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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無處可藏

2024-11-03 22:26:23
  第130章 無處可藏

  剛才不久位列他們中的一名——內史通季若,被如狼似虎的甲士衝進來薅著髮髻拖走,他們居然一個個呆羊一樣看著,半天沒有什麼反應。

  眼下他們所有人只有一個念頭,回家,睡覺,此外狗屁事兒也不想理,愛咋咋地。那怕項昌要做臨江王國的王,他們也一個個手足並舉的贊同。

  大殿大門忽然再次開啟,接著幾名甲士手臂用力,將兩道人影給一舉甩了進來。

  「哧溜——咚!」

  「哧溜——咚!」

  兩道人影在光滑地板上飛快滑出老遠,一直到腦袋重重杵在共尉的厚重結實棺槨上,才停止了下來。

  披甲按劍神色威霸的項昌,大步走了進來,攪帶著一陣冷冽勁風卷進殿,讓跪坐殿內的貴族臣僚都激靈靈打了個寒噤,漿糊般遲緩呆滯的腦漿,慢慢清醒過來。

  見被丟進殿內的兩人,除了剛剛拖走的內史通季若,還有一人身材矮胖如雞,赫然是大司馬樗里錯,貴族臣僚們意外又驚訝,抬頭疑惑看向了項昌。

  項昌乾脆利落將兩人企圖行刺自己這位剛剛平定了叛賊亂軍、對臨江王國堪稱有再造之恩的大楚長公子之事,敘說了一遍,末了目光如炬,來回掃視著一干貴族臣僚,冷硬道:

  「對於這等罪該萬死的亂臣賊子,豈有放過之理?來呀,拖到殿前,明正典刑,此外將之家產全部充公,親族貶為奴隸,妻女賞給有功將士。」

  甲士應喏一聲,大步進殿,鐵製盔甲「鏗鏘」作響,上前抓起兩人,拖著向殿外走。

  「知道你們之中也藏有對我心懷叵測之輩,一心與我大楚作對。沒有問題,隨便,只要他們提前做好被滅全族的準備即可。」項昌不遮不掩,話語威脅之意畢露。

  而此時分散城內處理各類軍務進行善後的屈復、黑施、田兼、項喜、侯歇、郭離等諸將,聞聽項昌在王宮內遇刺,驚怒交集,紛紛衝進宮來。此時湧進大殿,手執矛戈,雙眼怒火噴吐,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所有貴族臣僚碎屍萬段。

  所有貴族臣僚俯首垂頭,靜默無聲如同鵪鶉,沒有一個敢在此時冒頭做仗馬之鳴。

  他們不敢,不代表別人不敢。

  特別馬上就要被砍掉腦袋的,更是充滿了光腳不怕穿鞋的光棍氣質。

  「項昌小兒,休急休慌,我還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呢。呵呵呵,你就沒有想過,既然我要將你掌控臨江王國謀算給毀掉,會僅僅寄希望於樗里錯與共殷這兩個蠢貨,而不做其餘的布置?」

  項昌雙眼一眯,一擺手,拖動通季若的甲士停了下來。

  項喜幾步跨過去,一手抓住他的髮髻,厲聲喝道:「你還有什麼陰謀,速速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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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大楚將領聞言面色大變,手足無措。項喜勃然大怒,按著通季若臉龐對著地板「咚咚咚」連砸數下,砸的血肉模糊,慘叫不已。

  項昌也是心頭一驚,眉頭緊緊擰了起來,一時間大感棘手。

  不得不說通季若此舉真箇刺中了他的要害,堪稱致命。

  他禁不住心頭懊喪:自己自詡謀算面面俱到,周密細緻,那想到還存有這等巨大漏洞在,並且偏偏被這廝給抓住,給了自己這致命一擊!

  「說,你什麼時候派出的人?」屈復上前一步,捏起通季若脖頸將他拎起,厲聲喝道。

  黑施反應更快,將服侍通叔若的嚇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的兩名內侍,過去給兩腳踹翻,喝道:「你們說!」

  「就在、就在半日前,傳來長公子大破黃極忠北軍之時。」兩名內侍是通叔若這名內史的下屬,這幾日被他威逼利誘之下,暗中乖乖繼續聽命於他,而今是腸子都悔青了。

  黑施怒不可遏,兩劍將兩名內侍斬殺。

  「剛剛過去半日,馬上派人去追趕,還來不來得及呢?只是即使追過去,糧食僥倖還沒有焚燒,縣令可會聽從你的命令?一旦你引軍攻打,只會逼迫縣令下決心焚燒。項昌小兒,這是陽謀,根本無解,我敢對你說出來,就算定你絕對破解不了。」滿臉鮮血的通叔若狂笑著道。

