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024-10-28 07:40:47
  「小遠哥,潤生,我們的座在這兒,喲,還是軟臥呢,亮哥大氣!」

  薛亮亮對譚文彬笑道:「又不是春運,軟臥票沒那麼難搞。」這一間四張上下鋪,正好被四人包圓。

  火車出站後,李追遠爬上上鋪,對面上鋪是薛亮亮,潤生和譚文彬在下鋪。這會兒,譚文彬已經把習題本拿出來放在小桌板上開始做題了。

  「喂,一上車就做功課啊。」薛亮亮調侃道,「這麼用功,考我們海河屈才了,報京里那倆大學吧。」譚文彬很坦誠地說道:「我基礎差,浪費了太多時間,能考上海河就該燒高香了。」

  「要香麼?」潤生把一根香遞了過來。

  薛亮亮提醒道:「潤生,要抽菸去車廂連接處那裡抽。」「好,知道了。」

  潤生將香收進鐵盒裡,這是劉姨為他特製的香,外面還包了一層紙皮,很短卻很粗。

  他起身推門出去,來到車廂連接處,那裡有倆人站在那兒正抽著煙,潤生也湊了過去,拿出一個火摺子,扭開帽,吹了吹。火摺子也是劉姨做的,畢竟短粗香用火柴點很麻煩。

  點好香後,潤生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濃郁的香味開始瀰漫,大部分都被車門空隙那兒帶走。旁邊倆人見狀,都很是好奇。

  「哥,他抽的啥?」

  「這你就不懂了吧,電影裡放過的,雪茄。」

  抽完一根香,潤生往回走,途中看見過道小座上坐著一個穿黑衣的白髮老太婆,老太婆身前還有個穿紅衣的女孩「奶奶,我餓。」

  老太婆嘆了口氣,手背抹淚。

  潤生摸了摸口袋,掏出幾顆糖,遞給了小女孩。「謝謝大哥哥。」小女孩開心地笑了。

  回到軟臥間,潤生躺床上,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肚子餓了,問了問其他人,都說餓了,他就把從家裡帶來的吃食拿出來。有乾糧有咸臘肉,還有一瓶酒。

  酒是李三江放的,說坐火車看著窗外喝點小酒,挺有意境。但四個年輕人沒一個人喝。

  飯後,譚文彬就一直在做作業,沒停過。

  李追遠和薛亮亮則看著車窗外不斷逝去的景色聊著天,大部分時候是李追遠在聽,薛亮亮在講,像是開起了大學宿舍的夜間茶話會。

  從農村房屋架構,到各地生活水平,乃至產業發展規劃,薛亮亮主要學的是水利和建築,但其它行業他也知道些,雖然談不上多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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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漸漸黑了,外面的景色也看不見,也就只有列車員每隔一段時間來報站時才能知道具體到了哪裡。薛亮亮下了床鋪,說他去買盒飯。

  途中遇到了一個穿著黑衣的老太婆,身邊站著一個紅衣的小女孩。「奶奶,我好餓。」

  薛亮亮經過她們,去了車廂餐廳,買了十份帶葷的盒飯,提著一個大袋子走了回來,經過那小女孩身邊時,拿出一份遞給她。

  「謝謝哥哥。」

  薛亮亮笑了笑,走回軟臥間,將盒飯分給大家。

  他和小遠一人一份,譚文彬吃三份,潤生吃四份。

  李追遠覺得,這白塑料盒裝的飯菜居然有種意外的香,尤其是這麵筋燒肉,真好吃。

  譚文彬三份吃下去後,解開了褲帶,把肚皮敞開,他吃撐了,所以繼續拿出習題集,打算靠做題來消化。潤生吃了四份還是意猶未盡,不過家裡帶來的乾糧和咸醬還有,他還能找補找補。

