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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駕崩

2024-10-13 00:20:39
  第99章 駕崩

  傍晚,夕陽西下,漳水被染上了一層金紅色的霞光,美得讓人心醉。

  在漳水不遠處,小小的村落卻格外的熱鬧。

  有幾個人正蹲在路口,手持瓦磚,認真的塗抹,鋪設,那原先形同虛設的村牆,此刻被一點點修繕,在匠人身邊,蹲著幾個孩子,好奇的看著他們做工。

  村里不算太熱鬧,卻是有人煙,一道道炊煙升起,偶傳來大人的訓斥,孩童的哭鬧。

  有犬吠聲從南邊響起,雞鴨在西頭覓食。

  張二郎低著頭,站在劉桃子的身邊,幾個人站在高處,眺望著面前這寧靜的小村落。

  張二郎已順利從律學室畢業,完成學業之後,他並沒有來參與吏應試,反而是主動要求擔任里吏。

  像鄉里和里吏,通常都是要以本地人來擔任的,舉一人,張二郎各方面的條件都符合要求,何況上頭還有人擔保,自是很順利的就成為了張家村的里吏。

  「我會留下幾個人來幫你,你要照顧好眾人。」

  「多跟年長者請教問題,勿要自作主張」

  劉桃子吩咐了幾句,張二郎稱是。

  等到劉桃子說完,田子禮又上前,笑呵呵的拉著張二郎,跟他講述起了以後要做的事情。

  寇流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朝著劉桃子行禮拜謝,「多謝劉公!我母親已經安置好了。」

  「嗯,那便好。」

  「趕路還需要幾天.既是都安排好了,那便快些上路吧。」

  眾人皆上了馬,共計有八人,從張村離開,一路飛奔,趕到了官道上,放眼望去,官道筆直的通往了未知的遠方。

  忽傳來了惡鳥尖銳的啼鳴聲,劉桃子抬頭看去,卻又看到幾隻鴿子撲閃著翅膀,在半空之中划過了一道優美的痕跡,隨即迅速消失在了半空之中。

  鴿子飛過一道道丘壑和叢林,耕地和民居,終於,它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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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行宮,也是彰顯出巨大且粗糙的風格,猶一頭頭的凶獸。

  行宮內,甲士低著頭,手持書信,繞過了一條條走廊,從一個又一個甲士身邊穿行而過,終於,他來到了一處殿前。

  殿裡傳出了莫名的哼哼聲,那聲音時大時小,甲士都愣住了。

  甲士不敢叩門,又不敢離開,就站在這裡聽著那聲音。

  「什麼人?!」

  聲音忽然停止,有人開口詢問道。

  甲士的聲音都在顫抖,「大王.有楊相的書信,是給您的.」

  「壞我雅興!!」

  屋內忽然傳出粗暴的吼聲。

  甲士嚇得趕忙跪在門前,「大王饒命啊!我並非是有意.」


  「來人啊!!」

  「大王~~~」

  裡頭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很快,就有人開了門。

  和士開披著一件長袍,長袍之下,是赤裸的身體,那物什就這麼晃悠著,甲士抬頭便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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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士哆嗦著將書信遞給了他,和士開笑了笑,「你勿要懼怕,大王是與你說笑呢,往後記得勿要站在門口偷聽。」

  甲士急忙拜謝,這才逃離了此處。

  和士開關上了門,轉過身,看向了裡頭的長廣王高湛。

  高湛是高歡第九個兒子。

  他此刻坐在上位,他的儀表俊美奇偉,格外的端莊肅穆,單論相貌,竟是比高長恭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眉毛很濃,眼睛又大,炯炯有神,看起來便令人心生好感。

  只可惜.此刻他是裸著的,這種暴露與他那端莊的臉格格不入,竟顯得萬分詭異。

  和士開很是隨意的打開了書信,看了幾眼,隨後竟是哭了起來。

  高湛大吃一驚,趕忙看向他,「卿哭什麼呢?」

  「大王,我的兩個弟弟先前被人在成安打死了」


  高湛聽聞,不屑的揮了揮手,「不過是兄弟而已,又不是兒子,何必愁苦呢?像我那三哥高浚,與我兄弟,還不是屢屢與我為難,也就是二哥先殺了他,否則,我也遲早要砍殺了他。」

