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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批龍鱗,貶官

2024-11-25 16:03:46
  第496章 批龍鱗,貶官

  當御史出缺時,朝中會選擇一些年輕人來接任,這是取其朝氣蓬勃,以及敢言的特性。

  范重大四十多歲,按理這等年紀早就該換個崗位了。

  可這位不知身後有誰撐腰,竟然在御史的職位上待了十餘年。

  有人說這廝是一條瘋狗,逮誰咬誰。

  有人說他是嚴黨的狗,可仔細一琢磨,卻發現不對……范重大曾彈劾趙文華,和趙文華當朝發生過衝突。

  趙文華乃是睚眥必報的人,但事後卻偃旗息鼓,任由范重大逍遙,這讓不少人開始揣測范重大的真正背景和靠山。

  值房裡,崔元聞訊後問道:「這范重大是誰的人?」

  嚴世蕃說道:「還能有誰?那就是勛戚們養的狗。」

  勛戚在朝中也需要代言人,這是君臣都有的默契。

  崔元說道:「原來如此,不過他咬著一個庶吉士不放,這是為何?」

  嚴世蕃冷笑道:「儒墨如今劍拔弩張,勛戚們也想站隊,范重大彈劾張居正便是做給那些人看的。」

  「嘖!」崔元說道:「這是要在朝中孤立蔣慶之之意。」

  嚴世蕃點頭,「不只是蔣慶之,包括王以旂等人,都會被那些人孤立。不過說好說,做卻難。比如說王以旂執掌兵部,真要孤立他,兵部就成了對手。那些人估摸著也有些進退兩難。」

  「還有成國公。」崔元想到了老紈絝的滑不留手,以及偶爾一現的崢嶸,「那可不是一個好惹的。」

  關鍵是朱希忠自帶一系人馬,你要孤立他,就是逼著那些人靠攏墨家。

  所以背後謀劃此事的那些人也頗為為難……

  「所以那些人想來個殺雞儆猴。」嚴嵩抬頭,「用一個庶吉士來敲山震虎。」

  「可憐。」崔元嘴裡同情著張居正,神色卻頗為愉悅。

  對於這些廟堂中人來說,外界羨慕嫉妒恨的庶吉士,在自己眼中不過是螻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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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居正冷眼看著范重大在表演,等范重大說完後,他問道:「敢問范御史,這些消息從何而來?」

  翰林院就像是個獨立王國,一般人都不在庶吉士們的眼中。包括這位大把年紀了依舊是御史的范重大。

  而且范重大指責張居正的罪名多來自於私下談話,那麼……誰泄露的消息?范重大又從何得知這些話?

  收買?

  庶吉士但凡被人收買,頃刻間便會身敗名裂。

  那麼必然是故意為之,也就是有人把消息主動遞給了范重大。

  「張某自問未曾得罪過范御史,未曾與誰為敵。要獲取這些私密事,至少得籌謀半年以上吧!敢問范御史,為何在半年前便謀劃彈劾張某?」

  ——你們這是有預謀的在抓庶吉士的把柄!

  目的何在?

  「而且,你等拿到的所謂把柄,不止是張某一人的吧?」


  庶吉士是重臣預備役,若是有人蓄意去尋找他們的把柄……

  臥槽!

  這是要想幹啥?

  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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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果然犀利。」崔元聽著隨從的轉述,不禁笑道:「尖牙利齒,倒是讓老夫想到了蔣慶之,幾乎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外面范重大卻冷笑道:「半年前你張居正便屢次非議朝政,老夫盯著你許久了。」

  張居正突然一怔,「是了,那一次張某為長威伯說話,和同僚打了一場。想來是從那時開始,張某就被你等盯上了。」

  那一次蔣慶之在翰林院舌戰群儒,大獲全勝。張居正和高拱為蔣慶之仗義執言,被一頓圍毆。

  張居正恍然大悟,但他傲氣天成,卻不屑於為自己辯解。

  歷史上他在翰林院學習觀政數年,察覺到了大明的種種弊端,便上疏建言。可他的建言被朝中君臣無視了。

  從此後,除去例行公事之外,直至嘉靖帝駕崩之前,張居正再未上過奏疏。

  這時有人出來,說:「庶吉士當少說多看,少說多做,你張居正卻屢次非議朝政,可見對朝中頗為不滿……」

  庶吉士可以議論朝政,但你不能人身攻擊……也就是不能衝著君臣開炮。

  就如同一個新人進了一家公司實習,實習期間你可以對這家公司的管理品頭論足一番,但卻不能衝著總經理或是董事長開火。


  這就是潛規則。

  張居正當初剛進翰林院,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於是難免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偶爾也會評說一番朝中君臣。

  當時口快,此刻卻要還債。

  「此人當去地方多磨礪些年頭。」有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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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庶吉士不是牛逼嗎?

  不是什麼重臣預備役嗎?

  不是傲氣沖天嗎?

