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圖窮匕見
2024-10-22 01:39:04
第79章 圖窮匕見
尤氏一身寬鬆的孝服,跪在靈堂一側火盆之後默默垂淚,眼睛紅腫的如同桃子一般,別人只道她是哭的,展老爺卻知道,她是昨晚上哭的。
為了保留這份證據,他特意沒有為她恢復身體,把強身健體的寶貝都餵給了可卿。
那白布孝服裡面包裹著豐潤多汁的飽滿身體,讓嘗過味道的展老爺不住的吞咽口水。
唔……或許今晚上可以在靈堂……不對不對,珍大哥在天之靈看著呢,不合適,不合適……
「有客到……」
那門口的薛蟠客串著迎賓,高聲呼喝著,把展老爺的思緒打斷了。
他急忙端正情緒,迎接新的來弔唁的客人入內。
今天再過來的,便往往是些中小官員和遠親了,昨天來的達官貴人太多,他們根本便湊不上來,所以只好往後排。
若真算起來,他們究竟和賈珍有多大交情,那都不好說,極可能便是趁機過來交交朋友,混個臉熟,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機會。
展老爺跟這人互相報名認識一下,簡單客套了幾句,表示下感謝,拉了拉交情,然後將佛香遞上。
薛蟠便在旁邊再喊:
「客人上香……家屬答禮……」
這官員恭恭敬敬地在賈珍的靈前上香鞠躬,然後到尤氏和賈蓉面前,互相致禮,再拉著賈蓉的手,口稱世兄,安撫了幾句,然後被賴二引入後面會芳園祭棚之中就坐。
展老爺目送這人進了後院,轉頭再看賈蓉時,正看到他在那裡打哈欠。
昨晚上他翻來覆去沒睡好,腦子裡總是在琢磨尤氏所說的話,有心想要振作,以後不看任何人臉色,但又吃不得苦,捨不得那滋潤的日子。
在間歇性振作與持續性擺爛之間搖擺了一晚上,他才在天色快亮的時候沉沉睡去,然後沒睡多久,便又被叫醒,來這邊迎接弔唁之人。
賈蓉跟賈珍早就沒什麼父子之情了,哪裡有那個耐心在這裡整天應付那絡繹不絕的賓客?
如果不是礙於身份原因,以及世俗目光壓力,他都想乾脆把喪事簡單辦吧辦吧完事算逑。
原本這個套交情、拉人脈的事情該是賈蓉來做的,平時沒事情的時候,也用不到這些人,但等到真有需要的時候,至少能知道拎著銀子該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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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這迎賓應酬的活兒便都丟給展廿四了。
又這麼折騰了一天,把所有客人送走之後,尤氏提出,要擺家宴宴請展老爺。
這種家宴之前經常有,賈蓉不曾多想,便答應了。
等到家宴擺上,賈蓉習慣性的往自己那個陪坐的位置上一坐,然後才意識到如今自己當家做主,當即便笑著起身,往賈珍常坐的位置上過去了。
誰知他剛要坐下,便被尤氏一把推開,又按回了原位。
他一愣神,便見尤氏圖窮匕見,先請展老爺在主位上坐下後,扭頭衝著他冷笑道:
「蓉哥兒,家中共同商量了一下,覺得這家中不可一日無主,當得有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來撐著這個家,別讓這個家倒了。」
「正好你展叔叔人品端方,頗有家資,又仗義疏財,正合為這寧國府之主,啊不對,現在已經沒有寧國府了,該是賈府之主。」
「我們一致決定,讓你乾脆便拜了你展叔叔為義父,咱們兩家便併為一家,那債務什麼的,自然便一筆勾銷了。」
「到時候,你只管安心繼續做你的大少爺,不用再為府中這數百人的衣食住行犯愁。」
聽了這話,賈蓉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怎麼就「家中共同」商量了?
誰跟我商量了?