  飯後茶話會又開始了,白天是現實主義加未來發展報告,晚上就是歷史演繹。

  這個話題李追遠能參與了,不過他還是主要聽薛亮亮說,只有薛亮亮問「那個誰來著」「打的那個地兒叫啥來著」,李追遠才會給出準確的答案。


  這接話捧得,薛亮亮也是大覺過癮。一直到後半夜,大家才都睡去。

  早上起來,潤生去接了水好給大家洗漱,譚文彬先洗漱好了,恰好火車停站,他就下去給大家買早餐。途中遇到一個奶奶帶著孫女,孫女對奶奶喊餓,奶奶悲傷抹淚。

  回來時,譚文彬就給她們送了幾個饅頭包子,還送了一袋豆漿。

  豆漿是用袋子裝的,提回來後,譚文彬撕開個口子,給大家往杯子裡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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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薛亮亮感到詫異的是,小遠居然看得懂上面的標註與數據,他也就順勢跟男孩講了一些專業上的事。臨近午飯點,有列車員在火車上幫忙叫賣烤紅薯,李追遠走到火車過道里,去買了一袋。

  不是列車員在賣,她只是幫忙叫喊兩聲,然後站台上賣的人過來收錢給東西。提著袋子往回走時,李追遠經過一個老太婆身邊,老太婆坐在那裡,神情木訥。在她腳下,擺著一個用布包起來的壇狀物體,像是個骨灰罈。

  李追遠沒做停留,回了軟臥間。

  潤生一邊吃著烤紅薯一邊心痛:「咋能賣這麼貴。」

  吃的時候,潤生連紅薯皮內側都仔細舔了舔,生怕有丁點浪費。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火車再次進站一個叫密水的小縣城,然後廣播和喇叭開始通報,說前方有道路塌方,火車暫時走不了了

  大家可以繼續在車上等,也可以折算路途退票,就在這裡下車。

  在詢問列車員確定塌方路段具體位置後,薛亮亮就判斷恢復通車怕是得一兩天的時間,所以就領著大家下車,出了火車站,先找了個館子吃了飯,中午吃的烤紅薯消化得太快,大家這會兒又都餓了。

  小飯店的外牆上貼著宣傳標語:「打死車匪路霸,無罪有獎!」

  吃飯時,旁邊一個單獨坐著吃的人聽到了潤生的口音,笑著起身用南通話詢問,居然遇到個老鄉。


  這人姓朱,叫朱陽,是個開貨車的司機,在得知四人是從火車站裡出來的,目的地是山城時,很熱心地邀請他們坐自己車一起去山城。

  到底是操著家鄉的口音,而且確實開的是貨車,上頭裝的是鋼纜,最重要的是,他說得也很直白:不收車錢,就當大家一起搭夥做個伴,省得路上不太平。

  吃完飯後,薛亮亮幫朱陽一起買了單,又去小賣部買了些飲料和兩包煙,遞給了他。隨即,大傢伙就都上了車。

  車頭那兒做了改裝,後頭有個橫板,平時司機可以躺下來休息。雖然空間依舊很逼仄,但大傢伙還是都坐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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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潤生很羨慕貨車司機這個職業,感慨了一句:「真好,可以一邊掙錢一邊走南闖北。」

  朱陽苦笑兩聲,回話道:「再走南闖北我也就坐在這小車頭裡,要不是為了家裡老婆孩子,我也不樂得把自己半輩子困在這裡頭。」

  李追遠注意到朱陽座位下面擺著好幾本厚厚的小說書,是那種油印的盜版,看來平日裡他就靠這些打發時間。另外,李追遠還看見了兩根鋼管和一把刀。

  這年頭,這些算是長途貨車司機的標配。

  接近黃昏時,貨車駛入山路,結果開著開著,朱陽就覺得不對勁了,把車停下,下了車,然後罵道:「喪良心的,釘子扎胎了。」

  譚文彬疑惑道:「是前面車子掉落的釘子麼?」

  朱陽冷哼一聲,點起一根煙,指了指前頭:「往前走走,前面應該就有個修車鋪。」譚文彬腦子是機靈的,沒說「運氣真好」,而是馬上罵道:「這麼不要臉麼?」

  朱陽嘆了口氣:「這已經算是文鬥了。」

  隨即,他看向潤生,說道:「你陪我去壓場子吧,咱把氣勢提一提,把價格壓一壓。」潤生:「中!」

  朱陽帶著潤生往前走找修車鋪了,譚文彬坐車裡繼續背著單詞,李追遠和薛亮亮來到了路旁。下面是個坡,坡下是一條河,因樹葉開始枯敗,視野卻因此變得挺好。


  李追遠不禁感慨道:「這裡風水真好。」

  臥龍棲鳳,地靈之處,擱古代,是個建村立鎮的好場所,只是現代交通方式的發展,這裡反倒顯得有些偏邊角。薛亮亮職業病犯了,點頭道:「確實是個好地方,適合建個小水力發電站。」

