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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前進!

2024-10-17 20:55:24
  高台已經架起,梁王的大蠢立於台上,迎風飛舞。

  許猛扭頭看了下,只見台上將官、侍從雲集,梁王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之下,幾如神人。

  「穎橋防,第一陣!」信使策馬而至,高聲傳令。

  「前出結陣!」許猛大喝一聲,下令道。

  鏗鏘作響中,來自襄城的三百府兵甲士舉步向前。

  行進過程中,第一排盾手將綁縛在背上的大盾取了下來,看他們那舉重若輕的樣子,平日裡不知道吃了多少大魚大肉,才練出了千斤臂力。

  兩側的弩手提看沉甸甸的弩機。看起來有些舊,但保養得非常好,上弦、插矢、射擊的動作已習練過無數次,有的府兵甚至自己花錢維修過器械,因為練得太勤了。

  重劍被取了下來,雙手握持之時,無數個日夜中錘鍊出來的技藝一下子回來了。

  身著鐵鎧,手持重劍,大開大合,橫衝直撞,這是男人的浪漫,一般人無法理解。

  「石橋防、李家防、汝陽防,第二陣!」又有信使手持令旗,如風般趕至。

  又是一陣甲葉鏗鏘聲。

  九百鐵人快步上前,列完陣後,好整以暇地最後一遍檢查器械。

  「永興防、魯山防、公主防-第三陣!」

  一道道命令傳下,三千洛南府兵已經盡數集結完畢,排列於廣武城南。

  「梁王特令,此戰賊騎頗多,乃上陣!」又有數名信使奔來,繞陣一周,齊聲大呼。

  猛烈的歡呼聲沖天而起。

  部曲督許猛咧著大嘴,看著周圍神色振奮的軍士,哈哈大笑。

  在這一刻,最後一丁點緊張也不翼而飛了。

  上陣,哪怕只是下獲,最低三轉功。這是獨屬於他們洛南府兵的榮耀。

  鼓聲響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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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銀槍左右二營的軍土,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記不清上陣過多少次了。

  廝殺過的敵人各色各樣,漢人、鮮卑人、匈奴人、烏桓人、羯人、氏人、羌人乃至各色雜胡,幾乎堪稱人種博物館。

  從身份上來說,有大晉禁軍、世兵、流民軍、塢堡民,有匈奴禁兵、部落兵、豪族丁壯.··—·

  什麼人都打過,什麼陣仗都見識過。

  整整一萬二千人居於正中,排成了前後左右四個方陣,構成了中軍大陣。

  方陣外圍,一輛輛偏廂車、輻重車被拉了過來,

  弩車夾雜其間,鹿角擺放於外,各二千餘黃頭軍士卒排列於後,嚴陣以待。

  大陣最後方,輻重部伍環車為營,兩千騎兵布置於內,與後方不遠處大營壕門後隨時準備出擊的騎兵互相援應,

  粗粗一點,這便是出動了二萬五千戰輔兵了。

  對邵勛而言不算傾巢而出,但對郁鞠來說已經非常駭人了。


  如此之多的精甲武士,看著還訓練有素的樣子,正面硬沖的損失很大,

  還未必有效果。

  但事已至此,不打也得打。

  他們若避戰而走,廣武必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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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前方傳來了鋪天蓋地的吼聲,打斷了郁鞠的思緒。

  「殺!」呼喊聲此起彼伏,震得廣武城頭的丁壯們頭皮發麻,震得鮮卑牧民們躁動不安。

  「殺!」第三聲呼喊順風而至。

  沙沙的腳步聲響起,晉軍大陣緩緩蠕動了起來。

  前排軍士左手舉盾,右手握刀,橫於額前。

  他們的動作很有力,步伐很堅定。

  軍靴踐踏之處,煙塵四起,氣勢凜然。

  許猛策馬走在李家、永興二防中間的空隙內,身後跟著二十名部曲、數名背插認旗的信使。

  身處戰場之中,與無數豪邁男兒作伴,這個時候你會心無旁,眼裡只有功名與鮮血。

  勇猛之人千軍辟易,懦弱之人慷慨請戰,一夫搏命而萬夫束手,萬夫酣戰則天崩地裂。


  敵騎出動了。

  千餘騎奔馬而出,從正前方斜斜掠過,沒有與充當尖刀的府兵糾纏,而是直撲右側。

  旗號揮舞之中,大陣停止了移動。

  前排軍士將盾豎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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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陣右翼,黃頭軍第一營兩千五百步卒微微有些騷動。