  「大王,我先前不願意讓這樣的小事打擾到您,可這楊相書信,竟是訓斥責問您這件事,還要您殺了身邊的小人看到他如此羞辱您,而我又無能為力,便如此痛哭。」

  和士開哭著的將書信遞給了面前的高湛。

  高湛接過書信,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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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高湛的話,和士開趕忙改了口,「大王說的對,是我誤解了楊相的意思,只是您管教下人向來嚴厲,楊相為什麼還要這麼說呢?」

  高湛搖著頭,「勿要理會這些了,你且繼續吧!」

  「唯!!」

  和士開趕忙跪下來。

  「大王!!」

  門外忽然又傳來了叫聲,高湛暴怒,他猛地跳起身來,「又是哪個?!又是哪個!?!」

  外頭的聲音明顯弱了些,「大王,常山王請您即刻前往他的殿中。」

  聽到常山王的名字,高湛竟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趕忙披上了衣裳,「好,你回去告訴六哥,我這就去。」

  此刻,在常山王的殿內。


  年輕的常山王高演坐在上位,臉色凝重,左右皆是他的親近。

  常山王同樣的俊美,他的臉型硬朗,令人看著就心生敬意,額頭上有一處淺淺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更加威嚴。

  高歡相貌極為出色,故而他的子嗣後人,各個都是絕美的人,除卻.當今陛下高洋。

  高演清了清嗓子,看向了左右,問道:「今日,我又做錯了什麼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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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僚王晞起身,「大王,您曾多次勸諫陛下勿要動怒毆人,而今日卻多次用馬鞭毆打麾下,這實在是不該。」

  聽到這句話,高演點著頭,「伱說的很對啊。」

  他看向了左右,囑咐道:「往後若是我動怒要打人,記得要提醒我。」

  高演常常會召集眾人,讓他們說出自己的不足和過錯,並且加以改正,同時也會自發的反省自己的過錯。

  就在眾人說著話的時候,高湛終於被甲士帶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和士開。

  高湛步伐虛浮,臉色通紅,古怪的走到了高演的面前,行禮拜見。

  「湛,當下陛下病重,太子年幼,諸事落在我們身上,這種時候,可不能再放縱娛樂,要承擔重任才是。」

  「唯。」

  高演的目光隨後落在了他身後的和士開身上,「就是你闖進成安縣衙,毆打了成安令?」

  和士開一愣,趕忙跪在了高演的面前,「大王!!屬下只是去詢問案件的情況,怎麼敢對成安令無禮呢?」


  「你只是外王的寵臣而已,豈敢對五品大臣無禮?!」

  「來人啊,帶出去,行杖刑!」

  高湛急了,趕忙起身,「六哥!!看在我的面上,就饒恕了他吧,是我讓他去的!六哥,他弟弟死在了成安,他因此動怒,難道是不該的嗎?若是我死在了成安,兄長難道能冷靜的下來?」

  聽到他的話,高演遲疑了下,「算了,饒了你這一次,往後要是再敢放肆,我非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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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士開嚇得直哆嗦。

  高演令眾人離開,讓弟弟上前來,握住他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湛啊,你為人聰慧,有謀略,為什麼要跟這樣的小人混跡在一起呢?你難道就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高湛低著頭,摸了摸鼻子,「兄長,我知道他是什麼為人,可您不知道他的滋味.兄長,不如今晚你也過來,你一試就」