  果然,前面不遠處就有個修車鋪,因為很快朱陽與潤生就帶著一個中年人以及一個年輕的學徒工來了。起初,李追遠以為朱陽是在演戲,因為他對修車師傅很熱情。

  但漸漸的,李追遠發現不是,朱陽是實心實意的,因為對方要價一點都不離譜,反而很親民。這個價格,就算釘子真是這修車師傅撒的,他朱陽都得夸一聲「撒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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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修車師傅卻淡淡說了一句:「天色晚了,路上車少了,就別再往前開了,前面不安生。」朱陽好奇問道:「怎麼說?」

  修車師傅搖搖頭:「不好說。」

  朱陽鼓起勇氣:「我們人多,沒事的。」「他們有噴子。」

  朱陽啞火了。

  修車師傅指了指下面:「來時見過那條小路沒,往裡拐,有個村子,去那兒歇一晚,明兒天亮了車多時,再往前開。」朱陽問道:「那是你住的村子?」

  「不是,我住前面。」

  「這………」

  「唉,信不信隨你吧。」

  修車師傅帶著自己徒弟離開了。

  朱陽上了車,在車座底下翻找著自己的「兵器」,可猶豫之後,他還是慫了,腦袋探出車窗,對眾人說道:「保險起見,咱還是倒回去一點歇一晚等天亮吧。」


  調頭往回開時,譚文彬說道:「我以前倒是聽我爸說過這方面的事,但我沒想到會這麼誇張。」

  朱陽一邊留意著那條小路一邊回應道:「其實,也沒那麼誇張,就是剛好遇到了,我這次是接自己活兒,沒能搭上車隊一起走。「

  潤生則頗顯興奮,說道:「這就是江湖!」

  小路找到了,開下去沒多久,就出現一個小村子,也就幾十來戶的規模,不少都還亮著燈。朱陽抱歉道:「大家將就歇一下,天亮就出發,明兒也就一腳油門的事到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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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陽車裡有乾糧,潤生蛇皮袋裡也有,大家隨意吃了些,就準備歇息了。

  李追遠和薛亮亮睡車裡,潤生、譚文彬和朱陽和後頭鋼纜睡一起,拿衣服和塑料膜蓋一蓋。本來譚文彬也可以睡車頭的,但他說自己是警察的兒子,堅持要去外面把風。

  李追遠睡了個淺覺,很快就醒了,他打算下去小個便。

  打開車門,下了車,山中後半夜那是真的冷,讓他下意識地摩挲起自己的胳膊。

  因為有過幾次晚上出去小便出事兒的經歷,李追遠現在對陌生環境下的夜裡起夜很謹慎小心,他下去後馬上就去找了潤生。潤生手裡拿著一根鋼管,睜著眼,沒睡。

  見狀,馬上翻身下了車陪著一起。

  沒敢走多遠,也就幾步路,潤生解開褲帶,李追遠不用,他是鬆緊褲。解決完後,潤生還拿出一瓶水,倒給李追遠洗手。

  「呵呵,灌的溪水。」「潤生哥,你困麼?」

  「不困,沒得事,白天車上睡就是了。」「那我陪你坐坐吧。」

  爬上車廂,二人坐回先前潤生待的角落。


  譚文彬的呼聲很響,在寂靜的夜裡如同獨奏,畢竟他相當於保持著高三學習強度的同時還在舟車勞頓,能不累麼。「不對...」

  李追遠耳朵顫了顫,他沒聽到朱陽的動靜,就算不打呼,好歹得有個呼吸吧?起身,來到朱陽睡的那個角落,掀開塑料膜,發現裡面就一件外套,人不見了。「啊?」潤生也懵了,「他不會拉屎去了吧?」

  「潤生哥,你們先前晚上說過話沒?」

  「沒,我一直以為他就睡在那裡,捂著被子和塑料膜。」「你是什麼時候正式放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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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會進村了吧?覺得睡外頭車上太辛苦,所以自己進村找屋住? 」

