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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劉縣丞

2024-10-13 00:20:34
  第98章 劉縣丞

  姚雄驚呆了。

  「兄長,你這是.當官了?」

  桃子收起了文書,「先勿要告知他人,繼續守著。」

  姚雄點頭,臉色卻是格外的激動,眼裡閃爍著莫名的光,站在門口,竟是傻笑了起來。

  傻笑了片刻,他又覺得如此模樣甚是不妥,趕忙擺出一副肅穆的樣子來。

  劉桃子重新回到了院裡,將文書遞給了劉張氏。

  「這怎麼可能呢?!」

  劉張氏此刻都很是驚訝,她反覆觀看著手裡的文書,「怎麼會忽然提拔你做官?」

  「是不是他做的?」

  「不可能你阿爺不會管你的任何事情,他,他的處境有些特殊,無論是派人幫你,還是暗中提拔,或者是惡意打壓,都只會害了你.只有當作你不存在,對你不理不問,只當沒這個人,伱們倆方才安全。」

  桃子接道:「他是向來如此。」

  劉張氏苦笑著搖頭,「你阿爺也並非是厭惡你.他也是有苦衷,算了,暫且不提你阿爺。」

  她再次看向了手裡的書信,「縣公在朝中無半點根基,能幫你升遷,卻不能幫你從吏晉升到官,這兩者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而近期朝野雖多事發生,可是那些大人物,也不會在意你這個小游徼」

  「而你在朝中又沒有什麼靠山.」

  「你得罪的人不少,可大多人都沒能力干涉官員提拔,能影響到提拔的勢力之中.黑龍案牽扯的人想對付的是高縣公,和家那個想對付的是陸杳,騎士案的仇視對象是高陽王,高珣案也是高縣公,高陽王挑唆案的對象是陸杳」

  聽著母親一字一句的說著這些縣衙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機密,劉桃子的眼裡終於出現了些錯愕。

  劉張氏逐一分析,忽然問道:「桃子啊,當今這位陸縣令,是不是常常欺負你?」

  「先前是有些不和,後來這幾天,便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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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杳本姓步六孤,他家族勢力極為龐大,他的大哥陸卬,生前曾執掌吏部,在吏部的人脈極廣,這提拔吏民任官之事,還是能做到的。」

  劉桃子點點頭,「原來如此。」

  劉張氏遲疑了片刻,「這對你也不算是壞事,接下來的大動亂,陸杳肯定是無法脫身的.成安距離鄴城實在太近,太近,反而黎陽不錯.甚是太平。」

  不遠處的奴僕忽然走了過來,看了看天色,劉張氏意識到了什麼,趕忙站起身來。

  「桃子.我得走了。」

  她再次拉住了桃子的手,「做事勿要急躁,殺能止惡,卻不愈根本.你勿要擔心我,我這次得出趟遠門,本想帶著你一起走的。」

  「唉,罷了,我兒已經長大,有了自己的志向,我身為母親,豈能去阻攔呢?」

  「桃子,你要多加小心,定要按時吃飯,天也要冷了,多穿些衣裳。」

  她看向了馬車,小武跟奴僕急忙從馬車上抱下來了很多包裹。

  「我給你做了些衣裳,還有鞋.」


  劉張氏的語速極快,她說了很多,將東西放在之後,又很是不捨得抱了桃子一次,她不自然的轉過頭,不讓桃子看到自己眼裡的淚花,「那我便走了。」

  她再次走進了馬車內,小武則是再次向桃子行禮:

  「兄長勿要擔心阿母,我會照顧好她的!」

  奴僕駕駛著馬車,再次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院落,姚雄驚愕的看著馬車走遠,剛回頭,就看到桃子站在自己面前,姚雄也是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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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去縣衙。」

  兩棵蒼老的桑樹並肩立在縣衙院內,它們的樹幹粗壯而強勁,如滄桑的守望者,這些年裡,人來人往,歲月在他們的皮膚上刻下很多皺紋,他們始終聳立在此處,見證了無數的衰亡興盛。

