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和大和尚一起
徐元看到這些鴨毛的時候，腦海中的思緒，從未如此清晰過。
他此刻只剩下一種想法：
完了。
就是這麼一堆破爛……賣了他三萬兩？！
徐元這個時候，甚至不敢回頭，去看朱桂的神情。
而燕王在這個時候，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鴨毛上面了。
比起水泥，鴨絨大衣還有這所謂的三萬兩……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提溜起朱高爔，臉上露出了從未見過的柔和笑容來，「高爔……」
朱高爔雙手抱胸：
「談生意的時候，請叫我少東家。」
朱棣笑容一滯，旋即臉上的神情愈發燦爛：
「少東家，不知道這水泥的方子……能否洽談一下。」
朱高爔聽著那一聲「少東家」從他爹口中說出，一時之間，難免有些眉飛色舞。
他就瞅著朱棣，膨脹了：
「你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
朱棣終於忍不住了，直接將手按在朱高爔的腦袋上，壓低聲音，開始威脅起來：
「小子，你可別得意忘形。小心再跟我拿喬，我到時候在你皇爺爺面前，把你的那份功勞都吞了。」
朱高爔聽到這話，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瞳孔一陣地震：
「爹，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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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想要跟他斗，他還差著遠呢！
朱高爔有心想要記小本本，但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老爹犯下的「罪孽」，迄今為止，已經是罄竹難書了！
朱高爔沉默許久，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也學著朱棣的模樣，露出一口白牙：
「爹，想要水泥和混凝土的方子，這還不簡單？混凝土的強度和城牆差不多，而且造價也貴。身為大明子民，作為皇爺爺的孫子，這樣一件於國有利，於民有助的東西，我怎麼能夠不主動拿出來？！」
朱高爔說得抑揚頓挫，尤其是有的地方，他話語中帶著一些咬文嚼字的含義，聽起來還真不像是一個小孩能夠說出來的。
至少面對著周圍佃農崇拜的目光，朱高爔雙手背負，神情自信。
朱棣瞅著他這副樣子，就知道這小子要作妖，但是他也沒有戳破，反而順著朱高爔的話語，繼續開口：
「小四啊，咱家那麼多孩子，你年紀最小，但也是最讓爹自豪的。你就放心吧，這水泥和混凝土的功勞，誰也搶不走。就算不是你完全發明的，也至少得有你的一份功勞……」
朱高爔聽著這話，怎麼就這麼不對味呢？
什麼叫做，他年紀最小，卻是最讓朱棣自豪的。
老爹的畫餅技術，原來在說出「世子多疾」之前，就已經出現了啊……
一想到這裡，朱高爔的神情就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了。
不過好在他朱高爔可比二哥聰明多了，不會因為這句話被忽悠一輩子。
話語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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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就很和諧……
不過很快，朱棣就扔下朱高爔，急匆匆地快步離去，前去查看所謂的水泥和混凝土，儼然想要弄明白，這些東西的原理，究竟是什麼。
朱高爔就這麼跟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邁著二八步子，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樣。
實際上，他已經開始琢磨起來了，等到回到京城以後，見到了皇爺爺，應該怎麼炫耀自己的功績。
憑啥好話只能讓老爹說，不能讓他說啊？
不過……在這過程中，朱高爔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一個人的存在。
……
「你說他發明了什麼水泥和混凝土？還坑了你三萬兩銀子？哥，你一個大人，怎麼還會被一個孩童坑騙？！」
徐元聽著妹妹接二連三的問題，腦袋就忍不住頭疼。
重點是那個三萬兩嗎？
錢財這東西，說重要也重要，但是說不重要……那還真沒什麼用！
