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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李明忠出使吳三桂

2024-10-23 04:35:05
  第402章 李明忠出使吳三桂

  十月底,四川成都府。平西親王府已經竣工,紅黃相間的瓦片、雪白的窗戶紙、筆直的樑柱,還有從各地搜羅來的奇石、古董、名花、異草,無不誇示著王府的氣派與恢宏。

  吳三桂嫌王府里的油漆味重,平時一直住在大將軍行轅里。今日王府要揭牌,還要在王府內擺酒宴請親信將領、幕僚、四川士紳,吳三桂不得不親自到場。

  「四川受西賊摧殘已久,王爺蕩平西賊,底定四川,遷流民,開荒田,撫百姓,真是功德無量……

  「王爺雄才偉略,經營四川不到一年,糧食自給,軍民闔歡,百姓夜不閉戶……」

  在眾人的吹捧和敬酒中,吳三桂滿面紅光,躊躇滿志:雖說眾人的話多為奉承之語,可他招撫流民,組織屯田,秋糧豐收,軍隊糧食足以自給。殘破已久的四川平原,漸漸恢復了元氣。此間功勞,誰能否認?放眼整個清國,誰能跟他相提並論?

  正在觥籌交錯之際,幕客方光琛悄悄過來,扯了下吳三桂的衣袖。

  吳三桂會意,對一旁的大將夏國相說道:「國相,你先幫我招呼一下。」

  夏國相是吳三桂的女婿,吳三桂的兒子被清帝留在京師為質,夏國相很受吳三桂的信任,堪稱是吳三桂集團第二號人物。他「輕浮淺薄」,但很擅長交際,正適合處理這種場合。

  至於方光琛,則是明朝禮部尚書方一藻之子,眼下正在吳三桂帳下擔任謀士。方一藻做遼東巡撫時,吳三桂擅長鑽營,拜方一藻為師,與方光琛締盟為忘形交。

  吳三桂發跡後,方光琛入吳三桂幕府。三桂降清後,方光琛返回南直隸老家,以明遺民自居。這幾年,清廷財政緊缺,加大從南直隸搜刮稅賦,波及方光琛。

  方光琛一氣之下,一路向西投奔了吳三桂。他頗具才學,眼光過人,受到吳三桂的信任。但方光琛性子直率,直陳人失,遭到吳三桂部將的忌恨。

  來到廂房,吳三桂已微有醉意,半開玩笑地問道:「廷獻擾我酒興,所為何事?」

  方光琛左右瞟了一眼,確認沒有閒人,才壓緊聲音說道:「岑丹初派遣密使,請求面見王爺?」

  「哦?」吳三桂一驚,酒醒了大半,屏去左右親兵,問道:「可有書子作憑證?」

  「說是有一封蠟丸書,不過使者說見到王爺之後,才肯拿出來。」方光琛進而說道:「使者是個老熟人,李明忠,原在毛文龍麾下效力。」

  李明忠,李明忠,吳三桂念叨著,似乎想起了李明忠的模樣,自言自語道:「好像吳國貴和他相熟。」

  吳三桂麾下猛將不少,有戰略眼光的人不多,可以商量大計的人更少。吳國貴是三桂的侄子,既是一員猛將,又有戰略眼光,還與李明忠相熟,自應參與大計。

  「李明忠扮作了道士,被我安置在府外西雲觀里。」

  吳三桂不假思索,說道:「你不要聲張,等酒宴散了,乘夜帶李明忠走角門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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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時分,宴客散去,王府內各處燈火次第熄滅。李明忠在方國琛的帶領下,婉轉曲折,來到王府第三進一處別院內。

  吳三桂已經等候多時,起身相迎,說道:「藎翁,當年山海關一別,屈指一算,已經二十年了。」

  「素翁,別來無恙。」李明忠作揖行禮,嘆道:「二十年來,山河變色,胡人沐猴而冠。你我天隔一方,想不到連見一面都得偷偷摸摸的。」

  「哈哈!」吳三桂大笑,問道:「聽說藎翁帶了一封書子?」

  李明忠連忙從腰帶中取出一封蠟丸書,拆開後恭恭敬敬地遞給吳三桂。

  裡面有兩封信,都很短,各有兩頁紙。

  一封來自洪承疇,重點說天不厭明,勸說吳三桂反正,稿紙中隱隱透著一股臭味,為洪承疇手書無疑。

  另一封來自岑丹初,重點說滿清無繼統之資,時局關鍵正在吳三桂。若吳三桂能提兵南征雲南、貴州,必可一舉擊敗西營。屆時,吳三桂可把四川、雲南、貴州聯成一體,北上可爭天下也。

  李明忠留心觀察著吳三桂的神色,透過燭光,吳三桂臉上的神色閃爍不定,一會兒興奮,一會兒猶豫,一會動心,一會憂愁,一會狠戾,一會柔弱,恰似他現在的處境。

  他不由得想起大家對吳三桂的結論:吳三桂不學無術,不明大義,看似是個梟雄,其實只知保全富貴,充其量只是個富家翁而已。他為了一己私利,先後拜大太監高起潛、大學士方一藻、經略洪承疇為師。如此反覆無常,絕非人主。

  此刻,吳三桂讀完了信,把秘信傳給了吳國貴、方光琛。他背著李明忠,遙望窗外月色,手裡摶著兩個雞蛋大的桃核,默默盤算著南下雲貴的可能性。

  與之相反,方光琛、吳國貴二人卻是相當明斷。此二人雖未表態,臉上的神情頗為興奮、明快,明顯贊成赤軍的提議。

  等方光琛、吳國貴二人讀過信,李明忠輕聲喚道:「素翁,怎麼樣?起事吧!」

  吳三桂回過頭來,神情變得陰鷙而深沉,說道:「藎翁,你先說說看,岑丹初究竟是個什麼打算?」

  書子裡已經寫得很清楚了,只不過蠟丸大小有限,信的篇幅很短。

  李明忠略一沉吟,說道:「素翁已是韃子的親王,可謂位極人臣。大家表面奉承你,巴結你,可背後怎麼看你?春秋史筆,日後怎麼寫你?咱們都是漢家男兒,何必受韃子的羞辱,著此胡服、留此鼠辮?以素翁當下的實力、地位,以當今天下大勢,素翁若是反正歸明,於私則一雪前恥,於公則天下歸心,亦可知也。」

  當年吳三桂向多爾袞請兵時,便以恢復明室為藉口。但多爾袞巧借形勢,吳三桂又有心保守富貴,終做了滿清的走狗。

  如今他領兵鎮守四川,晉昇平西親王,儼然一方諸侯,亦有了反清歸明的心思。只不過,吳三桂看不起永曆帝,又覺得岑丹初把持朝政,就算自己反正歸明,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藎翁,你繼續說。」吳三桂不動聲色,說道。

  李明忠見吳三桂不上套,繼續說道:「四川雖為天府之國,畢竟久經摧殘,人口稀少。不似雲南、貴州,雖為西南僻省,西賊經營已久,開田水利,已然一方樂土。

  「孫可望不自量力,舉兵窺兩粵,雲、貴空虛。天賜不取,必受其咎。素翁乘隙南下雲、貴,與我赤軍東西夾擊,必可一戰而敗西賊。

  「之後,素翁出巴蜀,據漢中,塞崤函自固;赤軍下武昌,奪襄陽,北窺中原;賜姓溯長江,奪金陵,絕南北通道。如此,則天下大變,中原非滿清所有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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