我可是一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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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無名火頓時便從頂門直衝而上,猛地一拍桌子,便要破口大罵。
結果還不等他開口,尤氏便「啪」的一下,把帳本甩到了桌子上。
「蓉哥兒若是不願,那便把這帳目收過去吧!」
「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是沒那個本事繼續掌家了,以後這家裡面的柴米油鹽,便全由蓉哥兒來負責好了。」
可卿也不冷不熱地說道:
「老爺心中多半是嫌棄妾身不守婦道的,既然如此,那便也請老爺乾脆便寫一封休書過來,別耽誤妾身嫁入展府做妾。」
這兩人一表態,賈蓉便如同被冰水澆頭,頓時冷靜了下來。
沒了自家媳婦做中介,展老爺肯定是不肯繼續借貸給他了,那他怎麼繼續花天酒地啊?
沒了大太太操持家務,難不成讓他整天為那些柴米油鹽的瑣事從早忙到晚麼?
至於說另娶一個,倒也不難,但難在他爹剛死,至少二十七個月以內,他是不能娶媳婦的。
可以說,若是沒有這二人幫襯,只怕他以後沒有半點快活日子可過了。
只要一想到之後自家窮困潦倒,每天跟那普通家庭一般為了一點蠅頭小事便吵鬧不休,他便不由得一陣哆嗦。
腦袋裡面哪裡還有什麼無名火了,都統統熄滅了!
「你們這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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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是歡喜的過頭了麼!」
「前日剛沒了老爺,我正悲痛無以復加,可喜今日便又多了一個爹爹,正是上天賜福,合該我和展叔叔之間有父子之緣吶!」
「太太快將這帳本收了去,這家中沒你主持,那還怎麼得了?」
「娘子也切莫再說這誅心之言,娘子玉潔冰清、賢良淑德,兩府誰人不知?」
「日後娘子還需要與我一併好生孝順父親,切莫再說什麼休不休的!」
眼看兩人面色和緩下來,賈蓉才推金山倒玉柱,對著主位上的展老爺大禮參拜。
「孩兒賈蓉,見過義父!」
展老爺急忙笑著將他扶起,隨手便掏出來一迭銀票來,往他懷裡一拍。
「好孩子,這些銀子你儘管拿去花。」
賈蓉隨手一翻,粗略估計,也得有六七百兩,頓時便雙目放光,把之前的各種不甘不願都拋到了腦後。
他把銀票迭好,往懷裡一揣,眉開眼笑地上前,拿起桌上的酒壺,把各人面前的酒杯都斟滿,雙手捧著自己那杯,把腰彎成個大蝦模樣,諂媚地祝酒道:
「孩兒祝義父您老人家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呃,再加上早生貴子、多子多孫。」
三人見他那副諂媚的樣子,不由得紛紛笑了起來,將杯舉起,一併飲了。
如今把一切都說破了,也便不需要再有什麼忌諱,尤氏和可卿兩人直接便坐在了展老爺兩條腿上,一個斟酒,一個布菜,吃吃摸摸,不知道有多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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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杯酒下肚之後,賈蓉便湊過來問道:
「義父,今日認親較為倉促,是否需要廣發帖子,請眾多親朋前來見證?」
展廿四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便笑著擺擺手,婉拒道:
「若是往日,這般做也沒什麼,只是如今珍大哥剛剛過世,我們便這般操辦,頗為不妥。」
「反正咱們都是自家人,這義父義子的稱呼,在府內自己知道便好了,若是到了外面,蓉兒只管繼續叫我展叔叔即可。」
賈蓉這才長舒一口氣,心中更加安穩。
外人又不知道,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就是換個稱呼嘛,叫叔叔和叫爹爹,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到了此時,這寧國府的攻略,才算是完成了大半,所剩下不多的那部分,便是惜春那邊了。
