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七師叔是惡毒女配
2024-10-22 03:22:53
第189章 七師叔是惡毒女配
「讓、讓我們傳這事兒?」
市井流言,街頭八卦,坊間傳說。
操縱和玩弄輿情,本就是曲詩文會的絕招。
他們所豢養的意見領袖和作者們,平素里輸出觀點,引得讀者們追隨和共鳴,進一步影響輿論風向,這本是拿手好戲,至於編造黑料,帶領節奏,含沙射影,春秋筆法,這也都是基本操作。
前日為了抵擋狗官李賊的公權力大棒,曲詩文會的老闆們幾乎都加入了漕幫,以鄭修遠為首,文化商人們都已拜入馬伏龍堂主麾下。
拿漕幫的錢,吃漕幫的糧,享受漕幫的商業資源,自然要為漕幫做事。
這幾日以來,他們確實很賣力地為漕幫工作。
籌備綜藝節目,執行免費閱讀戰略,與同文局在輿論場激烈對抗……由於雲華堂付錢極為爽利,這些商人也慢慢忘記了自己夾在漕幫與官府之間的微妙現狀,為了潑天的富貴,一門心思地幹活搞錢。
然而今日,馬堂主召集他們,布置了新的任務。
這任務本身倒不難。
不過是傳一個人的黑料,搞臭此人的名聲,使其名譽掃地,令其千夫所指、百口莫辯,淪為花州街頭巷尾的笑料。
這個業務倒不陌生。
這些文化商人們收拾不聽話的小作者和小戲子時,經常用這招。
屢試不爽。
畢竟他們掌握著輿論武器,想黑誰便黑誰,受害者哪怕冤屈纏身,也是有口難言——畢竟揭帖刊報、酒樓茶館等輿論發聲渠道里全都是他們的人,縱使你有千般委屈、萬種冤情,叫破嗓子,又有誰能聽到?
然而,業務水平方面雖然沒有問題,但這次的業務對象是不是有點……
鄭修遠結結巴巴道:「這……這不是那位馬小姐嗎?」
八年之前,漕幫婚變,化蝶傳說。
這事兒如旋風般轟傳天下,海內皆聞,鄭修遠等人對此印象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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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商人們,當時全都賺得飛起,各個版本的話本和戲劇轟動全城,當時真的是萬人空巷……花州盛況,不過是天下輿論的縮影,全天下似乎都在講這件事情,全天下的戲班似乎都在排演編纂這故事。
化蝶火了數年,熱度才漸漸冷卻,慢慢被更新更好的故事所取代。
然而,哪怕是在熱度最高的那幾年,鄭修遠他們也存了一些理性,做了一些虛構的改編,隱去了漕幫的門第,只說是高門大族,更不敢指名道姓。
但當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是在影射誰,也知道那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惡毒貴女是哪一家的。
芸芸眾生們以討論此事為樂。
樸素的正義感使他們願意去支持殉情而死的祝君梁女,也會對惡毒的第三者譏嘲鄙夷,畢竟一場悲劇,總要有個壞人。
於是,芸芸眾生釋放怨氣、得到寬慰,商人們賺足了錢,更高層面的執棋者們也各自得到了較為滿意的結果,歲月終於靜好。
甚至這化蝶傳說本身,也在時光的流逝中成為了「經典故事」,漸漸被世人視為尋常,慢慢地淡漠乃至淡忘。
然而八年之後,有人想要舊事重提。
而且是更加激烈的指名道姓。
——鄭修遠一時震恐。
他們當時改編寫戲,乃是獲得了某種程度的暗示和默許,加上收益潛力驚人,又有第一個膽大的吃著了螃蟹、沒被毒死,這才一擁而上放手去做。
饒是如此,故事裡還是小心隱去了漕幫的身份。
現在馬伏龍居然讓他們公然炒作此事、嘲笑當事人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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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那馬小姐是大江龍君的親妹妹!
讓我們去說她的閒話,事後還有命在嗎?