  來。

  傲一個給老子看看。

  范重大衝著周圍拱手,「今日諸位見證,這張居正得知老夫彈劾他,於是便故意報復……」

  他指指自己的腰,「被他撞這麼一下,差點把老夫的腰給撞折了。老夫不和他計較這個。不過此子心胸狹隘,老夫以為不可重用。」

  一旦張居正心胸狹隘的名頭被坐實,此生再難有進政事堂的機會。而且每一次升遷,或是每一次職位變動,都會深受影響。

  這是明著要毀人!

  張居正怒極,但卻知曉此刻無論自己如何辯解,都只會火上澆油,把事兒鬧大。


  看范重大眼中的冷意,分明就是在等他開口,隨即把事兒擴大化。

  既然要殺雞儆猴,這隻雞的分量要足夠,一個庶吉士正好。

  而且下手要狠,要讓那些人知曉,但凡和墨家,和蔣慶之走得近的人,絕壁沒好下場!

  「這大清早的,吏部難道把衙門搬到直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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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重大說道:「誰在說話?」

  「我!」

  意氣風發的范重大回頭,就見到蔣慶之走了過來。

  他下意識的擺出個防禦的姿勢,可蔣慶之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對張居正說道:「這便是朝中,這便是官場,你覺著如何?」

  張居正說道:「人心難測。」

  蔣慶之聽出了些心灰意冷之意,想到這廝歷史上在整個嘉靖朝都閉口不言,可見孤傲。

  蔣慶之想到了夏言,同樣的孤傲,但張居正比夏言手腕更為出色。

  宦海就是個修煉場,歷史上的張居正經過了無數磨礪,這才成為了那個俯瞰大明的改革家。

  而此刻的他還顯得有些稚嫩,在范重大等人的攻擊之下顯得格外無助。

  蔣慶之問道:「他們因何彈劾你?」


  「非議君王,非議朝政。」張居正平靜的道。

  蔣慶之看到了一抹決然,心想這廝不會學唐順之吧?

  唐順之的驕傲是在骨子裡,外表看不出來。而張居正的驕傲卻顯露在外,比老唐差了許多。

  但二人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唐順之更是文武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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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居正宦途折戟沉戈對蔣慶之不是壞事兒,他的身邊正缺少這等鋒銳如利劍的年輕人,只需培養幾年,便能成為墨家的大將,乃至於未來墨家的掌舵人……

  臥槽!

  我還年輕,怎麼就開始考慮接班人的事兒了?

  蔣慶之拋開這個念頭,「稍安勿躁。」

  張居正微笑頷首。

  蔣慶之看了范重大一眼,「范蟹?」

  范重大冷笑,「長威伯有何見教?」

  他是御史,風聞奏事是本職,蔣慶之拿不到他的把柄,也只能徒呼奈何。

  「御史風聞奏事是本職,可你這連別人私底下說了些什麼也去打探,過了吧?」

  蔣慶之說道。


  范重大說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

  高大上的盾牌豎在身前,有本事你蔣慶之就來試試。

  蔣慶之呵呵一笑,「叔大可是要去陛下那裡?」

  「是。」張居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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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走了幾步,蔣慶之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張居正就跟在身後。

  他不禁樂了……激將法竟然對小張也管用?

  二人默然而行,到了永壽宮外,蔣慶之看到了張童,「過來過來。」

  張童笑嘻嘻的過來,「長威伯。」

  「給。」蔣慶之遞給他一個油紙包,「別收著了,該吃就吃。黃太監那裡不缺這個。」

  「哦!」張童接過油紙包,看了張居正一眼,「長威伯,先前陛下可是怒了哦!」

  「為何?」蔣慶之問道。

  「說是他……」張童看了張居正一眼。

  張居正心冷了半截。

  「你先在外面等著。」蔣慶之說道。

  張居正止步,看著蔣慶之進殿。

  道爺看著精神頭不錯,見到蔣慶之便說道:「子嗣之事要抓緊。」

  「是。」蔣慶之心想我大清早就抓緊了一次,再這般旦旦而伐,遲早那啥而亡。

  這時有內侍進來,「陛下,直廬那邊的奏疏送到。」

  這是今日的第二批奏疏。

  道爺翻閱了一下,突然冷笑,「一個庶吉士,誰給他非議君王的膽子?」

  張居正的事兒發作了。

  蔣慶之湊過去,涎著臉看了一眼,果然是彈劾張居正的奏疏。

  嘉靖帝把奏疏合上,「讓他去地方。」

  既然那些人把張居正當做是殺雞儆猴的那隻雞,去到地方後,張居正的境遇可想而知。

  ……

  就在張居正在飽受煎熬時,范重大此刻正在和人交代事兒。

  「當初攻訐陛下的臣子,不是貶官便是免職。張居正那番話對陛下頗為不敬,什麼隱於西苑乃是意氣用事,這是在指責陛下不敢直面群臣,用嚴黨來擋在自己身前……他這是自己作死,老夫只是順手推了一把……」

  「范公謙遜了,此事范公抓時機頗為巧妙,張居正前腳在城外與蔣慶之密謀,後腳范公就上了彈章,這手段,令下官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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