  「那他為什麼不喊我們?」

  「怕給我們出住宿費?」潤生說完後自己都搖搖頭, 「他不至於這樣做。」

  朱陽這個人雖然相處不久,但人還是可以的,比如把車頭讓給自己和亮亮哥睡,自己去睡後頭。另外最重要的是,他但凡想要去村里投宿,這住宿錢也不用他來給,亮亮哥表現得一直挺上道的。

  又等了好一會兒,依舊沒見朱陽回來。

  李追遠就去把譚文彬和薛亮亮都喊醒,大家全都聚在車廂處,開始商議情況。

  這種舉動,其實有點草木皆兵了。

  但好在四人都是經歷過那種事兒的,沒人覺得這是小題大做。

  「要不,去找找?」薛亮亮提議道。

  「不去。」李追遠很直接地否決這一提議,「在朱陽回來前,我們兩兩換班,輪流眯一會兒,先熬到天亮。」大家同意了。


  接下來,就是一點點把時間熬過去,終於,天邊泛起白色,視線也變得亮了許多。可大家心底,卻愈發沉重,因為朱陽還沒回來。

  等太陽真的升起,已經是早晨八點時,大家依舊沒見到朱陽的身影。

  他就算昨晚真的一個人去村里投宿了,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一個貨車司機,怎麼可能會遠離自己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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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首先要去找的地方,無疑就是前方的那座小村子。

  「大家留意到沒有?」李追遠目光掃過其他仨人, 「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見到一個村民從我們車前經過。」出村去主路的道,就這一條,村後頭是山。

  貨車就停在可以看見村口的路旁。

  當然,也可以理解成這座村子裡的村民完全是靠山吃山、自給自足,不怎麼需要和外界溝通。可在朱陽失蹤的基礎上,再疊加這個發現,大家心底都開始有些泛起了嘀咕。

  李追遠說道:「走吧,我們一起進村去找找。」

  薛亮亮:「要留人看車麼?」

  李追遠搖頭:「不需要,貨和油被偷了就被偷了,真找到朱陽了大不了以後掰扯,反正不是我們的錯。

  留人看車,到時候留下的人又不見了怎麼辦?

  或者,留下的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去的人回來,那得有多焦慮恐懼。"

  薛亮亮和譚文彬對視一眼,都點點頭,是的,這場景想想都覺得可怕。


  四人一起下了車,向村子走去。

  李追遠覺得,隊伍還是挺好帶的,至少思路能整合到一起。

  這大概,是自己和太爺待久了的緣故,一下子搭配這麼多正常隊友,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村民的房子也不算簡陋,明顯有活人住的痕跡,且昨晚車開進來時,是看見村里亮著不少燈光的,可走進去後,卻沒看見人影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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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追遠停下腳步,說道:「不,我們往後退退。」大家沒問為什麼,跟著男孩往村口位置後退。

  等來到村口第一間民居前面時,李追遠才停下腳步:「潤生哥,去敲門。」「好!」

  潤生走到門口,左手去敲門。

  他右手袖口裡面,藏著一根鋼管。

  薛亮亮和譚文彬,則各自在身上藏著一把刀和鋼管,大家下車時,是把朱陽的傢伙事都帶上了的。當然了,在沒遇到危險前,這些東西可不能亮出來,否則真就像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砰砰砰!」

  敲了許久的門,沒人回應。

  潤生回頭喊道:「小遠,裡面好像沒人。」「再用力敲!」

  「好嘞!」

  潤生開始大力拍門,把門板拍得震響。


  裡頭依舊沒人回應,而且,鄰居們也沒動靜。「潤生哥,砸門!」

  「好!」 「轟!」

  門板被潤生一腳踹開。李追遠等人走了進去。

  這種行為,確實是不對的,但隊伍里,沒人指責李追遠過分謹慎。要是實在鬧出了誤會,大不了賠錢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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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潤生鼻子湊上去間了間,篤定道:「小遠,這是屍水味兒!」李追遠相信潤生的判斷,道:「走,我們再開一家門。」

  「轟!」

  第二家的門也被潤生一腳踹開,裡面依舊是灰塵密布,餐桌上還擺著碗筷,裡面是早就發霉的食物。隱約可以看出來,最後一頓吃的是麵條。

  臥室里床上倒是沒那種髒東西,但潤生在嗅了嗅鼻子後,走到柜子前,伸手打開櫃門,裡面好幾層,都是已變成固態的粘液。

  「還是屍水味兒。」

  譚文彬和薛亮亮這時已經把自己的武器掏了出來,沒什麼好顧忌的了,誰家正常村子的民居里,都有屍水殘留的?