  曾易沉著臉上前,背上的認旗在風中呼啦啦作響。

  看到他,周大等十餘名軍士定下了心來。

  「步弓手上偏廂車!」

  「盾手、槍手上前,四人一組,遮護弩車。」

  命令下達之後,軍心稍穩。

  曾易手擎大盾,上了一輛輻重車。

  弩手正臉色蒼白地看著前方,只覺光線一暗,抬眼望去,原來是隊主的大盾遮護在他斜上方,頓時安下心來。

  周大也跟了上來。

  他蹲在曾易身後,用力著槍桿。


  目光自槍端向前游移,最後定格在雪亮的槍頭之上,

  他想起了兒子。

  天真爛漫的他,最喜歡拿著一根小木棍,模仿他的阿爺,與小夥伴們「長槍」對刺。

  或許,這一刻的他正在屋後的草叢裡,與玩伴們一起「捉對廝殺」,玩樂不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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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玩!

  你爹我要與索頭真的搏命啦,但願你長大後,再也不要經歷如此生死考驗。

  馬蹄聲越來越急,煙塵之中,百餘騎率先趕至。

  他們排著非常鬆散的陣型,手裡握著角弓,大呼小叫。

  近了,慢慢近了。

  「嗖!」有人失手射出了第一支箭。

  仿佛傳染病一般,陸陸續續又有十餘人射出了箭,直到軍官大聲呵斥為止。

  飛出去的箭自然沒有射到敵人,飛行一陣後,斜斜插入地面。

  索頭騎兵見了,立刻加快了馬速,靠近靠近再靠近,然後橫著一走,奪命箭矢激射而出。

  「呼!」一支箭從頭頂飛過,不知何往。


  曾易沒有亂動,依舊沉穩地蹲在那裡。

  他甚至有閒心欣賞敵人射箭的英姿,

  策馬奔過陣前時,橫身探出,弓幾乎拉至滿月,弓弦抵在滿是橫肉的臉上,然後手一松,在他充滿惡意與獰的眼神目送下,箭矢飛射而出。

  悶哼聲此起彼伏。即便有大盾遮護,依然有人不停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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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鳴!」角聲響起,早就準備多時的弩矢驟然飛出,朝敵騎攢射而去。

  弩矢大部分落空了,但風中依然傳來了接連不斷的慘叫。

  發射完後,兩名弩手手忙腳亂地開始填裝。

  射晚了!這是曾易內心之中的想法。

  射得好!周大鬆了一口氣,士氣大振。

  比起強弩,步弓才是更實用的遠程打擊力量,射速快、射得准,還能拋射。

  更重要的是,弓手數量遠遠多於弩車。

  在角聲響起之後,黃頭軍的步弓手們奮力拉動弓弦,一開始還遵奉號令施射,但射看射看就亂了。

  每個人都神色亢奮,拈弓搭箭之後便射出去,射完一支再來一支,直到箭壺射空或臂力不濟,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滾下去!」軍官們沖了上來,拿著刀鞘劈頭蓋臉砸下去,怒道:「跟魔愜了一樣,聽不見號令是吧?角聲那麼響聽不見?快滾,讓出位置!」


  第一批弓手們亂鬨鬨地退了下去,第二批弓手迅速進入偏廂車。

  從他們的視角來看,方才那一波大亂射固然沒有章法,但也不是沒有成果。

  密集的箭矢拋射而出,哪怕準頭不行,但數量上去了,總能讓一些倒霉鬼栽落馬下。

  而且,騎弓威力差,要想有戰果就必須靠得更近,這讓步弓手們準頭大增,戰果更大。要知道,他們中相當一部分人是有偏廂車保護的,對射起來大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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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波敵騎接踵而至,他們冒著步弓、弩車的射殺,直衝而至,角弓連連施射,在黃頭軍陣中製造了些許傷亡。

  而在他們製造的煙塵之後,數百騎狂奔而來,

  他們的速度很快,第一批人下馬之後,當場取出大盾,快步前行。

  另一批人則舉看大斧,奮力劈開鹿角。

  「射!射死他們!快射啊!」周大幹咽著唾沫。

  弩手臉色發白,不想解釋。

  射完最後一矢後,他們抽出了短刀,準備近身搏殺了。

  曾易仍然蹲著不動,目光灼灼地看著正舉著大盾往前沖的敵兵。

  不知道從哪射來一支弩矢,強勁的力量洞穿了盾面,將盾手以及某位正在移開鹿角的倒霉鬼串在了一起。鮮血淋漓之處,直讓人作嘔。

  弓手們瞅准機會,將箭矢從敵軍盾陣缺口處射入,頓時引發一陣慘呼。


  更多的敵軍涌了上來。

  盾牌團團圍護,刀斧手奮力砍,牧奴們跟在最後方,將障礙物移開。

  募地,一陣熱烈的歡呼聲爆發開來。

  曾易微微起身,半蹲著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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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易沉著應對,盾牌微微一斜,便讓敵人的長槍歪了開去。