這三萬兩比起水泥和混凝土這事兒來，根本什麼也算不上！
徐元有些煩躁：「天天說那三萬兩！你知道外面現在都怎麼說這個水泥和混凝土了嗎？那是十萬兩銀子也買不到的方子！別的不提，單說這玩意能鋪路修城，這就是可以上達天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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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燕王家的幼子玩泥巴，愣是可以玩出一個爵位來！」
聽到「爵位」二字，徐蕙頓時就愣住了。
「就這麼兩樣東西……能弄到爵位？哥！你別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徐元心中也不是滋味。
他可是親眼去城牆那邊瞧見了這所謂的水泥和混凝土的。
即便是他這樣不學無術的人，都能夠感知水泥和混凝土的重要性，更別說是在其它的大人物眼中了。
徐蕙原本就對代王世子之位蠢蠢欲動，眼下聽到連燕王幼子都立了功，甚至還有可能會因此獲得爵位，她只覺得整個人都不痛快起來了。
就見一張帕子在她手中，被攥得皺巴巴的，可見徐蕙心中波瀾之大。
許久後，徐蕙勉強平復著心中的嫉火，壓抑著開口：
「咱們的王妃當真是好福氣。不僅出身魏國公府，上頭更是有個姐姐嫁給了燕王。尤其是那個燕王妃……膝下四個兒子，一個世子，一個郡王，另一個眼看著也要有了爵位……」
不說還好，這一說起來，徐蕙更加感覺自己心中嫉妒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燒。
憑什麼一個人能好運到如此地步？
想到她卑躬屈膝，討好代王，但是小徐氏卻因為娘家的身份，可以挺直腰杆，一個人灑脫地過著日子，徐蕙就覺得心中不痛快……
氣氛不自覺地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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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中兀地一跳。
「妹妹，你可別想不開。燕王和朱高爔，不過是路過的財神爺，修築完了大同城，那就再也不會回來。何必因為這件事跟他們對上呢？」
徐蕙的神思調轉回來，旋即，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哥，你說得對。只是還有一件事情……我沒來得及告訴你。」
徐元看著徐蕙放在腹部的手，眼神倏地亮起：
「難道……」
徐蕙微微頷首，笑容滿面地開口道：
「大夫把脈，滑脈如珠，已經一月有餘了。」
徐元聽到這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掃先前憋屈嫉妒的模樣。
什麼水泥，什麼混凝土，什麼爵位……
那玩意都是別人的。
但是只要徐蕙懷上了，倘若真能誕下個兒子，想辦法把世子之位拿過來，那好處……才是實實在在的。
代王府中。
花園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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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他正坐在石凳上，對著姨母就是一頓吹。
「姨母，你也不能總待在王府里去，偶爾也得出去走走。像是我娘在北平的時候，經常會跟我爹一塊兒去慶壽寺。」
「我聽說大同這裡，偶爾還會有西域來的商人。像是魯迷國的商人，他們手裡的香料、地毯和寶石就不錯。聽說還有一種叫做火繩槍的玩意兒……只可惜我沒見過……」
朱高爔嘴中叭叭不停，小徐氏手中抱著剛滿四歲不就的朱遜煓，眉眼柔和，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容。
當聽到火繩槍的時候，她的眉頭就微微蹙起，似乎有些擔憂：
「高爔啊，火繩槍這東西，你還是得小心。這東西讓燕王爺碰就可以了，你年紀小，可不要逞強。」
要是一般人說這話，說不定朱高爔只覺得這嘮嘮叨叨的，還會聽著不耐煩。
但是從小徐氏的口中，用那種慢悠悠的語調講出來，再加上臉上平和溫柔的笑容，朱高爔愣是聽得直點頭，沒有半句反駁。
簡直就是乖得不像話，根本就不像是在老爹面前，那樣叛逆刺頭。
小徐氏看著姐姐的幼子，心中也是歡喜，同時還對姐夫產生了一絲意見。
這多好的孩子啊。
怎麼在姐夫的口中，朱高爔就這麼氣人呢？
正在這思考的間隙。