  在他們的注視下,小吏們正忙碌的工作,門口有人進進出出。

  兩個散吏手持大剪,正有說有笑的幫老樹修去雜枝,風吹來,桑樹發出沙沙響聲,四周在輕響聲中變得更加平和。

  兩人兩騎迅速衝到了縣衙前,他們跳下馬來,打破了原先的寧靜。

  「劉游徼!!」

  眾人紛紛行禮。

  劉桃子讓姚雄牽著兩匹馬返回遊徼府,自己則是快步朝著北院縣丞住所趕去。

  路去病此刻正在跟錢主簿進行拉扯。

  錢主簿此刻頭上還綁著布帛,他的傷勢還是挺嚴重的,只是他顧不得養傷,畢竟縣令麾下能做事的就只有他一個人。


  「可以拿出一成糧食來,我並非是不關心各地的情況,只是也得多想想本地的情況。」

  「當下的收成可不多,糧價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整個河北都缺糧.不只是這幾個鄰縣。」

  路去病嚴肅的說著。

  錢主簿搖著頭,「您勿要以為我不知道,城門口都沒剩下多少亡人了,縣城所接納的數額早已超過了五千人吧?我只是不願意多說而已,這次鄰縣借糧,其實也是解決亡民的一種手段.各地有了糧食,就能安置好亡民,我們這裡的壓力便也減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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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怕是用以彌補貢糧?保他們的官職,若有剩下的,也不知進了誰家的糧倉。」

  錢主簿苦笑了起來,「總不能讓鄰縣給我們交代用途吧?還能派人去盯著他們不成?」

  兩人正在拉扯,劉桃子快步走了進來。

  看到桃子,路去病大喜,頓時仰起頭來,連氣勢都壯大了幾分,「桃子兄,你來的正好,來,坐!」

  錢主簿趕忙起身,向劉桃子微微行禮,「多謝游徼,您派來的那位褚醫師,當真了得,我已好了許多。」

  劉桃子點點頭,隨即坐在了一旁。

  路去病趕忙為他解釋了起來,「臨漳,武安,臨水等三縣向我們借糧,今年,各地的收成都非常不好,他們似是連貢糧都交不出了,縣吏的俸祿也拿不出來,災荒很是嚴重。」

  「縣令想拿出三成糧食借給三縣,可我覺得,這些糧食借出去,只怕是用不到正途上」

  錢主簿很是無奈,「路公啊,若是沒有清都尹示意,他們哪裡敢來借啊,縣令便想裝作好人?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您怎麼就不懂呢?」

  路去病卻很是硬氣,「那就讓清都尹下令,征成安之糧供諸縣!」


  錢主簿本想說點重話,可看著一旁的劉桃子,他還是無奈的閉上了嘴。

  路去病看到錢主簿不再與自己爭執,這才看向了桃子,「桃子兄,你匆匆趕來,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劉桃子從懷裡拿出了冊封書,遞給了路去病。

  看到熟悉的文書,路去病茫然的接過,看了幾眼,隨即大喜,「好啊!!這莫不是縣公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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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主簿有些尷尬,眼裡卻沒有什麼驚訝,平靜的笑了起來。

  劉桃子看向他,「這是縣令之功吧?」

  錢主簿一愣,眼裡這才閃過驚色,他遲疑了片刻,隨即訕笑了起來,「當初要罷免游徼公,結果弄得眾人憤恨,陸公的命令都出不了大門了,就想著想辦法將游徼給送到別處去了。」

  「沒想到,竟是這般迅速.」

  「看來陸公出力不少啊。」

  錢主簿面帶笑容,也不說話,心裡卻暗想:誰說不是呢?為了送走你這瘟神,縣令可是下了血本,連已經逝世的兄長的同僚好友都給找到了,苦苦相求,簡直比對自己子弟都要上心.

