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居高臨下
2024-11-03 22:26:36
第137章 居高臨下
押運軍糧離了臨江王國,項昌也知這一路不能平靜,而劉邦麾下漢軍主力被老爹拖在了垓下,最大威脅唯有坐鎮九江的呂澤。此外毗鄰臨江王國的衡山王國,王上吳芮也已投向劉邦,也需大加提防。
項昌思之再三,選擇避開九江郡、衡山郡漢營兵力盤聚之地,自臨江王國北上進入南陽郡,過沔水、汝水,經淮陽郡返回垓下。這一路漢營兵力空虛,唯一需要防備的不過是呂澤引軍前來攔截。
軍糧車隊清一色的牛車騾車,加上郡縣間道路都是大秦發民夫修整的平坦堅實的秦馳道,速度極快,除了休息牲口,並不停歇,一天輕易行走百十里,一路上行進極為順利。
而果不其然,在進入淮陽郡後,抵達新蔡縣,探騎探查到呂澤軍在新蔡縣東北峽谷安紮營壘,嚴陣以待,一副要將他們糧隊給截住,困死當地的架勢。
項昌就此牛刀小試,連施計策,將呂澤費盡苦心打造的地利優勢給一舉瓦解。
第二日,如他設想一般無二,東北方塵土騰空,大地震動,呂澤率三萬大軍緩緩出現在地平線,對著他的押糧軍逼了過來。
「這老賊是劉邦老賊的大舅哥,據聞在劉邦起家過程中,特別在與秦軍作戰中,功勳堪稱卓著。要是此番折在這兒,劉邦老兒會不會感到痛徹心扉?」項喜雙眼賊亮,盯著那色澤赤紅的「漢」「呂」大旗,摸著下巴,語調貪婪的道。
「劉老賊會不會痛徹心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誰能夠陣斬掉他,一個重頭侯爵是逃不掉。」田兼依舊一張萬年不變的冷臉,語氣卻是極熱。
旁邊的孟夏、韓虎諸將,齊齊喉頭一動,「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大楚猛卒出身的他們,原本對於漢軍就看不上眼,大為鄙夷,而今成長為了將領,手下各有一票如狼似虎的強橫軍士,更是傲氣膨脹,那怕漢軍足足有他們三倍之眾,依舊滿不在乎,反而滿腦子想得全是軍功。
「呂澤兵略嫻熟,久經戰陣,個人武勇也是堪稱當世一流,都須小心在意,不得輕敵。」項昌一聲斷喝道。
諸將不敢怠慢,齊齊低頭拱手應喏。
遠遠看著新蔡縣西,押糧的楚軍,八千步軍背靠一片土丘列陣森嚴在等待了,呂澤麾下大將蠱逢心頭大感怪異:明明原本是己軍占據地利守勢,而今竟然變成遠道而來的楚軍大占便宜的採取守勢,項昌小兒恁是有些門道,頗得「兵權謀」之精髓。
至於項昌的兩面主帥旗幟,在楚軍兩千騎兵的簇擁下,護衛著糧隊在最後方,遠離戰場。那四千民夫,眼看大戰在即,這時候已經將牛騾卸下,按倒地上,一起躲在滿載糧食的板車後。
呂澤一見項昌將糧食放置在戰場最後方,並且還親自引兩千騎軍護守,暗鬆口氣,馬鞭虛指:「今日此戰不僅滅殺項昌小兒,這批軍糧我也是要定了。過會兒大戰,都須在意,不要損壞了。」
諸漢將對這批軍糧無疑也大為眼熱,真要完好無損拿下,實打實軍功一件。
郭寧「呵呵呵」怪笑著道:「我看這批軍糧與我大漢有緣,註定是我大漢囊中之物。只是,如此說來,項昌小兒卻不成了為我大漢軍辛苦輸糧的押糧官了?」
諸將聞言一怔,不由齊齊爆發出一陣鬨笑,昨日被項昌燒得灰頭土臉的狼狽一掃而光。即使呂澤也忍不住露出淡笑。一時間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在江陵城前真正見識到項昌可怕的叔孫通,見諸將那怕昨日挨了項昌一番教訓,依舊意態頗為輕視,忍不住開口道:「臨江王國大將軍黃極忠率兩萬五千最精銳的北軍,與項昌倉促組織起的一萬城門守軍對戰,卻被打了個大敗虧輸。項昌小兒用兵,頗得項羽真傳,大將軍還需多加重視與提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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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漢將連連點頭,盡皆露出深以為然的神情。