  所有跪坐哭喪的貴族臣僚,像是乾旱缺水蔫兒欲死卻又意外得遇甘霖的禾苗,一個個精神了起來,心頭大快之下,偷偷抬頭,骨碌著亮亮的雙眼,窺覷著項昌神色。


  他們這幾日被項昌折騰的死去活來,對他自然是恨之入骨。

  緊張思索對策的項昌,斜睨到貴族臣僚的神色,忽然嘴角上翹,露出一個嘲弄又譏諷的笑容。

  他轉而對屈復道:「將叛亂的頌家等諸貴族世家的財貨,都搜刮出來,賞賜給了有功的將士?」

  「稟長公子,都已經賞賜下去!」屈復不清楚這等時候項昌為何忽然問起這不想干之事,按耐住心頭的焦切,拱手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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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功績大小,將士們依次選取,全部選走了。那些貴女姬妾都是姿容出色,將士們大為高興。還有不少功低的將士沒有選到,很是遺憾。」

  「喔,還有將士沒有老婆?這是我這個主將的失職啊。」項昌越說,周圍的貴族臣僚越感覺心驚肉跳起來,心頭的暗爽也漸漸變得寡淡無味起來。

  就聽項昌繼續詢問:「這些貴族的土地,可根據戰前公布的『大楚軍功封賞制』,依照軍功,分配給了有功將士?」

  「除了頌家等,還包括黃極忠及麾下將領家族,擁有的土地,伯閻貴女帶人在一一親自清理。清理完畢,就將分發。」

  「那,將士們可都滿意?」

  「滿意至極!對將軍您是感恩戴德,甘願效死!原先對『大楚軍功封賞制』有異議的將士,而今也全都心服口服,對您敬若神明。」

  項昌點了點頭,轉而笑吟吟看向了諸位聽呆了的貴族臣僚,悠悠然道:「諸位都是聰明人,可自中都聽出了什麼?」

  所有貴族臣僚一個個面色難看,那裡不清楚項昌這是赤裸裸的向他們展示肌肉,眼下之意不言而喻,有臨江王國數萬大軍誓死效忠,他已然徹底掌控了臨江王國局勢,在臨江王國擁有至高無上生殺予奪的大權。他們這些貴族臣僚,沒有軍隊支持,家族私兵又被編入軍中,完全變成了徒有虛表的紙老虎,沒有了絲毫威脅。

  「屈復,命令將士們將太僕、宗正、治粟內史、詹事四位大老爺的府邸圍起來。只要四座縣城的軍糧被焚燒,讓我們沒有糧食運往垓下,立即將他們家人拖出來,全部充為奴隸,姬妾與財貨賞賜有功將士,家族土地一律充公。」

  面對項昌的這番騷操作,居然將他遭受通季若捅的致命一刀,轉而給劈到了他們頭上,四位貴族老爺目瞪口呆,驚恐無地,臉上的輕鬆寫意一下凝固。


  「現在壓力給到了你們,我的貴族大老爺們。四座縣城的縣令,不給我這位大楚長公子的面子,卻不能不給你們四位高高在上的大老爺面子吧?你們快馬加鞭,趕往四座縣城,時間還來得及,也許還有可能在縣令點火之前,將軍糧給搶奪下來。」項昌輕鬆笑著,對四位貴族老爺體貼的道。

  轉而他面色一變,厲喝道:「田兼、項喜、侯歇、郭離,你們四人帶領一隊騎兵,護送四位大老爺前往四城。糧食安好,也就罷了,真箇被縣令焚燒,立即在城前,將這四位辦事不力的大老爺就地斬殺!」

  項昌話音殺氣騰騰。擁有軍隊的絕對支持,這些貴族臣僚對他來說就是雞肋,不順從他心意,真箇可以肆意屠殺。

  想不到項昌精滑到這個地步,根本不按照自己畫好的道兒來走,將難題直接丟給了臨江王國一干九卿貴族解決,自己輕易跳了出去,肆意痛快狂笑不已的通季若笑不出來了,干張著嘴巴,一時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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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不行啊,他們都看出項昌這個殺神被逼急眼了,可沒有道理與他們講,他們不能將糧食搶救下,那他們連帶各自家族真要萬劫不復的。