「你們是漕幫成員。」馬伏龍冷冷道,「你們是大房的人。」
鄭修遠心中一震,望著眼前的堂主,總覺得今日的馬伏龍不復平日的模樣,不再從容自信,不再運籌帷幄,不再穩定穩重。
從對方的身上,鄭修遠感受到了焦躁、不安乃至憤怒。
「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我是在命令你們。」
馬伏龍的眼眸看似平靜,但遍布的血絲卻透著令人心悸的瘋狂與執拗。
「你們這些搞文化事的,天天跟人打嘴仗,用筆桿子來顛倒是非、扭曲真相、說黑為白,難道不是最擅長做這些事嗎?」
他瞪著眼睛,環視著在場的每一個商人。
「你們拿的是大房的錢……有誰不想為大房做事嗎?現在就說出來!」
眾人一時驚恐,如墜冰窟。
這……這好像跟說好的不一樣!
本以為只是替雲華堂衝鋒陷陣、與李白龍那個癲官放對。
怎麼馬堂主突然變得比他更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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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李白龍這廝又刺激堂主了?
眼見馬伏龍眼神凶厲,一副擇人而噬的樣子,鄭修遠心中叫苦,硬著頭皮斡旋道:「非是我等不欲報答堂主,只是此事……過於離奇。小人們不知情由,也就不知分寸,恐怕做得過火,誤了堂主大事,傷了手足親情……」
馬伏龍瞠目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好好好,同意就好,至於情由……那也簡單,那也簡單。」
他驟變笑臉,更是讓眾人心驚膽戰。
在一片詭異的靜默氛圍中,馬堂主環視一圈,眼中甚至帶著些討好之意,低聲道:「實不相瞞,我請諸位舊事重提、引發花州街巷熱議此事,乃是為了嘲笑她,諷刺她,羞辱她,然後……把她氣跑!」
「……」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大驚。
他媽的!雲華堂堂主瘋了!
開什麼玩笑?那位馬小姐居然已經在花州了?
而且,你讓我們鼓動輿論嘲笑羞辱諷刺她……就能把她氣跑?
——你以為這是女頻故事吶!
她會第一時間向她大哥告狀,把我們都殺了的!
鄭修遠只覺得天地昏暗,世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女頻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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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先被李白龍這個癲公屢屢折辱暴打,又目睹曾經丰神如玉、氣度過人的雲華堂主光速變身成一個動機迷惑、邏輯驚人的奇葩……
怎麼會這樣!
曲詩文會的商人們同樣無法接受這一展開,便有人忍不住說道:「用這種法子能把人趕走?我看不見得吧……」
話音剛落,狂風呼嘯,馬伏龍如狼似虎般撲過去。
說話的商人坐在第三排,馬堂主勢不可擋地壓過去,炁勁迸發,前兩排的人被推得向兩側跌去,紛紛痛呼出聲。
眾人驚恐看去,馬伏龍手如鐵鉗,掐住那商人脖子,將對方提了起來,轉瞬間便掐得對方臉皮漲紫、吐出舌頭。
「你懂什麼?」
馬伏龍目如寒星,森然道:「不見得?你這鼠目寸光之輩,愚蠢短視之徒,你這一生所遇見的女人,不過是庸脂俗粉,豈能與她相比?」
他的語氣轉而溫柔。
「她一定會有的。」
「她愛面子,她一直在意這事,但她只會逃,她不想去面對。」
「因為她很善良,她從來不會想用權勢和力量解決問題。」
「她經歷了那樣的事,都沒有去遷怒和怪責他人,她只會躲起來生悶氣,怨命運,怨天地,怨自己,卻從未去怨恨過別人。」
馬伏龍輕聲呢喃:「她一直都是這樣,否則就不會受困於往日之影,她總是會為別人著想,考慮別人的苦衷和難處,所以現在罵她笑她,她只會自行忍耐,忍耐不了,就會遠遠避開,她會走的,她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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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驚恐地望著念念有詞的馬伏龍,那剛剛說話的商人依然被他舉在半空,舌頭都慢慢吐出來了,斃命只在頃刻。
