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迎新儀式
2024-11-25 16:03:51
第499章 迎新儀式
越是驕傲的人,對自己的顏面就看得越重。
道爺就是一個驕傲的人,哪怕是親近的人也不敢批龍鱗。
蔣慶之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迎接道爺對張居正的怒火。
他準備了幾個手段,可才將開始,他就發現事兒變了。
始作俑者是范重大,蔣慶之已經令人去尋范重大的把柄,但夏言告訴他,范重大這等代言人的底子會非常乾淨。
蔣慶之還準備了兩個手段,可還沒用上,范重大就被彈劾了。
「……張居正那小子命不錯,慶之,哥哥我有些相信墨家的氣運了。」朱希忠一直覺得小老弟是個有氣運的人,從娘胎里開始就不斷遇到麻煩,但都能一一化險為夷,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不是氣運。」
「那是什麼?」
「情義。」
蔣慶之勾著朱希忠的肩頭,「喝酒去?」
「難得你主動相邀,白雲樓!」
「不過先去一趟翰林院。」
「去翰林院作甚?」
「張居正準備捲鋪蓋走人,得了這個消息,不知該如何是好。走吧!不甘心,不走吧!告假書都遞上去了……」
「驕傲的人就是麻煩。」
「可不是。」
……
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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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坐在角落裡,看似聽講,實則早已神遊物外。
回家去能幹啥?對於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閒賦就是一種煎熬。
讀書?
他自問沒法靜下心來。
那就只能四處遊玩。
寄情於山水也不錯。
張居正微笑著,但內心深處那種不甘卻在緩緩生起。
「張叔大!」
「張叔大!」
「何事?」張居正清醒過來,抬頭看去,見眾人正看著自己。
一個庶吉士正在發言,見他清醒便繼續說道:「張居正當年曾說朝政壞就壞在上下離心,我輩若是能進入朝堂,學生以為,便該以猛藥疏通上下……」
這話是張居正當年說的,彼時他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感覺格外舒爽。,
但此刻他卻落魄無依,此人發言把他拉出來,不外乎便是想鞭屍,當眾羞辱他。
一番話說完,庶吉士看了張居正一眼,「叔大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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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特麼欺人太甚……高拱微微蹙眉,擔心張居正發飆。
所有人都在看著張居正。
就在先前,有一個消息在翰林院傳播。
——張居正就是那隻雞,儒家殺給墨家看的雞。
誰敢和墨家,和蔣慶之走近,張居正就是榜樣。
幸災樂禍,得意洋洋,惋惜,可憐……各種目光在張居正身上聚焦。
他深吸一口氣,「在下……問心無愧!」
庶吉士笑了笑,「公道自在人心。」
看,誰為你說話?
「散了。」掌院事說道,他看了張居正一眼,覺得這個年輕人可惜了。
三五年後物是人非,這個年輕人再度回歸朝中,怕是要從頭開始了。
「聽聞叔大告假了?」那個庶吉士走了過來。
「是。」張居正點頭。
「說是三五年。」庶吉士叫做張勤,他笑吟吟的道:「出了翰林院便是去各部輪轉,或是為侍讀,或是留任國子監……三五年後,我等大概早就各奔東西了。叔大彼時回來,一定記得要聯絡……有事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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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這就是官場。
張勤的聲音不小,張居正突然失去了耐心,說道:「你這般呼喊,不外乎便是想告訴那些人,今日你針對了我,有功。這事兒做的倒是沒錯,可卻讓我覺著像是狗在向主人誇功……」
「張居正!」張勤面色微冷,「你跟著蔣慶之廝混,跟著墨家廝混,真以為大家不知?你有今日的結局也是咎由自取。如今你不知悔改,依舊蠻橫無禮。我倒要看看三五年後你如何能東山再起!」
「不勞你關心。」張居正起身,緩緩走出去。
那些庶吉士默然看著他。
覺得有些悲壯的感覺。
「螳臂當車!」張勤譏誚的道。
殺雞儆猴,最後鞭屍,這次出手就算是完美了。
張勤便是收尾人。
張居正在眾人矚目下,看似不慌不忙的走向大門。
他眸色平靜,但能看到些許死寂之意。
得罪了儒家,也就是得罪了士大夫這個群體,他的宦途可以說是徹底玩完了。
三五年後歸來,那些人怕是早已為他挖好了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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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仿佛聽到了無數人在嘲笑自己,仿佛看到那些倒在科舉路上,曾被自己輕視的人在衝著自己狂笑。
你張居正也有今日?