  為了自己的老命,為了家族的安危,四位貴族老爺在這一刻爆發出了恐怖的生命力與戰鬥力。

  甚至在跑經過通季若身旁時,治粟內史直接拔出一名甲士的長劍,狠狠一劍將之捅了個對穿,捅死在這靈殿上。

  隨著四位貴族大老爺跑走,偏殿內詭異的再次恢復了死寂。

  深闊的大殿,窗戶關閉,幾盞燭火搖曳暗淡,白綢白帶漂浮張掛,加上擺放正中共尉的碩大棺槨,給人以陰氣森森之感,特別而今一安靜下來,那怕殿內滿是人,依舊讓剩餘貴族臣僚有些心頭髮毛。

  這座偏殿僅僅停放了共尉的棺槨,至於他兩個兒子棺槨,被丟放在另外一個小殿,不夠資格停放這兒。

  「都還愣著幹什麼?哭喪啊!身為臣僚,首要忠誠,你們的王上慘遭戕害,而今逆賊被誅,叛亂平定,這等普大喜奔的好消息,你們不趕緊通過誠心嚎哭,告知你們王上在天英靈,讓他冤屈的靈魂得以安息,還在等什麼?」項昌忽然滿臉怒容,將手中大戟對著共尉的棺槨猛然一敲,「鐺」的一聲,讓所有貴族臣僚嚇了一大跳。

  「還哭?」欲哭無淚的貴族臣僚,心頭無盡絕望滋生。這幾日哭靈,備受蹂躪的他們幾乎將自己這輩子的淚水都流完了,不用說毫無感情的蠢王上,就是親爹死了也沒有這等哭過。

  「莊容,你來監督他們,凡是哭得不夠盡心盡力,哭得不夠肝腸寸斷,哭得不夠悲痛欲絕,就是對王上不忠誠,就是黃極忠逆賊的餘孽。對之也不必客氣,為了避免以後受到他們的反噬,直接拖出去,砍殺了餵狗。」項昌話語像是深冬的寒流,透著徹骨的寒意,讓人冷得頭髮稍直豎。

  通季若剛死,屍骨尚溫,項昌已經迫不及待命典客莊容兼任了內史。


  典客與內史雖然都是九卿之一,但是內史比之典客,無論權勢還是地位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莊容也是毫不客氣,抄著雞毛當令箭,面對以往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的同僚,皮笑肉不笑的一笑:「諸位,哭吧!都別憋著了,凡是對王上忠誠的,且放聲盡情痛哭吧,至於那些黃極忠的餘孽,呵呵呵,我也保證你們無處可藏,會一一將他們給揪出來的!」

  一干貴族臣僚徹底絕望。

  就知道項昌沒有那麼好心,會輕易放過他們,這不就來了嗎?這分明是不將他們折騰死不罷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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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干貴族臣僚如看見了救星,紛紛將熱切的眼神投向了新王,無比希冀能夠將他們從惡魔的手中解救出來。然而仔細看了兩眼後,一干貴族臣僚眼神里的熱切不由暗淡了下去。

  就見共尉左手外面被白綢厚厚包裹成粽子,隱隱有血跡透出,一張以往驕縱霸道的小臉,慘白如脂,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惶與後怕,——看上去似乎比他們還慘。

  似乎看出了諸位貴族臣僚的心思,伯丕一張圓融的胖臉笑容可掬,輕輕一頓共殷都小手,語氣和善的道:「王上,這些臣僚中,藏有黃極忠逆賊的餘孽,你看如何處置?」

  共殷一個哆嗦,忙不迭大聲道:「那自然不能容忍,一切按照項昌長公子的意見辦,——項昌長公子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一干貴族臣僚就感覺這一幕無比的熟悉,「指鹿為馬」四個字瞬間從腦海划過。他們一顆心像是浸入了雪水中,完全冷透。

  伯丕這番舉動的用意,他們自然心知肚明,這是在無聲警告他們,眼下不僅王國軍隊盡在他們掌控,即使王上,也完全變成了他們的應聲蟲。接下來何去何從,完全就看他們各自如何選擇了。

  一干貴族臣僚清楚,此番不脫層皮,讓項昌小兒滿意,是休想過關了。一時間忍不住大為懊喪此前見機不明,要是一開始如伯丕、莊容這般,死心塌地投向項昌,而今也就如他們一樣,享受勝利果實的甘美了!

  而眼下,錯過了時機,心頭除了大罵黃極忠窩囊廢,掌控兩萬強軍居然還大敗虧輸外,又能如何呢?