  「小遠哥,接下來該怎麼辦,繼續開盒麼?」

  「不。」

  李追遠走出屋,示意眾人跟上,然後直接向村外走去。薛亮亮他們跟了上來,小聲問道:「我們這就出去了?」「嗯。」

  「不找朱陽了?」 「出去後,報警。」 「哦,好。」


  李追遠很乾脆地放棄了,他不算繼續探索這座村子,因為真沒必要在還沒準備好時,強行冒這個險。然而,當四人出村往外走出一段路時,大家都傻眼了。

  貨車不見了!

  譚文彬:「不會朱陽回來了,直接把車開走了吧?我們去找他了,他卻不等我們了?」「不是。」薛亮亮蹲了下來,指了指前方,「不僅車不見了,連車轍印也不見了。」譚文彬疑惑道:「這是怎麼回事?」

  薛亮亮站起身,右手晃著刀左手叉著腰:「攤上事了,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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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問題是,誰偷了東西後,還把場地打掃了一遍?這麼敬業的麼!

  李追遠走到昨晚自己和潤生小便的地方,他記得潤生昨晚在這裡尿出一個凹槽,現在,這個凹槽也不見了。「我覺得,可能車沒有被偷,車還在原地待著,不在『原地」的,是我們四個人。」

  這話一說出來,餘下三人面面相覷。

  薛亮亮馬上順著思路問道:「那朱陽豈不是沒失蹤?」

  李追遠點點頭:「可能,現在朱陽正在找尋失蹤了的我們。」薛亮亮擺手道:「這太荒謬離奇了。」

  「亮亮哥,再荒謬,能荒謬得過你的經歷?」「這..」

  譚文彬用鞋底在泥土上剮蹭著:「那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潤生哥,羅盤。」

  潤生馬上將羅盤掏出,遞給了小遠。

  李追遠端著羅盤,開始觀察起四周的風水氣象。結果是...很正常。

  他又看了一遍,依舊沒能發現什麼端倪。「潤生哥,扶我一分鐘。」


  「明白。」

  李追遠閉上眼,用羅盤輕蓋自己的臉,然後身子一陣搖晃後就靠向潤生。潤生接住後,手抓著李追遠的手臂,開始心裡念數。

  李追遠走陰了。

  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生變化,只是不見了薛亮亮他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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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轉身,向村子方向看去,他看見了不少人影在裡頭走動,很多人聚集在村口那兩家。有人在怒喊:

  「誰砸了我家的門板,到底是誰砸了我家的門板!「「我家的門板也被砸了,到底是誰幹的!」

  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過,把李追遠冷得一個哆嗦,而村子裡的人,也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還在,沒有消失,可下一刻,那群人影,卻像是無聲的默片,集體轉向,開始朝村外這條路上走來疼痛感襲來,時間到了,潤生在叫醒自己。

  李追遠睜開眼,毫不猶豫地說道:「快走!」

  車都不見了,也就沒有行李,大家全都二話不說跟著男孩奔跑。

  跑出了小路,來到主路上,李追遠選了個回去的方向,帶大家往上走

  三人都意識到情況發生了變化,沒人問為什麼,都緊緊跟隨,傢伙事也全都握在手裡。得虧一路都沒見到車輛,要不然肯定會被司機誤以為是車匪路霸。

  「我們再往前跑一段,不要停!」

  這話是對譚文彬和薛亮亮說的,李追遠扎馬步吐納鍛鍊出來了耐力,潤生身體素質本就好得離譜,而譚文彬和薛亮亮,就比較偏向傳統廢柴大學生了。


  短時間內的爆發可以,可真要長跑,很快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追遠讓他們繼續堅持,是因為按照過往經驗,這種詭異效果的作用,往往會有一個範圍,就像鄭海洋家那一次一樣,出了壩子也就沒事了。

  這次,應該也只有堅...