  「啊!」周大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用力刺出長槍,再一抽。

  對面一名索頭怒目圓睜,雙手死死捂著胸口,不甘地倒了下去。

  「膨!!」接連不斷的重擊砸在盾面上,涌過來的敵軍越來越多了。

  他們出發之前或許不情不願,又或許迫於部大們的威逼利誘,但此刻到了陣前,想退卻也晚了,只能悶著頭衝殺,毫無退路,也毫無生路。

  曾易舉盾一壓,環首刀反手斬出,敵兵脖頸之上鮮血噴涌,濺了他滿頭滿臉。

  周大流看眼淚,大喊大叫給自己鼓勁他以前很怯懦,也很膽小,但這一刻,聆聽著耳旁戰爭的喧囂,觸目所及全是劈來刺去的刀槍,袍澤和敵人不斷發出慘叫,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他沒有資格後退。

  眼淚流到了胸前,嗓子都喊啞了,長槍機械般地刺出,

  遠處還有敵人在下馬,車前擠滿了人,隨便一槍都能有斬獲。


  「殺!」嗓音嘶啞到幾乎無聲,周大刺出的長槍被敵人緊緊握住了,另一敵兵手持粗長的馬,直接將他挑了起來。

  「嗖!」一箭飛出,避開了馬敵兵胸前的鎧甲,刁鑽地射入了他的脖子,透頸而出。

  又一名黃頭軍槍兵躍上了輻重車,腳還沒站穩,一箭飛來,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仰面栽倒在地,至死未曾膜目。

  「膨!」巨大的碎裂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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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敵兵得便宜,一刀斬了過來。

  曾易下意識後退,不意前方一桿長槍來襲,幾乎在同一瞬間,肩膀、下腹部位同時受創。

  皮甲如敗革般被劃了開來,鮮血猛然滲出,曾易直接栽倒車下。

  身旁不斷有袍澤頂上,又不斷有人倒下。

  曾易想要起身,但身上痛得厲害。

  他喘著粗氣,靜靜看著天空。

  初夏的雁門並不酷熱,風吹起來時,甚至有些涼爽,真是一個適合廝殺的好天氣啊。

  天空不時飄下血雨,星星點點落在曾易的臉上。

  箭矢飛來飛去,不斷奪去遠方的人命。

  輻重車上的人不知道換了幾遍了,橫七豎八與曾易躺在一起的人不斷增多,大部分都是他朝夕相處的戰友。


  一貫冷酷的曾易淌下了幾滴眼淚,很快又收住了。

  戰場上不需要軟弱,也不需要憐憫。

  緩了一會後,肩膀、腹部已經沒那麼痛了,他強撐著坐起,摸索著撿起了一桿長槍。

  一枚箭矢擦著他的頭皮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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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營之處,壕橋已經放下,營門洞開。

  整整三千騎兵從各個營門前出。

  軍士們翻身上馬,在蒼涼的號角聲中,直朝正在攻擊側翼黃頭軍的鮮卑騎兵衝去。

  鮮卑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一部分人上馬之後,迎了上去。

  沒有任何廢話,雙方展開了男人間面對面的碰撞。

  薄薄的鮮卑騎兵阻截陣線被一衝而垮,義從騎士如迅雷般殺到了正下馬步戰的索頭身旁。

  馬一挑,屍體轟然飛出,在空中灑下大蓬鮮血。

  馬刀一划,直接把人帶倒在地,一時未死的敵兵似乎可以看到自己胸口冒出的淚淚熱氣。

  鐵一砸,頭顱如爛西瓜一般裂開,敵兵慣性走了幾步,轟然倒地。

  圍攻車陣的鮮卑人幾乎在一瞬間被擊散。

  他們連滾帶爬,沖向後方的馬匹,想要奪路而逃。

  義從騎士自人群中碾過,輕鬆收割著人命,直到他們遇上了前來接應的第二股鮮卑騎兵·.·

  曾易吃力地下了輻重車,在層層疊疊的屍體中尋找著。

  片刻之後,他蹲了下來,對視良久之後,輕輕合上了周大圓睜著的眼睛。

  「咚咚咚—...」鼓聲自高台上響起。

  沒有任何停頓,沒有任何哀傷,大軍接到了繼續前進的信號。

  廣武,志在必得,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們。

  (碼完就更,12點那章來不及了,改明早八點吧,求票。目前還欠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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