手札,調配出來的化屍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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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骨無存。
只剩一灘臭水。
姜安寧看著那拇指大小的瓷瓶,心上始終縈繞著一股奇怪的感覺。
她忍不住的試探問:「這東西,莫不是你們國師府流傳下來的厲害手段之一?」
「那是自然!」
謝瀾有些小驕傲:「這可是國師府不為外傳的絕密配方!這其中需要用到的九九八十一種配料,輕易尋不來,更顯得這麼一小瓶東西珍貴!」
姜安寧:……
這配料,她家附近林子似乎有很多。
「如果不是因為我要出來,找到能夠修復國師府傳承了數百年繡圖的繡娘,我還討要不來這麼一瓶東西呢!」
「我是真的拿你當朋友,才會把這個東西送你的。」
謝瀾臉色嚴肅了幾分:「你也得答應我,不能用這個東西,去傷害無辜之人,否則,我必遭天譴!」
「遭天譴?」
姜安寧輕皺了下眉:「是用了這個東西,就會遭天譴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豈不是…不、不會的,說不準這東西,只不過是跟阿娘手札上所記載的化屍粉,是相同的效果而已,實際上,並不是一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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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憑什麼譴責她?
姜安寧深吸了一口氣,不願意再去自己嚇唬自己。
謝瀾『唔』了一聲。
「怎麼可能是用了就會遭天譴,你這小腦袋裡面,胡思亂想什麼呢?」
她伸手戳了一下姜安寧的小腦殼。
「天道又不是什麼不講理的我東西,怎麼可能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降下責罰呢?」
姜安寧抿了下嘴,不置可否。
老天若是講道理的話,這世間又怎麼會有諸多不平之事兒?
「只是,這個東西,到底是有傷天和,人一旦被這個東西給傷到了,所造成的傷口,都是不可逆轉,更無法修復的。」
謝瀾嘆了一口氣:「用我家老祖宗的話來說,這東西就是一旦用了,只會給你後悔的時間,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所以老祖宗才會耳提面命,再三警告我們,輕易不可以對人使用這種東西。」
「尤其是在極怒,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萬萬不能夠衝動之下,就對人使用了這東西。」
「否則,真的等冷靜下來了,發現自己後悔了、誤會了,便沒有任何能夠挽回的機會了。」
「到那時,怕是要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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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這樣!
她最近午夜夢回的時候,就時長會想起當初做的太過於衝動!
實在是不應該只劃了趙海渾身上下三百六十刀,讓他渾身冒滿了血珠,就一股腦的,將化屍粉給倒上去了。
應該留著人,每天倒一點上去。
今兒心情好了,就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左腿消失!
今兒心情不好了,就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右腿消失!
姜安寧越想越悔恨交加。
便宜他了!
「你可千萬別不當回事兒!」謝瀾瞧著人應付的明顯不上心,甚至還有些走神兒,臉色嚴肅。
她伸出手去,嘴裡嘀嘀咕咕的不知念叨了幾句什麼,沒多一會兒,旁邊石頭縫擠出來的雜草叢中,就蹦躂出來一隻翠綠翠綠的螽斯,撲騰著翅膀,飛到人的手上,吱吱的叫喚。
姜安寧驚奇的瞪圓了眼睛。
就見謝瀾拔下頭上用來做裝飾的挖耳勺草蟲金鏤銀髮簪,一臉嚴肅的,從姜安寧手裡,拿走那拇指大小的瓶子,輕輕拔開。
「去!」
謝瀾輕斥了聲,那正抖著翅膀歡鳴的螽斯,就隨著她手指的方向,飛躍到茶杯中,乖巧的不得了。
她隨即用挖耳勺,從瓶中輕輕挖了那麼一丟丟的藥粉出來,抖撒在那隻螽斯的背上。
綠綠的螽斯,抖了抖翅膀。
不僅沒有把那丟丟藥粉給抖落下去,反而是抖落的更加均勻了。
謝瀾又拿起旁邊已經有些冷掉的茶壺,在螽斯身上澆滿了水。
滋啦~滋啦~
原本還在歡快抖動翅膀的螽斯,瞬間像是入了熱鍋的豬板油,滋啦幾聲,就濃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杯子裡的水,多了些許綠色。
姜安寧瞪了瞪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這……
這不就是,她阿娘手札上,留下來的,化屍粉嗎?!!
不過,似乎也不是很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