  暗暗長嘆口氣,一干貴族臣僚借著哭靈,湊到伯丕身旁,低聲下氣,無比懇切請求他給指點一條明路,——他們要如何做,才能夠讓項昌長公子滿意。

  伯丕「呵呵」而笑:「諸位早日這般識時務,何至於此?」當即附在他們耳畔,低語了幾句。


  一干貴族臣僚不約而同暗鬆口氣,發現項昌還是頗有底線,下手切肉倒是算不上狠辣,怎麼也給他們留有了很大餘地。

  一干貴族臣僚顧不上哭喪,對項昌拱手肅穆道:「長公子,我們越想越感覺您所言極是。臨江王國為霸王所封,原就是大楚藩屬。而今大楚與漢營大戰膠著,我臨江王國又怎能袖手旁觀,毫不理會?那豈不是豬狗不如?我們各家族打算一齊開啟工匠作坊,全力鍛制兵器甲冑軍械,供應大楚。」

  面對重壓之下終於開竅、一個個積極投自己所好的貴族臣僚,項昌緩緩點了點頭:「對於你們的誠意,你們傾力支持大楚的決定,你們的王上共尉的在天之靈想必也是倍感欣慰。如此,你們就各自回家去,儘快安排作坊開工吧。」

  臨江王國之所以軍械庫有著充足而精良的甲冑兵器,就在於擁有一大批嫻熟優良的工匠。但這些匠作並非王國所有,而是掌控在各個貴族世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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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因此,將這些貴族臣僚給全部殺掉根本不現實,比如軍械兵器甲冑的打造,就要徹底完蛋,並且沒有一年甚至更長時間,難以恢復到眼前規模及成色。

  這也是項昌費盡心機,也要將這些貴族臣僚給收服的原因。

  隨著項昌接收了這些貴族臣僚的投誠,痛快放他們離開,一干貴族臣僚像是逃出生天般,幾乎堪稱連滾帶爬逃出王宮,返回各自府邸而去。

  當然回去略作休息,恢復了幾分精力,就立即以最快速度行動起來,召集家族工匠,全力鍛制軍械甲冑,爭先向項昌示好。見識了項昌的殺伐果決,徹底膽裂的他們是絲毫反抗心思也不敢有了,要多乖順有多乖順。

  而第二日,自四座縣城也紛紛傳回好消息,雖然通季若派遣內侍提前趕到,傳令縣令將糧草焚燒,但老奸巨猾的四位縣令都大為猶豫,不約而同選擇了穩一手,沒有第一時間去燒糧草,而是選擇繼續觀望。

  隨後四位王國重臣抵達,立時將四名內侍斬殺,然後督促縣令立即將糧食運送解到江陵城來。

  隨著糧食源源不斷運來,將「太平倉」給填滿,項昌總算鬆了一口氣。留下一半糧食在太平倉,接下來他開始籌謀如何將這批糧食運送到垓下城去。

  ***

  垓下城。

  項羽主帥營帳西南方五六百步遠,一片用兩人高的夯土牆圍起的獨立軍營。軍營外不時有兵士來往嚴密巡守。

  軍營中黃沙墊鋪的平坦操演場上,百步外樹立了一個個碩大箭靶。

  項莊手裡端著一架用堅硬的赤紅色棗木製成的「楚昌連弩」,對準箭靶,「咯吱」「咯吱」連續不斷扳動機括,一根根弩箭就此暴射而出,一一精準釘在箭靶之上,居然無一飛脫。

  待一匣子十二根弩箭射完,就有軍士將箭靶飛快扛過來,展示給他看。

  項莊見十二根弩箭盡皆插在人形箭靶的胸膛肚腹位置,點了點頭,將手中連弩舉到眼前又看了看,大為欣慰。

  陪同一旁的身材幹瘦面目黝黑,雙手彎曲干硬如鐵鉤的匠作頭子,窺覷著他的神色,點頭哈腰,陪著笑道:「將軍,經過這段時間我們不斷改良,摸索出用牛筋混合生牛皮製成堅韌而富有彈性的弩弦,裝備上後,使得弩矢穿透力與射程都大為提升,比之當日長公子帶走的那幾十架不可同日而語。」

  項莊掃了他一眼:「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改良成功不過是第一步,還要能夠大量生產才行。只有大量生產,才有可能裝備軍隊。長公子目標可是讓大楚步軍人手一架。長公子在前往臨江王國前留下了話,你老兒能夠將『楚昌連弩』再加改良,使之殺傷力得以提升,並且大量生產裝備軍隊,就脫你賤籍,任命你為新設立的『大楚匠作營』主官裨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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