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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章 深沉的愛

2025-02-09 06:51:37
  第796章 深沉的愛

  早上醒來,蔣慶之第一件事就是問:「孩子呢?」

  李恬已經起了,正在梳妝,哪怕是坐月子,依舊要美美的不是。

  「在奶娘那。」

  「自家餵吧!」蔣慶之說。

  「自家餵?」李恬有些驚訝,但凡能些財力的人家,多半會給孩子找個奶娘。比如說陸炳的母親。

  「嗯!」蔣慶之坐起來,「罷了,由得你!」

  他飛快起床,急匆匆去了隔壁。

  哇!

  聽到孩子的哭聲,李恬滿臉黑線,「夫君!」

  「我就親了一口。」蔣慶之在隔壁笑道。

  他抱著襁褓,怎麼也看不夠。

  「夫君還沒給孩子取名呢!」李恬衝著隔壁說。

  「我準備了十餘個名字,再斟酌斟酌。」

  一向果斷的蔣某人,在給孩子取名上得了選擇困難症。

  奶娘接過孩子,熟練的打開尿布,「尿了。」

  「我來試試。」蔣慶之說道,奶娘愕然,「伯爺,這哪是您能幹的事兒。」

  「沒什麼是不能幹的。」蔣慶之上手顯得有些笨拙,但漸漸熟練,讓奶娘不禁生出了失業的擔憂來。

  早飯時,李恬的月子餐太油膩,被蔣慶之斥之為養肥膘套餐,李恬本就不喜這等沒滋沒味的食物,便把一大碗雞湯遞給了蔣慶之。

  蔣慶之也不推遲,加鹽,再來點辣椒麵,滴幾滴醋。把餅子撕成小塊進去泡軟,在李恬羨慕的目光中唏哩呼嚕的吃了個酣暢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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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動了?」

  「嗯!」

  「再忍忍,否則丈母知曉了鬧騰。」

  常氏昨日沒來,是給小夫妻說話的空間。今日蔣慶之斷定她必然會來,但凡見到李恬不安月子的規矩做,老丈母的咆哮可不是一般人能經受住的。

  吃完早飯,蔣慶之準備去給兒子挑名字,有人稟告,景王來了。

  蔣慶之一怔,旋即苦笑,「這一碗水端平不易啊!」

  景王看著和往日並無不同,但蔣慶之還是感知到了一股頹廢和茫然之意。

  蔣慶之抽著藥煙,「覺著被陛下和我拋棄了?」

  景王面色微紅,「沒。」

  「走走。」


  蔣慶之飯後喜歡散步,這個老年人才有的習慣,卻被他從中找到了樂子。

  庭院有樹,大樹樹冠頗大,夏日站在下面乘涼是蔣慶之最喜歡的事兒。

  蔣慶之走到樹下,緩緩而行,「老人喜散步,不是說他們無法小跑,不是說他們不想去干別的。

  半生風雨後,他們看慣了風浪,看慣了情義反覆無常,看慣了人生無常。和年輕人的那等風風火火相比,他們更喜歡散步這等從容的方式來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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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人表達情意就如同朝陽,朝氣蓬勃,或是如正午的烈日,格外熾熱。而上了年紀的人,他們表達情意的方式看似平淡,乃至於無法察覺。就如同這散步,看似平淡,可無數味兒都在其中。」

  在後世的話,景王這等年紀還算是少年,自然無法理解這番話里的味兒。

  蔣慶之看著他,有些唏噓的想到了自己的孩子。

  若是老大以後長大了,會不會和眼前這個少年般的迷茫呢?

  而作為父親,我該如何指引他,帶著他,不,是輔助他走完這一段迷茫期呢?

  「散步時,腳下要從容,渾身要放鬆,整個人鬆弛下來。隨後,腦子裡無思無念……仿佛徹底忘記了世間俗事。」

  蔣慶之在指點景王,景王學著他,負手緩行,努力鬆弛身心,但……

  「表叔,我沒法鬆弛。」

  「年輕人無法鬆弛倒是正常。」蔣慶之老氣橫秋的道,然後說:「所以,你無法理解陛下和我對你的情意。就如同你無法理解散步如何徹底鬆弛一般。」

  「不是疏離你。而是,我們是選擇了一種……更隱晦的表達方式。」


  景王不知不覺的,竟然覺得身體鬆弛了下來,仿佛在溺水時有人拽了自己一把。

  「每個人都需要別人的認可和肯定。」

  「可那些隱士高人不需要。」

  「呵呵!」蔣慶之笑了笑,「你說的隱士高人,若是遁世不出,不與人接觸,那是逃避。若是在山中每日和人交往,那不叫隱士,同樣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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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人千面,尊重每個人的選擇,這是後世的觀點。