  不過,總算都結束了。

  桃子是成安人,是不能在成安當官的,只要當了官,就得離開家鄉,前往別處,這是廟堂的詔令,他又不能拒絕。

  當初跑官太多,因此皇帝在各縣衙放了大棒,若是有官員要跑,或者拒絕任命,就直接杖殺。

  「恭賀劉縣丞!」


  錢主簿離開的時候,依舊是笑吟吟的行禮賀喜。

  路去病看著離開的錢主簿,忽然就沒有方才那般欣喜了,他再次看了看手裡的文書。

  「原來是為了趕你走啊」

  「也是難為他們了,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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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祖,我離開之後,成安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路去病的臉色當即變得肅穆,「你且放心吧你一旦離開,這城裡的奸賊只怕就會紛紛冒頭,我會親自砍下他們的頭顱,掛在城門之上!」

  劉桃子一愣,緩緩看向了他,路去病也看向了他。

  「成安難得有了如今的氣象,我絕不會讓人壞了這太平。」

  路去病的眼神無比的堅決,竟透露出騰騰殺氣。

  這確實是難得的事情,劉桃子的嘴角微微上揚,「好。」

  只是在片刻之後,劉桃子升官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縣衙。

  眾人議論紛紛,縣衙里十分熱鬧。

  游徼府內,劉桃子的諸多爪牙齊聚一堂,也是在商談這件事。

  姚雄此刻極為開心,嘴巴幾乎就沒有合上過,一直都在發出古怪的笑聲。


  寇流卻低著頭,看起來有些憂愁。

  田子禮則是撫摸著短須,分析起當下的局面。

  「這當然是好事。」

  「從游徼到縣丞,雖只是走了一步,可這一步,是最難走的,想要做吏,只需要縣官點頭就可以,但是想要做官,那就奇難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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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要進國子監,也得有顯赫的出身,否則還不能入學。」

  「當下兄長被廟堂直接任命,這實在是天大的好事,從今往後,兄長名列在朝冊,將擁有官田,食皇帝俸祿,便是犯了罪,除非陛下有令,也沒有人敢在私下裡處置。」

  「只是,成安是兄長的家鄉,此番外出赴任,也得留心成安之事」

  田子禮看向了劉桃子,「兄長,得留下些人手在成安,為兄長盯著這裡的情況。」

  「廟堂限我五日之內前往赴任,諸位先去準備吧。」

  劉桃子站起身來,眾人趕忙起身稱是。

  寇流穿著吏服,快步走在路上,到達自家小巷,所遇到的幾個人,也是熱情的上前寒暄。

  在不久之前,這些人看向寇流的眼神還非常的警惕,都覺得他是個賊兒,不肯親近。

  此刻,他在鄰居們之中的風評卻完全不同了。

  他笑著跟幾個鄰居點頭回禮,隨即推開門,走進了自家的院落,此刻,他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少喜悅了。


  院落依舊破舊,老嫗正在小心翼翼的將洗好的衣裳掛起來,老婦人看不到東西,而聽力出色,聽到響動,「阿流,是你嗎?」

  「媽。」

  寇流快步走到了母親的身邊,幫著她將衣裳掛起,「我不是說了嗎?這些事等我回來讓我做就是了,若是摔了怎麼辦?」

  「無礙,我雖然看不到,還不至於做不了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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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人皺了皺眉頭,「阿流,是不是縣衙里出了事阿?」

  「啊不曾啊。」

  「原先你回家,都是給我誇你們的游徼,讚不絕口,今日怎麼卻不提了?」

  「我」

  寇流低著頭,又瞥了眼母親,笑著說道:「無礙.只是我們那游徼要被調走了。」

  「哦?調走?」

  「是啊,要去黎陽當官啦!」

  老婦人笑了起來,「真真天大好事,我當這廟堂無道,看來,倒也不是沒有好人,還知道要提拔良善嘞!」

  寇流不語。

  「那你怎麼一點都不開心呢?」


  「啊我.游徼要走了,我心裡多是捨不得。」

  「捨不得?那游徼成了官,就可以帶著自己的親近一同赴任,這吏是他自己能決定的,難道還會丟下你們自己離開嗎?」

  「他要帶上其餘人,可能是要落下我了。」

  「又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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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這不是.」