叔孫通是什麼人?皮糙肉厚的流氓程度那是不在劉邦之下,一番誠懇之言反遭嘲弄,還被足以做自己兒子的年青將領訓斥羞辱,依舊也不惱怒,嘻笑自若。
「蠱逢,你率四千騎軍安扎不動,防備楚軍騎兵,等我軍令。馮無擇,你率一萬步軍正面硬攻,牽制住楚軍主力。郭寧、郭蒙,你們二人各率七千步軍,分別衝擊楚軍左、右兩側軍陣,務必將之給一舉撕開、摧毀。」呂澤以馬鞭虛指,語速極快,軍令接連擲下,顯然早已深思熟慮仔細推敲過。
經過一夜休憩,他心頭怒氣已完全控制住,絲毫不見憤怒之色,有的只是冷靜與沉著,此番軍略安排可謂將漢軍兵力的絕對優勢,給發揮的淋漓盡致。
呂澤麾下的這三萬大漢軍,四千是騎軍,其餘兩萬六千是步軍,留下了兩千在峽谷看守軍糧,而今投入戰場是兩萬四千眾。兩萬四千健卒打八千楚步軍,兵力整整三倍,即使面對項羽親率的大楚精銳悍卒都有一戰之力了,對於這些來自臨江王國的軟腳蟹,對漢營諸將來說簡直是擺明了欺負人嘛,勝得不夠乾脆利落都自覺丟人。
隨著進攻的牛角號角吹響,馮無擇、郭寧、郭蒙率麾下軍隊進入各自進攻領地,毫不客氣向著對面人數與己軍一比少得都有些可憐的楚軍洶洶衝去。
天空中半遮半露的秋陽照耀下,三支大漢軍宛如三條巨蟒,在曠野上飛快游竄,對著陣列四四方方、安扎不動的楚軍,分自三個方向,同時張大巨口猛然就撕咬了下去。
「不對啊!楚軍什麼時候這麼慫了?怎麼一副呆愣愣擺出一副挨打的姿勢,是不是有詐?」坐在戰馬上遠遠觀陣的叔孫通,想到楚軍在江陵城前面對數倍敵軍卻拋棄城牆地利而選擇出城硬戰的霸蠻,就感覺眼前的楚軍變得大不認識起來,喃喃自語道。
蠱逢聽到他的疑惑,感覺很是好笑,忍不住揶揄道:「有詐?你一老儒還通軍略了?剛才郭寧將軍說的已經夠明白,我們大漢精銳豈是臨江王國那些軟蛋可比?顯然項昌也是個靈活懂變通的,知道面對強軍時應該謹慎的採取守勢,不像稷嗣君這麼頭腦僵呆。」
叔孫通本能感覺不對,卻也無法辯解,咽了口唾沫,齜著滿口大牙,一臉討好的連連點頭。
眼下可不是他在臨江王國,身上有大漢使者這個耀眼名頭在,上下都要高看他一眼。而今大漢陣營中,這些驕兵悍將可沒有將他這老儒生當回事的。而他自然也只有受著。
呂澤一直默不作聲,但看他怡然的神色,不住輕輕點頭,顯然也是感覺蠱逢所言極是。
而接下來戰場的局勢,也驗證了蠱逢話語的準確性。
面對數倍漢軍宛如驚濤駭浪般自三面同時猛攻,楚軍軍士竟然宛如紙糊的一樣,一觸即潰,隊列散亂,向後拔腿倉皇就逃。這一幕完全將叔孫通給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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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澤也是臉色大見輕鬆,左手捋著馬鬃,右手將馬鞭輕輕甩著花兒,卻不忘對蠱逢沉喝:「做好準備,預防項昌小兒被逼急,帶著騎軍發瘋。」
「就等他來了!」蠱逢大笑出聲,神態飛揚,大矛虛指,「就憑這些……我擦他母的,這是怎麼回事?」
蠱逢肆意的大笑、驕橫的話語噴吐到一半,像是被人在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腳,忽然變成了一聲驚叫。