  「你他媽的畜生!!」

  「我的馬鞭呢?!」

  高演暴跳如雷,跳起身就要拿馬鞭,高湛趕忙躲開,「兄長!!你先前反省過,不能再動怒打人.」

  「大王!!」

  甲士的驚呼聲打斷了屋內的鬧劇。

  高演舉起馬鞭,高湛躲在案下,兩人此刻皆看向了闖進來的甲士。

  甲士此刻哆嗦著,臉上都沒了血色,「陛下,陛下他.陛下」


  高演愣住了,他的嘴唇哆嗦了幾下,便沖了出去,高湛急忙跟在了他的身後。

  兩人就這麼一路狂奔,沿路的甲士紛紛跪拜,無人阻攔,如此一路衝進了最後方的大殿內。

  大殿內很是漆黑,天子不喜歡燈火。

  只有在最裡頭的床榻邊,有幾個甲士,手持火把,勉強的弄出些光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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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高殷跪在床榻邊,哭著抹眼淚。

  高洋躺在床榻上,此刻的他,依舊是披頭散髮的瘋癲模樣,只是身形更加的清瘦,那一排排的肋骨清晰可見,頭更是猶如骷髏,似是將一層皮套在了骨頭上。

  高演雙眼通紅,他趕忙跪在了高洋的身邊,輕輕抓住他的手。

  「陛下.」

  「陛下!!」

  高洋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神竟是難得的平靜,並沒有平日裡的癲狂,眼神清澈,看著熟悉的眼神,高演渾身一顫,當即落淚,「兄長.」

  高洋打量著面前的弟弟,眼睛盯著高演額頭上那處明顯的傷疤。

  「還疼嗎?」

  「兄長.不疼。」


  聽著一旁斷斷續續的哭聲,高洋皺了皺眉頭,吃力的看向了太子高殷,隨即再次看向高演,眼裡透過一絲懇求。

  「奪便奪,勿要殺。」

  高演渾身一顫,沒有回話。

  高洋也不逼他,舔了舔乾咳的嘴唇,有氣無力的說道:「所有的喪事,一律從簡,雖說古代的服喪制度是三年,但是漢文帝的作法,也算是過去的制度之一,我決定效仿,喪月的期限便為三十六天,宗室,百官,朝廷內外就且以公事為重,早些除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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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崩了!!!」

  內臣高呼了起來,太子的哭聲更加大聲。

  高湛跪在地上,雙眼卻直勾勾的看著太子,眼神兇狠。

  高演站在靈位前,他擦去了眼淚,隨即看向了一旁的太子,他走上前,將太子扶起來。

  高殷依舊是在痛哭不止。

  高演摸了摸他的頭,「太子,有臣在此,不必懼怕。」

  他看向了一旁的弟弟高湛,「且迅速派人將事情告知鄴城,讓群臣前來晉陽,一同擁護太子在晉陽登基。」

  黎陽。

  幾個職吏正站在門口,大聲的呼喊著什麼。

  一群散吏低著頭,模樣憔悴,正在忙碌著。


  有人搬著物品,有人騎馬往返,還有人正在教幾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告知他們稍後要如何迎接縣丞。

  此情此景,都是分外的眼熟。

  幾個職吏站在最前頭,彼此對視了一眼。

  「這位新縣丞,可不是什麼善茬,聽聞是直接由廟堂任命的,這是有大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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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職吏聚在一起,正議論著這位憑空出現的新丞。

  道路很是破舊,坑坑窪窪,還積了水,散吏們幾乎是跪在地上清理起來。

  而他們身後的城牆,矮小且破,明晃晃的能看到幾個巨大的缺口。

  職吏清了清嗓子,問道:「行乞的都趕走了吧?」

  「早就打出去了,一個都沒剩下,你就放心吧。」

  眾人正說著話,忽有吏騎馬衝來,稟告道:「縣丞到了!到了!」

  職吏有些驚愕,抬頭看了看天色,「這麼快?「

  就在此刻,遠處出現了一行人馬,皆是騎著駿馬,為首之人,著實高大,騎著一頭巨大的青馬,捲起滾滾塵土,朝著這裡飛奔而來,而他身後,則是跟著諸多的騎士,看起來皆不善,人高馬大,腰佩長刀。