展老爺喝了幾杯酒後,便笑著喚賈蓉。
「蓉兒啊,你看珍大哥走了,那惜春那邊得守孝吧?」
「呃……」
賈蓉一愣,沒聽明白,便順著他的話茬道:
「若嚴格來說,小姑姑是老爺的妹妹,倒是不需要守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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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老爺聽了便微微點頭道:
「唔,既然這樣,那總讓惜春妹妹在西府養著,也不是個事兒,還是接回來自家照看著吧。」
賈蓉一聽便明白了,義父這是又盯上了自家的小姑姑。
不過惜春自幼被賈母要走撫養,不曾跟他一起長大,本來兩人便沒什麼感情,如今既然他連媳婦都賣了,再賣一個小姑姑也不是什麼問題。
於是賈蓉便即笑道:
「義父吩咐的是。」
「明兒個我便讓人給老祖宗說一聲,讓小姑姑回府來住。」
尤氏、可卿當然也聽明白了,便各自白了展老爺一眼。
尤氏還伸手在展老爺腰上用力扭了一把,插口道:
「蓉哥兒可以跟老祖宗說,如今惜春年紀漸長,早晚要嫁人的,讓她回府來,我親自教養一番,免得出嫁了之後,不懂如何管家。」
「你這般一說,老祖宗便以為你依舊打算用惜春與老爺聯姻,定然不會拒絕的。」
可卿也在一旁吩咐道:
「你給老爺養在外面的那個外室,叫做什麼雲兒的,回頭不妨也直接弄進府來,便算是你的妾室,也省著老爺總各處輪番跑。」
「以後老爺想要寵幸誰,便只在咱們府中大被同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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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雲兒的宅邸,還是她用來教寶叔跳舞的地方,卻不便弄進府來。」
「咱們兩家離得太近,容易被發現。」
其實根本原因是他和薛蟠兩個,經常在那裡和寶玉私會,只是這種事情不好說出來,怕污了兩女的耳朵。
展廿四仔細想了一下,擺手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
「如今的情況不同了。」
「那寶玉身邊的大丫鬟都被分散開了,沒人再緊盯著他不放了,便是他來這邊學舞,也沒什麼關係。」
「而且如今這寧國府內,已經多次清洗,幾乎已經鐵板一塊了,等惜春帶人回來之後,再清洗一遍,定然上下齊心,沒人敢多嘴多舌。」
「不過如今珍大哥剛走,卻不合適把她弄進府來,且等明年春天再說吧。」
見到展老爺也如此說,賈蓉便只好悻悻答應下來。
接下來,眾人又商量了一下,等惜春回來之後,該怎麼安置,又如何調教,才能讓她乖乖聽話,使展老爺順利地達成一統寧國府的戰略目標。
幾人一邊飲酒吃菜,一邊說說笑笑,賓主盡歡。
尤氏吩咐銀蝶帶人收拾狼藉的杯盤,而她則和可卿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展老爺,直接奔著自家的院落去了。
過去因為賈珍在,所以展老爺只能借住在賈蓉的小院裡面的廂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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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展老爺如何當家做主且不必提,不過便是幾萬字的事情罷了。
卻說到了第二天,賈蓉便讓人給西府送了消息,雖然賈母一直撫養惜春,但實際上也並沒有把惜春太當回事,所以惜春才養成了那種冷麵冷心的性格。
如今賈府的理由正當合理,賈母當然不會阻攔,所以便心肝肉的叫喚了幾聲,然後便放惜春回來了。
原本在美貌丫鬟爭奪戰之中,被賈母指派給惜春的大丫鬟襲人,也一併跟著到了寧國府。
而襲人來了,寶玉自然也便來了。
如今賈珍的頭七還沒過,每日裡還是時不時的會有一些人過來弔唁,所以展廿四便一直在迎賓的位置上呆著,有客人來便上去應答一番,沒人來便歇息一會兒。