就見戰場上隨著楚軍飛快後退,三方面漢軍緊緊跟隨向前猛撲,一副不將楚軍一舉打垮而不罷休的急迫架勢。然而飛撲不出多遠,「轟隆」「轟隆」聲響中,稠厚的塵土瀰漫騰起,戰場上忽然冒出一個個巨大陷坑,大漢步軍就此接連不斷跌落了進去。
陷坑底部顯然還另有乾坤,就聽跌入的漢軍悽厲的慘嚎不住透出,響亮又高亢,直衝雲霄。
看來抵達新蔡縣的楚軍昨晚也沒有閒著,給漢軍挖了一夜的坑,而今無比順利狠狠坑了他們一把。
呂澤手中輕盈飛旋的馬鞭軟塌塌的低垂了下來,捏著馬鞭的手背,青筋「突突」直跳,渾身不可遏制的怒氣散發。
項昌小兒用火箭將己軍地利優勢給一把火燒乾淨,勾引得自己來主動進攻,卻暗戳戳的挖下大坑,大埋漢軍兵士,恁是欺人太甚。
幸而漢軍人數占據絕對優勢,在親臨一線的將領大聲呼喝指揮下,慌亂的隊列很快穩住,重整旗鼓,繞過陷坑繼續向前衝去。
然而緊接著新的么蛾子又出現了,此時楚軍已退到了土丘半腰,就此扎穩陣腳,將一面面高大沉重的鐵鑄大盾立在地上,形成一堵鐵牆,散發著讓人絕望的堅固;又有一根根粗長巨矛從間隙探出,宛如密林,鋒刃厲芒四射,散發著人膽顫的鋒利。
最最關鍵的是,楚軍穩在土丘半腰,居高臨下,占盡優勢,漢軍卻需向上仰攻,倍耗氣力。
「你們過來呀!爺們都給你們安排明白了,看能不能將你們給穿成肉串!」
「不想死的就往後捎,可憐你們當兵不過就是為了一口飽飯,將命賠上可不值當喲。」
「漢軍弟兄們,別給劉邦老兒賣命了,沒有前途。那老兒吃香的喝辣的,夜夜笙歌,可沒有你們份兒啊,你們這麼拼命,卻不是傻嗎?」
……
大楚兵士怪聲怪氣的話語透過重盾,接二連三的噴了過來。
「愣著幹什麼?沖啊!向前沖!敢退縮者,殺無赦。」見漢軍兵士心頭懼怯,一時間動搖不前,軍官大怒,厲聲吼叫著,親自揮劍將後退的兵士砍殺。
漢軍兵士無奈之下,硬著頭皮向前沖,以血肉之軀去撞擊大楚兵士布下的鐵牆槍林。
一時間土丘半腰喊殺聲四起,漢楚雙方陣線犬牙交錯,廝殺慘烈,直接進入了絞肉模式。就見殘肢亂飛,厲叫慘嚎盈耳,噴灑的鮮血飛快將地面的黃土浸泡成漿。
楚軍將重盾軍陣與土丘地利給利用到了極限,漢軍無論衝上多少兵士,無論攻擊勢頭多麼狂暴,盡皆徒勞無功,無力的折戟沉沙。
呂澤臉色大為陰霾,這些重盾、長矛顯然是項昌自臨江王國軍械庫搜刮而來。這小兒憑藉地利,憑藉軍械,愣是將大楚軍長途跋涉體力疲乏的劣勢給拉平了,與三倍的己軍竟然一時間打成了膠著戰。
叔孫通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直覺項昌完全將呂澤這位漢營大將軍給吃定了,然而卻一聲不敢吭。
他雖然縮在後面一言不發,呂澤卻依舊感覺後背像是有針刺般,特別想到剛才叔孫通的提醒,更是不自在,強忍著佯裝未見,大喝道:「傳令諸將,親自帶護衛騎兵上陣,將陣線撞開。」
繼續廝殺下去,兵士不定還要折損多少,呂澤及時調整戰陣,不惜耗費昂貴的戰馬與騎兵,也要強行將大楚的這道重盾防線給突破了。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馮無擇看著慘烈的一塌糊塗的戰場,兵士無論衝上去多少都無異於送菜,難以突破大楚軍重盾長矛構建的穩固防線,神色焦躁,如同惡狼般嚎叫連連,卻無計可施。
隨著飛騎前來傳令,主帥呂澤命他們將領親率護衛騎兵衝鋒,踏開一條血路,馮無擇也知繼續拖延下去徒勞耗費兵士性命而已,當即整頓起身旁數百騎兵,就此一齊縱馬而上。
數百騎兵同時衝鋒,聲勢駭人至極,「轟隆隆」輕易越過土丘半坡,挾帶著滾滾勁風,向著楚軍的重盾長矛防線悍然衝撞過去。
馮無擇也是一員悍將,一口氣衝到重盾陣線前,揮舞大矛先是「噼里啪啦」一陣亂劈,將胡亂不斷戳來的密集長矛給不斷劈飛,然後一聲雷霆巨吼,一矛狠狠刺在了鐵牆般的重盾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