  看到這一幕,職吏們大驚失色,有人低聲說道:「難難不成是晉陽來的」

  這一行人迅速出現在了諸吏的面前。


  「拜見縣丞公!!」

  眾人紛紛行李跪拜,就是遠處幾個老翁,此刻也是吃力的行禮。

  劉桃子騎著大馬,看著面前這些滿臉紅潤的職吏,又看了看那些衣衫襤褸的散吏,最後則是看向了他們身後那矮小的城牆。

  城門內外有些兵士,並沒有披甲,看起來也相當的瘦弱,甚至有幾個半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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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流卻摸不著頭腦。

  「我是縣丞劉桃子,字知之。」

  劉桃子開了口,田子禮上前,向眾人出示了文書,眾人再次行禮,「拜見劉公!!」

  幾個老翁正要上前,劉桃子便縱馬進了城,騎士們紛紛跟上,職吏急忙吩咐散吏將老翁送回去,自己快步跟隨在劉桃子等人的身後。

  眾人衝進了縣城,城內的道路同樣是泥濘難行的,兩旁的建築大多矮小老破,建築群明顯不像成安那般的連貫,房屋也不是挨著的,都留著不少的空隙,這黎陽顯然沒有成安那般的規模,無論是占地還是人口,光是從外貌上來說,這裡就像是成安的鄉鎮,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姚雄的眼神里滿是失望,對那縣衙也沒抱有什麼期待。

  當他們來到了城市最中心的時候,卻是驚訝的發現,廷衙並不破舊,這是城裡最闊綽的建築了,高大的身姿在縣城裡也是格格不入,不只是高大,那牆壁都是精心修繕過的,又新又美,牆壁上調式著各種各樣的奇首,連綿不絕,大門是剛剛刷過漆的,嶄新且高大。

  在縣衙門口,總算是能看到兩位甲士,全副武裝,頗為威嚴。

  職吏喘著氣,終於追到了劉桃子的身邊,他上前擋在了劉桃子的面前,「縣丞,縣丞,走錯了,走錯了!「

  「這是郡衙!不是縣衙!」


  「對面那個才是縣衙!」

  職吏指向了對方,一個殘破不堪的破舊小院引入眼帘,姚雄看了看左手邊的高大府邸,又看了看對面的小府邸,喃喃道:「這是他媽的什麼情況?」

  職吏急忙解釋道:「縣丞公,黎陽縣是黎陽郡的治所,太守,郡丞,郡尉都在此處辦公,另外,郡中諸吏也是在此處。」

  「這郡官住的倒是好,怎麼這縣衙就不修繕呢?」

  「這」

  幾個職吏低著頭,也不言語。

  劉桃子等人轉身,便準備進那破舊的縣衙,剛剛走到了門口,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叫嚷聲。

  眾人紛紛側目。

  從遠處走來一群人,他們皆穿著黑色的衣裳,手裡拿著奇怪的樂器,用力晃動著手裡的樂器,嘴裡大聲叫嚷著些誰都聽不懂的語言,他們皆坐在大凳,前後共計有四個民夫吃力的扛著大凳,讓他們坐的穩當。

  每一個人的屁股下,都有四個民夫,滿頭大汗,彎著腰,扛著大凳,一步一步的前進著。

  在兩旁,還有騎士簇擁,手裡拿著瓶,用柳條侵泡,隨即拿來灑水。

  那些坐在大凳上的人,各個身材肥胖,肥頭大耳的,他們相貌古怪,頭髮奇特,腔調更是怪異。

  他們齊聲發出誦念聲,被諸民夫扛著,從兩衙門口經過,也不停下來行禮。

  「這些都是城裡的僧侶。」

  職吏開口解釋道。

  「他們這是在做法驅鬼,這幾個月里城裡出了個惡鬼,鬧得沸沸揚揚,百姓深感不安,為了給民除害,太守就請了崇光寺的高人來做法驅鬼.」

  「惡鬼.」

  劉桃子低聲說著,眼神幽幽的看向了遠去的那些口誦佛經的胡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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