  李追遠停下了腳步,潤生也停下了。薛亮亮和譚文彬彎腰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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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到及時回答,二人就自己抬起頭向前看,然後他們看見了先前出來時的,小路。他們明明朝回去的方向跑了這麼久,結果卻又跑回來了。

  李追遠轉過身:「我們嘗試,往這個方向跑。」

  說這話時,男孩也沒什麼底氣,因為似乎已經預知到了結果。

  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奔跑時,都比較沉默,所以這次,大家都跑得稍微慢了些,沒了那種渴望快速脫離險境的強烈渴求。最終,他們從另一個方向,又走回到了那個小路口。

  「往下!」

  既然路上走不了,那就下坡。

  下坡很危險,比較陡,大家都是抓著樹,一點一點往下挪。

  李追遠目光死死盯著下方的那條河,可原本在公路上的視野好是因為你在高點眺望,等你真的走進林中時,視野肯定會被遮擋。

  等剝開身前枯葉後,李追遠發現自己這次是直接回到了小路上。

  前方,就是昨晚自己等人停車的空地,再往上頭走一段,就是那座小村子。


  譚文彬癱坐在地。

  薛亮亮也就多踉蹌了兩步,最後還是跪坐了下來,他一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一邊問道:「小遠,這是鬼打牆麼?」「差不多吧,應該算是一種瘴,大家休息一下吧。」

  四個人,就都坐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天都開始變得陰沉了下來,像是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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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靠樹坐下,將本子攤在自己腿上,真就做起了題。這一幕把大家都逗笑了,連他本人也笑了。

  其實,他這會兒做題是假,想要活躍一下低沉的氣氛是真。

  薛亮亮有些無奈道:「我感覺是我把霉運傳給了你們,小遠,你每次跟我在一起,都會被我牽連遇到事兒。「亮亮哥,別這樣說,我會臉紅的。」

  按照過往頻率來看,到底誰牽連誰還真不好說呢。

  李追遠就覺得,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老家村子附近的死倒集中爆發後就消沉了,這會兒出遠門,自己就又開始招引了。譚文彬打了個呵欠,說道:「看來老人們說的出門要看黃曆是對的,早知道該焚香沐浴,算算出發日期。」

  潤生點起一根香,插在了面前土裡。

  譚文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現在燒香有什麼用?」烏雲更沉了,空氣中的濕氣開始加重,雨隨時都可能下。

  原本埋頭思索著脫困方法的李追遠,抬起頭,立刻就愣住了。

  因為薛亮亮臉上,呈現出一種沉木般的質感,哪怕李追遠平時不會給身邊人看面相,可這種面相已經類似很直白地送分題,雖然不是一回事,卻也接近於江湖騙子常用的慣口:「我看你印堂發黑啊!」

  這是霉運纏身,氣運跌落谷底,災禍易連,一般病榻上將死之人才會有這種面相,因為對於他們而言,任何一個微小的意外與打擊,都可能將他們的命燈熄滅。

  李追遠馬上看向潤生與譚文彬,發現他們倆也是如此。那自己豈不也是?

  自己四人一路在一起,同氣連枝,要走背字肯定是一起走的。他伸手拿起薛亮亮放在身前的刀,用刀身當鏡子,照了照自己。當即,一股強烈的噁心感襲來。

  雖然不是在給自己推演命格,雖然清晰易懂,可對著自己看相,也是一種忌諱。

  最主要的是,男孩已經把學過的東西轉化為一種本能,哪怕只是想淺看一下,可腦子裡早就完全運轉開了,就像一個人看見一加一的題目,不假思索就能算出答案。

  丟開刀,李追遠閉上眼,舒緩著自己的頭暈與噁心

  等恢復好後,李追遠睜開眼,眼裡是濃濃的不解與疑惑。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面相是正常的,和這仨夥伴「油盡燈枯」,完全不一樣「哥哥們,我有個很嚴肅的問題要問一下你們。」

  三人都抬起頭,看向男孩,等待提問。

  「你們路上,是不是背著我,一起偷偷幹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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