他們想出去喊人求助,可誰都不敢亂動,有人便低喊道:「老鄭……鄭老!鄭老你說句話啊!」
鄭修遠也覺得毛骨悚然,可形勢至此,他只得硬著頭皮叫道:「堂主,老吳要斷氣啦!你先放開他好不好?」
馬伏龍轉頭,露出了令人悚懼的憨笑。
他似乎還沉浸在對「小姑」的美好回憶中。
鄭修遠喊道:「我等從命便是!願聽堂主吩咐!」
這話才是正確答案。
馬伏龍臉上浮現出雀躍之色,鬆開手,任由老吳落地。
鄭修遠鬆了口氣,眼前影子一閃,馬伏龍便已欺近,誠懇道:「請鄭老先生教我,關於此事,你們有什麼計劃?」
鄭會長心中如打鼓,奮起平生之力,絞盡腦汁,迅速道:「此事易耳!以花州女頻故事套路,但凡女主立世,必有惡毒女配攔路。」
「家族小院裡有惡毒庶出姐妹與後媽,學堂里有惡毒同窗與女先生,生意場上有惡毒同行,在感情方面,自然也有傾心於心上人的惡毒第三者……」
不愧是花州文壇的成功人士、曲詩文會會長,他短時間內就結合實際,給出一套合理方案。
「雖是女頻套路,但套路既存在,便有其道理,蓋因讀者或者說世人,期望看到一個純粹的箭靶,能使自己簡單地去恨、去攻擊……」
他迅速說道:「所以我們把馬小姐往這邊塑造,添油加醋,就說她對祝君一見傾心,痴纏不止,為了拆散祝君與梁女,做了許多惡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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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藥,綁架,栽贓,還有讓主角被當眾誤解羞辱。
還有最重要的肉刑以及他媽的當眾肉刑。
「這樣一來,便能引起世人的極度反感。」鄭修遠總結道,「這樣的話,不必我們引導,大家就會自行去嘲諷去辱罵,甚至自己編出更多段子……」
這樣說著。
然後他看到面前的馬伏龍,露出了由衷的燦爛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鄭修遠只覺得全身發冷。
這個男人剛剛還在念叨著馬小姐的好,卻在謀劃推動著對她極盡羞辱的毒計,然而他的笑容卻蘊含喜悅,眼神中儘是關心和顧念。
一個正常的人,怎麼能做出如此扭曲矛盾的事情?
一個不正常的人,為什麼會成為漕幫一州之主?
「那麼此事,就交給諸位了。」
聽到這似乎很穩妥的計劃後,馬伏龍居然冷靜下來,他好像又變回了風度翩然、丰神如玉的漕幫貴子,向眾人點頭致意、團團一揖。
見老吳依然委頓在地,他俯身伸手,輔以內炁,使對方悠悠轉醒。
那商人迷迷糊糊睜眼,便見馬伏龍歉然道:「兄弟一時情急,沒了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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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個小插曲。
商人們滿腹心事,各自驚恐,可他們早已上了漕幫的船,誰都沒有下船的勇氣,他們甚至連提出下船的膽量都沒有。
散會之後,鄭修遠開始布置接下來的團建活動。
事已至此,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先做了。
只是想著馬伏龍那悚然的微笑,鄭修遠心中的不安再難遏制。
馬堂主似乎深信,只要讓花州四處都是非議和嘲笑馬小姐的聲音,馬小姐就會羞憤交加、連夜逃離……
——如果事態發展不如其意,又會如何呢?
一念及此,他心中一陣陣惶然,咬咬牙,便去拜訪雲華副帥凌道人,關起門來,向對方說起此事。
「哎呀,雲華堂畢竟是堂主說了算,他命各位去做,各位就去做嘛。」
凌道人淡然道:「至於非議馬小姐之事,倒也不必太過憂慮,各位不親自入局,只囑咐手下做就是了,此事是雲華堂的決定,風險也有本堂擔著。」
對此,鄭修遠只是苦澀一笑。
他是不太信的……可他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我等深受大房恩德,理應全力以赴,這是不消說的。」
鄭修遠輕聲道:「可堂主的邏輯,有些牽強,若是事態發展不如其意。馬小姐竟不走時……」
「沒關係,你們做你們的,聽命行事即可,如果真的不成……」
凌道人語氣淡淡。
「那堂主——也只能認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