如今府里所有人都在忙著賈珍的葬禮相關事宜,之前惜春在西府沒回來,自然就沒安排她的任務,但如今既然回府了,那總不可能讓她閒著,便隨意安排了個在靈堂遞香的輕鬆工作給她。
就是有客人來了要上香,她把佛香遞過去,很簡單的事情。
襲人作為新來到惜春身邊的人,一直在被原本的丫鬟們所排斥,肯定要多多表現,如今便全程陪著。
寶玉已經在第一天來過了,如今再過來又上了一炷香,然後便在靈堂附近磨磨蹭蹭的,眼睛總往襲人那邊飄。
「寶二哥既然找你,你便過去好了。」
惜春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但襲人又不是那種不曉事的,怎麼會真的就當沒事,急忙分辨道:
「二爺若真有正事,肯定便過來說了,如今不過來,只在那裡晃蕩,定然不是急事,且由著他便是。」
說完之後,襲人便狠狠地剜了賈寶玉兩眼,揮動手帕,示意他趕緊離開,別在靈堂這邊晃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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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你過來便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哥哥跟老祖宗開了口,才把你要了過來,不然你定然還是在寶二哥身邊。」
「我從來便不覺得這婚姻大事,能夠因為一個美貌丫鬟便成功的,也從來不曾想過要把你從寶二哥身邊搶過來。」
「如今我哥哥也不在了,與其等你日後和寶二哥再勾勾搭搭,鬧出事情來連累了我,還不如現在便放你離去,再回寶二哥身邊。」
這話說的便有些重了,襲人臉色頓時便有些發白,也顧不得在靈堂裡面,直接便跪在惜春面前,舉手發誓道:
「小姐這是在怪奴婢了!」
「奴婢不過便是府中的丫鬟,是賣倒的死契,伺候誰還不是主人一句話的吩咐,哪裡敢胡亂挑三揀四?」
「如今是寶二爺在糾纏奴婢,卻不是奴婢拎不清自家的身份,只想著巴住寶二爺不放。」
「奴婢在此向小姐發誓,以後一定對小姐唯命是從,絕對不敢三心二意。」
「若小姐不信,以後奴婢便再也不見寶二爺一面。」
惜春聽了,急忙閃身避開,口中忙不迭地道:
「你可千萬莫說這種話,若是讓寶二哥知道了,必要怪我離間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可消受不起。」
「你快快起來,莫要跪我!」
襲人眼見備受小姐質疑,心中愈發苦悶。
本來她確實想一直服侍寶玉的,若是能夠成為寶玉的姨娘,那就更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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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一句話,便把她從寶玉身邊調走,送到了惜春這邊。
可偏偏惜春又信不過她,而且其他丫鬟也都認為她是看好自家小姐未來將會成為展家夫人,著急忙慌過來摘桃子的,分外的敵視她。
天可憐見吶!
她是真心不想過來的啊!
可這種事情她又不能說出來,否則王夫人到時候肯定會懷疑,她是不是對自家寶貝兒子有想法。
雖然她確實有想法,但越有想法,就越不能表露出來,否則就半點機會都沒有了。
偏偏那賈寶玉又是個豬隊友,眼見襲人在這裡給惜春跪下了,便著急忙慌地過來說情。
「四妹妹,可是襲人惹你生氣了,哥哥替她給你賠個不是,你饒過她一遭吧!」
眼見寶二哥過來打躬作揖,一副緊張的表情,惜春急忙笑著擺手解釋。
「寶二哥可莫要冤枉我,我哪裡敢得罪你的襲人姑娘,是她想回到你身邊,正在求我嘞!」
「小妹已經答應了,寶二哥趕緊把她帶回去吧!」
寶玉聞言,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口中千恩萬謝,伸手便去拉襲人。
看著一副天真爛漫樣子的寶玉,襲人心頭又急又氣,一甩袖子把寶玉的手打開,冷著臉道:
「二爺莫要聽四姑娘說笑,如今襲人已經是四姑娘房中的丫頭了,打也打得,罵也罵得,二爺這般跑來插手,卻是何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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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姐姐,自你們被分走後,我如今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你可憐可憐我,趕緊回來吧!」
惜春不想聽他們卿卿我我,便閃身到了一邊去,襲人見了,心頭愈發氣苦,伸手在寶玉腰上用力扭了一把,恨聲道:
「回去作甚?」
「等著再被送人麼?」
寶玉兀自搞不明白輕重,只以為襲人在與他笑鬧,便「哎呦哎呦」假做疼痛叫喚起來,求饒道:
「我怎捨得姐姐被送人!」
「若是再有這般事情,姐姐只管用力掐我,絕不還手!」
眼見寶玉這般年紀尚且如此幼稚,襲人不由得便落下淚來,啜泣道:
「便是掐你,又有何用?」
「難不成你還能改變得了老爺太太的命令麼?」
一聽老爺太太四字,寶玉頓時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二爺若是真能護住我,也不會有今日的事情。」
「從晴雯開始,到後來的麝月、秋紋,再到我,二爺究竟護住了哪個?」
「老爺太太開口,二爺可有半分拒絕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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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晴雯的事情,二爺便已經摔過一次了,但結果怎麼樣,晴雯還不是被趕出府去了?」
「二爺啊,你若不想日後身邊再有姐姐妹妹被分走,那便真心聽襲人一句勸,別再那般清高了!」
「也不奢求你去做官當什麼祿蠹,至少你先考個童生、秀才出來,也好在老爺太太面前說話有些分量啊!」
寶玉這輩子都是被人順著毛捋的,如今一聽這逆耳忠言,頓時便怒火中燒起來,鐵青著臉叫道:
「說什麼童生、秀才,那等東西,也是好人考的麼?」
「這府里老爺太太們又有幾個是童生、秀才的,難不成說話便沒人聽了?」
「若是早知襲人你這般說話,那我又何必過來找你?」
雖然早知道這番話說出來會有什麼結果,但襲人依舊把這話說了出來,便是想著最後努力一把,若是寶玉真聽進去了,願意為她去好好學習一番,以寶玉的聰明才智,考個秀才不難。
到時候若寶玉真箇有心,向老爺太太把她再要回去,也不為難,甚至便是姨娘都有希望。
可現如今……
見到寶玉這般態度,襲人算是徹底息了讓寶玉在仕途上面有所成就的心思了,當即便低頭拜倒在地,求懇道:
「既然如此,那便勞煩二爺日後莫要再來打擾襲人工作,便讓我在四姑娘這邊好好做事就是了。」
寶玉如今正在氣頭上,聽了她這話,也是怒氣上涌,生硬地叫道:
「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想我做人,非要把那名韁利鎖往我脖子上套,讓我變成個木雕泥塑般的東西,我偏不如你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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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伏在地上,良久不能起身,等惜春過來時,身前地面已經濕了一片。
這靈堂本就不大,兩人爭吵根本就瞞不過人,惜春離得又近,早都把一切都聽的清楚,如今見襲人如此傷心,便冷笑道:
「看看,你只當是在為人著想,卻不知純粹是你自以為是。」
「既然你和寶二哥斷了關係,不會惹事牽連到我頭上,那留在我這裡也便是了。」
「不過你需知道,我卻不像寶二哥那樣,對身邊的丫鬟寵著愛著,我便只一心只顧自己,卻管不得他人。」
「日後我若有事吩咐,可不管你願不願意。」
「你若做不得,那便趁早乖乖走人。」
襲人急忙擦了擦眼淚,轉身對她拜下,「四姑娘放心,襲人乃是府中的丫鬟,定然一切唯主子之命是從。」
惜春這才擺擺手,讓襲人起身又侍立在身後,轉過頭來,便見到展老爺在門口笑嘻嘻地看著她。
展老爺在旁邊看完了整場大戲,心中早就有了收用惜春的方法,如今又白送了一個襲人過來,那就純粹是意外之喜了。
他對著惜春露出了陽光明媚的笑容,但換來的卻是惜春不冷不熱的回應。
原本惜春對這種「相親」一樣的事情便不感興趣,有那時間,看幾本佛經不好麼?