  「表叔……」

  「別惱。」蔣慶之知曉這娃的傲骨,「我是想告訴你,在陛下和我的眼中,你這個孩子……驕傲、熱忱。」

  「你對陛下真誠,但你這娃驕傲,就算是孝順也會弄的硬邦邦的,讓人覺著好似不情不願。記得陛下當初病了,你看似平靜,可背地裡不但尋醫問藥,為此寢食難安。且頻頻去求神拜佛。」

  「那是……為人子不該都這樣嗎?」

  「不,有的人,不配為人子。」蔣慶之笑了笑,「老三最倒霉的時候,你若是落井下石,或是背後捅刀子,誰能說你什麼?可你不但不捅刀子,反而悄然安慰他,甚至為他和人大打出手,被陛下責罰也不肯把責任丟給老三,自家背鍋……」

  「當初我自承墨家巨子身份,天下人人喊打,你不說離我遠些,反而頻頻來新安巷……你看似什麼都沒做,可你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所有人都知曉,若是儒墨大戰,你必然會站在我這邊。」

  蔣慶之回身,看著淚流滿面的景王,輕輕給他一個擁抱。

  「這一切陛下和我都知曉。我們並非不關愛你,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們不能去干涉你的路。

  我們能做的只是在一旁看著,當你摔倒時,我們會鼓勵你,但,我們不會去扶你。這不是不關愛你,而是想讓你接受這一切磨礪。


  人,唯有不斷磨礪中才能成長,才能成熟。」

  蔣慶之鬆開手,退後一步,說:「此次是老三出風頭,以後興許是你出風頭,老三看似不在意,可同樣會如你一般,內心煎熬,甚至嫉妒。別否認。」

  蔣慶之搖搖頭,「是人都會如此,除非你徹底不需要外界認可和肯定。可誰能做到呢?誰都做不到。所以嫉妒就是嫉妒,我也會嫉妒,陛下也會……」

  驕傲的人會否認自己內心世界的某些情緒,比如說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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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蔣慶之的話,卻一下把這一切揭開了。就在他覺得內心被表叔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時,蔣慶之反手就澆灌了一縷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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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間,景王只覺得內心平靜了下來。

  世界不同了。

  安靜了。

  連秋風都無法讓這份安靜消散。

  「人一生會經歷許多。有好有壞。好的時候……比如說老三此次大出風頭,是好事兒吧?」

  景王自然點頭。

  裕王此次親赴一線,並身先士卒,更是斬殺敵軍,一時間風頭無二啊!

  昨日就有人說,如此皇子,就該立為太子啊!


  這是一股風,仿佛能把裕王推上青天的颶風。

  「可隨之而來的是什麼?是各種利用,那些人會利用老三,建言立儲。」

  蔣慶之看著景王,他知曉這又是一次重擊。

  景王不自在的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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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吸一口氣。」蔣慶之在教導景王如何應對這等少年的煩惱。

  景王深呼吸。

  「陛下會作何想?」蔣慶之微笑道:「陛下不會同意立儲,於是君臣之間的暗戰便開始了。老三就站在了風口浪尖。以他的秉性,大概會惶然不安。可有何用?這是大勢,大勢之下,他也只是一枚棋子。」

  歷史上裕王的處境頗為艱難,堪稱是小透明中的小透明……不透明會更倒霉。

  「時日久了,老三會各種猜疑,猜疑陛下會猜疑自己。這話彆扭吧?」蔣慶之自家都覺得這話彆扭,「而這一切是什麼帶來的?就是此次他大出風頭。」

  景王恍然大悟,「得意時不可忘形。」

  「這叫做反者道之動,物極必反。」蔣慶之拿出藥煙,景王為他點燃。

  不遠處,他身邊的內侍低聲道:「殿下看長威伯的眼神不對。」

  「怎麼不對?」黃堅打個哈欠,自從得知裕王大出風頭後,作為景王的大伴,黃堅就一直處於擔心和惶然的狀態。

  他擔心裕王從此壓制住景王一頭,一旦冊封太子,景王便會淪為一個普通皇子。最終在封地淪為一頭豬。


  「像是……孺慕!」

  黃堅抬頭看去……

  蔣慶之輕輕拍了拍景王的肩膀,微笑道:「陽極陰生,陰極陽生。一個人看似倒霉,可倒霉到了極致,這人的命運就會突然反轉……」

  景王若有所思。

  「就如同這天下,智者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便是陽極陰生,陰極陽生。也是反者道之動。天下如此,人也是如此。」

  當再度出現在永壽宮中時,景王的抬抬著,嘴角微微翹起。

  「陛下,景王殿下看著精神抖擻,神采奕奕。」黃錦對門後的道爺說。

  「那瓜娃子,是有些手段。」道爺笑了笑。

  隔著一扇門,景王請安問好。

  「好生讀書,好生學醫……就是……」道爺猶豫了一下,「莫要再琢磨什麼剖屍。」

  「是。」景王看似答應了。

  晚些,道爺納悶,「怎地還不走?」

  「父皇,伸手。」

  「作甚?」

  「為你診脈。」

  「朕沒病。」

  「他們說父皇最近又開始服丹了,伸手……」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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