他深吸一口氣,剛想跨出去,卻見門外站著一人。
「長威伯!」
蔣慶之負手看著大堂里的那些庶吉士,微微蹙眉,「翰林院乃是朝中栽培重臣之地,庶吉士乃是未來國之棟樑,可本伯今日看到的卻是傾軋,卻是黨同伐異。這樣的庶吉士,如何能擔當重任?」
這話就如同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這些庶吉士的臉上。
傾軋,黨同伐異……這兩個詞被蔣慶之丟出來,便是在告知朝中,他蔣慶之覺著這批庶吉士不堪用!
若是蔣慶之失勢,那麼一切皆休,這番話也會淪為笑談。
但若是蔣慶之此後青雲直上,位高權重,那麼,在他死之前,或是在他的影響力消散之前,這一批庶吉士休想得到重用。
高拱眸子一縮,「長威伯這話……」
你這是要宣戰嗎?
蔣慶之沒搭理他,問張居正,「聽聞叔大告假了?」
「是。」張居正很感激蔣慶之來為自己撐腰,但此刻他心中絕望,看著神色淡淡的。
「身體不適就告假,你把朝中當做是什麼了?」蔣慶之冷著臉,「本伯領軍多次廝殺,麾下將士輕傷不退,重傷依舊咬牙廝殺。你這病可能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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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留下!」蔣慶之斬釘截鐵的道:「食君之祿,當為君分憂。動輒撂挑子,不像話!」
張居正愕然,張勤冷笑,「好教長威伯得知,張叔大要去陝西為官……」
「誰說他要去陝西?」蔣慶之看著張勤,「你?」
張勤說道:「朝中決斷。」
「你一介庶吉士,誰給你造謠生事的膽子?」蔣慶之冷冷的道。
「難道不是?我親耳所聞。」張勤笑道。
這時一個小吏進來,看了蔣慶之一眼,又看了張居正一眼,「范重大被彈劾了。」
轟隆!
得意的張勤瞬息懵了。
朱希忠就在大門那邊,靠著牆壁對幕僚說道:「按著我的本意,張居正這等孤傲的年輕人就該磨礪一番,任由其在宦海中浮沉。掙扎出來了再收為己用。沉下去了那便是他的命。不過慶之看重,那我便幫襯一把,讓慶之施恩更徹底些。」
方才朱希忠不過是隨口許諾,便讓那個傳話的小吏激動不已。
「二老爺看重的人,可不簡單。」幕僚笑道。
裡面,小吏的聲音如同重錘,依舊在敲打著翰林院眾人。
「……范重大被人收買,彈劾臣子非出自公心,乃是為人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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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緩緩看向蔣慶之。
蔣慶之拿出藥煙。
微笑道:「後悔嗎?」
張居正搖頭。
「……另外,小人剛得知。」小吏很賣力,朱希忠許諾,回頭就把他從翰林院弄去六部,這對於小吏來說便是人生的一次跨越,所以他此刻壓根不怕得罪這些庶吉士。
「去陝西的另有其人,張庶吉士……依舊留任翰林院!」
張勤緩緩看向蔣慶之。
「蔣賊!」
「孫子,你叫誰呢?」孫重樓一直在看熱鬧,聽到這話就忍不住上去,指著張勤罵道:「道歉!」
收尾的任務搞砸了,那些人許諾的好處自然也就沒了。張勤此刻心中失落難受之極,忍不住怒道:「蔣慶之,你……」
呯!
只是一拳,張勤就像是挨了一錘,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張兄!」
幾個交好的撲過來,有人指著孫重樓叫罵,有人去扶起他,看到那張瞬間就高腫的臉,不禁駭然。
「別動手!」有人喊道,「那是孫重樓!殺人不眨眼的阿修羅!」
撲過去的兩個庶吉士聞聲止步,可一人沖的太快,眼瞅著就要衝到孫重樓身前。他尖叫起來,努力想控制身體,沒想到腳下踩到了張勤噴出來的血,一滑,就倒在了孫重樓身前,看著像是跪拜……
孫重樓低頭看著他,皺著眉,「免禮。」,然後這廝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孫重樓走過去,拿出火媒遞給張居正。
張居正不解,「這是……」
孫重樓說道:「給少爺點菸。」,見張居正依舊茫然,孫重樓說道:「當初老徐和老胡都點了。」
張居正此刻成了儒家眼中那隻雞,此次沒殺成,但從此就成了士林之敵。也就是說,墨家是唯一能護著他的地兒。
張居正接過火媒,吹了幾下遞過去。
蔣慶之點燃藥煙,輕聲道:「叔大,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