不過人在賈府,身不由己,先是賈珍各種逼迫,後面便連賈母都各種勸說,她才不得不參與「爭夫」的鬧劇,現如今賈珍死了,她的心思頓時便更加的淡了。
不過展老爺倒是不在乎她的態度,反正如今她回府居住了,日後如何,可便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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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頭七之後,便連上門弔唁的賓客也都沒了,展老爺便交託了這迎賓的差事,讓賴二在此應承,他自家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至於惜春這點小事,則根本不需要他自家親自動手,自然有尤氏和可卿主動解決。
是夜,惜春居所的小院之中,尤氏夤夜而至,笑眯眯地敲開了惜春的房門。
惜春將尤氏接入房中坐定,讓人上了茶來,方才問道:
「嫂子來此,可有何貴幹?」
尤氏便客套道:
「嫂子過來看看,你在這邊住的可還習慣。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嫂子說,定然給你都安置妥了。」
惜春眼帘低垂,淡淡地道:
「一切都好,有勞嫂子費心了。」
尤氏對她的態度也不以為意,又道:
「另外還有件事情,需得先和妹妹打個招呼。」
「嫂子但講無妨。」
尤氏便皮笑肉不笑地道:
「妹妹自幼在西府生活,可能對咱們府內的規矩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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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帶回來的下人們,有些不太守規矩,嘴巴不嚴,到處胡亂說話,被嫂子抓到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所以……」
不等尤氏說完話,惜春便急忙插口道:
「那些犯錯了的,嫂子儘管拿了去,該收拾的收拾,該趕走的趕走,可莫要連累了我!」
尤氏便故作為難道:
「可那領頭的婆子,乃是妹妹的奶媽子,自小看著妹妹長大的,嫂子卻不好擅自收拾她。」
惜春冷著臉,半點都不在乎地揮手道:
「不作狠心人,難得自了漢。」
「我只知道保得住我就夠了,不管她們。」
「再有這等事情,嫂子只管發落了便是,不必前來問我,我一概是沒意見的。」
屋中的眾丫鬟早就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心中微寒之餘,也愈發驚醒,知道日後該聽誰的話更好使。
襲人卻不曾見過這般狠心的主子,急忙上前打圓場,想遞一個台階過去。
「我們也是剛剛回府,對府內的規矩不太了解,還請太太網開一面,日後定然不敢再犯。」
還不等尤氏開口,惜春便打斷了襲人的話,豎眉叫將起來。
「可莫要什麼網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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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做了人情,日後少不得你又要我來還,這般一來二去的,我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便都被你們給教壞了!」
眼見惜春一臉冷漠之色,周邊的眾多丫鬟個個低眉順目,誰也不在這事上面插口,襲人這才知道,自家小姐真不是裝做心狠拿話堵人,而是真箇心狠無情,不在乎這些人究竟如何。
意識到這個殘酷的真相之後,襲人不由得心中涼了半截,只感覺自家未來的前景一片黯淡。
偏偏她日前為了表忠心,又得罪了寶玉,如今已經無路可退,只好跟著自家小姐一條道跑到黑。
不但襲人心驚,便是尤氏也是吃驚不小。
雖然早就知道自家這個小姑子非常心冷,但是尤氏以己度人,一直以為這種心冷不過是對那些不相干的人,是用來自保的一種表象,對待身邊最親近的人,肯定會有所不同。
身為府中小姐,總是要有些心腹、體己人的,否則又憑什麼在府中立足,將來怎麼掌家?
結果今日一見,方才知道,這個小姑子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不由得暗中咋舌不已。
不過她此行的目的,便是剪除惜春的羽翼,讓她變成一個孤家寡人,見到目的達成,便不再廢話,只笑著起身告辭。
到了次日,尤氏把惜春身邊的眾人都叫齊了,隨便找了些理由,便讓人將那對她不甚恭敬的丫鬟婆子下人們都一併趕出了府,然後又給留下的人都打賞了銀兩。
經此一事,惜春帶回來的這些人立即便全部倒向了尤氏,人人心服,將惜春徹底孤立了起來。
感謝學徒「禿頭的小猿」打賞1500幣!
感謝學徒「頑主小王」打賞800幣!
感謝學徒「進哥哥002」打賞400幣!
感謝學徒「月面的小說好」打賞100幣!
讀者老爺們若是喜歡本書,全訂即可,打賞隨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