原本一直安穩坐在老娘腿上的朱遜煓，此刻伸出手，對著朱高爔就含糊不清地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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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爔自己是個小孩，不代表他喜歡小孩。
朱遜煓這廝年紀小，愛哭，事兒多。
而朱高爔呢，又是賊精明的那種。
兩人明明歲數相差不大，但是對於朱高爔來說，愣是有一種玩不到一起去的感覺。
一想到又要聽到這傢伙的哭嚎，朱高爔頓時也不剝核桃了，頭皮一炸，就抓起自己的外衣，就從石凳上蹦下去。
緊接著，他幾乎是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末了，還對著身後揮了揮手：
「姨母，我出去散散心，您就在家陪弟弟吧。我到時候給您帶好吃的回來！」
小徐氏聽到這話，忍不住莞爾，接著又是撲哧一笑。
想要吃食哪裡還用得著出去買？
她摸了摸兒子的大腦門，笑著開口：
「再哭，再哭你哥都不樂意跟你一塊兒玩了。」
朱遜煓眨巴了一下，似乎聽懂了，但似乎又沒有聽懂。
他上前抓了一把朱高爔剝出來的核桃，就胡亂往嘴裡塞，嚼吧完了以後，最終還不忘記念叨：
「哥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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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不對你好，還有誰對你好？」
……
從小徐氏那裡出來的時候，朱高爔還有一瞬間的迷茫。
不去城郊的莊子上，也不去研究水泥鋪路的事情，更不用琢磨發豆芽和鴨絨大衣的生意，他一時之間，反倒是覺得有些無聊了。
眼下馬三保又被老爹叫去辦事了，朱高爔臉上的神采都消了一半，連帶著走向府外的步子，也帶著一絲漫無目的了。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朱高爔眼神不經意的一瞥，卻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在府中的存在。
「大和尚！你怎麼不在我爹身邊？！」
朱高爔看到一身黑衣皂服的姚廣孝，就是一路小跑過去，同時，口中直直地發問。
姚廣孝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有些奇異，但是嘴角依然保持著翹起的弧度：
「被你爹趕跑了。」
朱高爔這小子，顯然不懂得什麼叫做戳人痛點，愣是睜大了眼睛，傻乎乎地問了一句：
「為啥？」
姚廣孝也沒生氣，反而依舊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我說了一些話，你爹不愛聽。或者說，他不敢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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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朱高爔聽了，反倒是笑嘻嘻的：
「我知道大和尚你要說什麼的，不信，你湊過來，我輕輕告訴你……」
姚廣孝還真不相信。
他勸朱棣造反的那些話語，看似大逆不道，但是實際上，每次說話的時候，挑選的地點和時機都特別小心。
這也難怪，畢竟是造反這樣的大事情。
要是隨隨便便就讓人聽去了，只怕是有十條命，都不夠人砍的。
朱高爔當然知道大致說了什麼。
畢竟姚廣孝麼……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還能夠說什麼。
姚廣孝起先沒放在心上，但是遇到了朱高爔這樣人小鬼大的傢伙，聽到他口中說的話。
即便是以姚廣孝這樣的心計，眼神也忍不住有一瞬間的瞪大。
這小子是怎麼知道這些話的？！
朱高爔頂著姚廣孝的目光，嘻嘻一笑。
沒有言語。
顯然是賣盡關頭。
反倒是朱高爔拉著姚廣孝的黑色衣袖，興沖沖的開口道：
「大和尚，快要過年了。難道你就不想要知道，大同過年究竟和北平有什麼區別嗎？」
姚廣孝原本想說，民間的風俗，無非就是那麼幾種。
再加上這又是過年，總歸是大差不差的。
但是看到朱高爔那充滿期待的神色，不知道怎地，姚廣孝愣是把涌在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他嘴角的笑容依舊：
「好，那就去看看。」
今日先一更，不過這一更有四千字。現實中有事，實在只能寫這麼多，忙裡偷閒寫了點。明天恢復正常更新，不過可能更新會晚一點，謝謝大家諒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