  「什麼不是?」

  「你過去為賊,我每日都以淚洗面,覺得對不起你的阿爺.如今,你總算是走上正道,跟著劉游徼,做了不少事。」

  「我偶爾出門,都聽人誇讚你,說你浪子回頭我心裡是何等的欣慰啊!」

  「倘若因為我的緣故,讓你無法再跟隨游徼,那我倒還不如死在這裡,怎好拖累你呢?」

  聽著母親的話,寇流再也忍不住,他無奈的落淚,「母親,我怎麼能丟下你離開呢.」

  老婦人伸出手來,摸索著兒子的臉,「這不是丟下,我兒是去做好事,辦大事,我就是現在死了,也能瞑目.何況只是分離之苦?」

  「勿要擔心我,這有鄰舍照看,當初你數月不在家,我也不曾有事.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跟著那位劉公,去辦大事!多行善事!為我積善積德!」

  「唯!!」

  當寇流離開家,再次回到縣衙的時候,劉桃子卻不在此處。


  他此刻正在長孫迦葉的屋裡,長孫迦葉對劉桃子頗為不舍和惋惜。

  「可惜了,你不該當什麼縣丞,應該去晉陽那邊當個裨將軍,那也是九品,關津尉也行啊.」

  「我是漢人,怕是去不成。」

  長孫大笑,他示意桃子靠近自己,然後低聲說道:「那邊的軍戶啊,也不都是鮮卑,什麼漢人,匈奴人,就是說不出名字的各類契胡,反正什麼人都有都是給自己取個鮮卑名,搖身一變,就成了鮮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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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我祖上本姓公孫,是遼西大族出身,後來跟隨魏昭成皇帝立下了功勞,賜姓拓跋,而後改姓元,現在又給我改成長孫了反而是那個陸杳,他祖上是真正鮮卑,叫步六孤乾的,是部落首領!」

  長孫迦葉說著,卻又忍不住為自己的話笑出聲來。

  他看到劉桃子沒有跟著自己笑,笑了會便停下來,又認真的說道:「不過,還是要恭賀你,往後,我們便是同僚了,反正這裡是你的家,你還是會常回來的,等你回來的時候,勿要忘了來見我。」

  「若是有什麼事,也可以派人告知。」

  「多謝長孫縣尉。」

  眾人聚集在縣衙門口,諸吏依依不捨的站在他們的身邊,除卻縣令,幾乎都到齊了。

  劉桃子牽著青獅,平靜的看著他們,田子禮則是一一跟他們道別。

  路去病長嘆了一聲,再次走出來,看向了左右,「諸位且都回去吧,縣衙里還有不少事.劉縣丞往後又不是不來了,我送他就是了。」

  眾人不敢反駁,錄事史朝著劉桃子行了大禮,「恭送劉公!」

  其餘眾人紛紛行禮,「恭送劉公!」


  劉桃子也沒有急著上馬,就這麼牽著馬,一路朝著城門口走去,路去病跟在他的身邊。

  田子禮,寇流,姚雄,褚兼德等四人跟在他的身後。

  「流,你先去接你的母親。」

  劉桃子忽然開了口。

  寇流大驚,「兄長,黎陽遙遠」

  「不是讓你接到黎陽去,且送到張村吧,在那裡,有人照看她,比城內要安全許多,子禮已經為你在張村準備好了宅院。」

  寇流看向了一旁的田子禮,趕忙行禮拜謝。

  田子禮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我們漢人是講孝道的這只是因為孝道而已。」

  路去病將他們送到了城門口,劉桃子剛剛上了馬,就看到一群人烏泱泱的往這裡走來,城門口的小吏都被嚇到了。

  為首者是王黑皮,他身邊站著很多人,有木匠,有農夫,有商賈.

  他們趕忙朝著劉桃子行禮大拜。

  「劉公大恩,此生不敢忘.只望劉公一路平安,上天庇之。」

  劉桃子高高舉起了馬鞭,

  「出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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