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一頓操作猛如虎
2024-11-23 12:00:03
第352章 一頓操作猛如虎
一場文華殿聽事,愣是被萬安搞出來朝議的陣仗,向朱祐樘施加了不小的壓力。
回到端敬殿後,朱祐樘久久未從先前的激動心情中走出來,一直詢問覃吉自己做得對不對。
這件事……
覃吉自己也看不太明白。
聽到動靜的張玗從後殿走了出來,看到丈夫那彷徨無助的模樣,不由問明情況,可惜她也看不出萬安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問問家父,還有延齡吧。」
張玗一錘定音,「覃老伴,你能親自出宮走一趟嗎?」
覃吉目光迅即看向朱祐樘,似乎在等太子下令。
朱祐樘點頭道:「老伴,聽愛妃的,麻煩你出宮走一趟。我只是出不去,其實我也想跟岳父坐下來好好說說這件事,我不知道萬閣老他們具體要做什麼,只是隱隱覺得,這事情似乎牽扯有點兒大。」
「是。」
覃吉領命後便徑直出宮去了。
……
……
另一頭。
萬安和劉吉回到內閣值房,萬安笑道:「怎麼樣?那小子,還是沒丁點兒勇氣,就是個慫包罷了。嘿,大明的太子做到他這模樣,將來如何指望他能把大明朝堂帶向正軌呢?」
劉吉笑問:「那眼下朝堂是否走在正軌上呢?」
萬安白了他一眼,沒搭茬。
劉吉聳聳肩,道:「既然太子說查,那咱就查唄,只是不知道,孫仁應該……幾時暴死才好呢?」
「這個事不能拖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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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吉笑道:「正是如此,他如今已重病在身,突然暴病而亡,誰都說不了什麼。」
萬安伸手道:「暴病而亡這一點我可不答應……有病是有病,但死法一定要講究些,對外固然可以宣稱是暴病而死,但回頭錦衣衛一查,呈上來的結果必然是受到了脅迫,不得已才……」
「明白,明白。」
劉吉笑著點頭。
「那行,就不用我說該怎麼辦了吧?你現在就去。」
萬安一直都是個甩手掌柜。
作為首輔,去見孫仁這種事肯定不能我親自出馬,自然還得你去。
劉吉一張苦瓜臉,心想,這結果我早就料到了,反正回頭被查也沒你的事,全都是我的責任。
……
……
當天下午天黑前,覃吉馬不停蹄趕到張府。
不想當天李孜省恰好也在。
這頭李孜省還在纏著張巒喝酒,順帶讓張巒幫他推測一下天機,另一頭卻被告知東宮常侍覃吉來了,讓張巒左右為難。
「來瞻,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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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傳話的張延齡笑著做出解釋:「李尚書,是這樣的,東宮常侍覃吉覃公公來了,說是今天有要事跟家父商議。」
「那得抓緊啊。」
李孜省痛快地起身,道,「我似乎應該迴避一下。」
張巒跟東宮的人會面,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因為覃吉完全可以推說是替太子妃回來辦事。
但覃吉要是跟李孜省碰面,甚至還私下密謀的話,朝中人聽聞後可就要嚼舌根了。
張巒也因為如此,只好跟李孜省告罪,帶著幾分醉意,與兒子一起往後院去了。
「爹,你其實不用太過擔心……哪怕李孜省現在跑東宮去見太子,也不會在朝中掀起什麼波瀾。」
張延齡笑道。
「咦!?」
張巒這下不解了,問道:「你這話是何意啊?」
張延齡笑眯眯地道:「太子現在要的就是有人相助,而李孜省則需要你給他牽線搭橋,眼下不就是個絕佳的機會嗎?瞻前顧後可不行!
「你看看人家內閣二人組和鄧常恩等人,要見面,或是要見誰,有避過嫌嗎?還不時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張巒與覃吉會面完,回來與李孜省共桌時,李孜省自然問及先前說了些什麼。
張巒將萬安和劉吉在文華殿給太子挖坑之事說了,並參雜了一些自己的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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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省以嘲弄的口吻道,「別人不知,我對此可說心知肚明,那孫仁根本就是萬安的人,這幾年靠萬安的庇護,一路升到戶部左侍郎,可說是風頭一時無二。要不是因為他資歷不夠,或許戶部尚書都給他做了。」
張巒有些驚疑不定,問道:「如此說來,萬閣老是打算把通州倉之事放到明面上去說?他到底是什麼目的啊?」
李孜省拿起酒壺,先給自己斟滿一杯,又幫張巒面前的酒杯倒滿,這才搖頭道:「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八成不是什麼好事。
「陛下如今不在宮裡,內閣卻催促太子下旨偵辦案件,這叫僭越……不過,事情看起來很嚴重,太子闖的禍不小,但效果嘛……」
「效果怎樣?」
張巒趕緊問道。
「馬馬虎虎唄!」
李孜省回答完,又笑著做出解釋:「來瞻,其實陛下這個人,很好說話,有些事他其實就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論裝糊塗的能耐,天下間沒人能比得過咱這位陛下。」
「哦?」
張巒還是沒聽懂。
陛下咋就裝糊塗了?
整件事就是皇帝在那兒裝糊塗?
李孜省搖頭道:「我還以為萬安和劉吉能有什麼高招,原來就是通過讓太子過問朝事的方式,讓陛下覺得兒子越權了,心生警惕,甚至生出易儲的心思。哈哈,我看他們純粹就是白費心機!」
張巒瞪大了眼睛,道:「李尚書,您對此事的看法,好像跟太子所見不同。太子緊張的是……怕因為這件事讓陛下怪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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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省先是篤定地回答張巒的問題,隨即又有些不確定了,「但最近……唉!我跟陛下接觸也少了,搞不清楚他到底怎麼想的。」
張巒一聽就明白了。
其實論對皇帝性格的了解,李孜省可說是整個大明首屈一指的人物,否則人家憑什麼能成為皇帝身邊最得寵的佞臣?
萬安和劉吉自以為了解皇帝,或者說他們自以為懂得權謀之術,但很多事,還是要看皇帝個人的性格特點,反倒是李孜省對此的熟悉程度比起萬安和劉吉來不知強了多少倍。
「那就是說,朝中不會有大事發生,是吧?」張巒期冀地問道。
李孜省點頭,隨即皺眉道:「如今我最擔心的,是陛下龍體有不好的變化,別的……都在可控範圍之列。至於萬安和劉吉,你聽我的,要是陛下對我仍信任,那我就能把他們給震懾住,否則……」
這已算是明示了。
來瞻,你幫我獲得皇帝的信任,我幫你搞定萬安和劉吉。
只要我在皇帝面前,那一切事情都在可控範圍之內,至於遺詔另立他人之事,絕對不會發生。
張巒道:「陛下病情惡化,只會愈演愈烈,鄧常恩此舉,可說是令陛下……處在危險之中,至於具體時限,我真推算不出來,請李尚書不要再為難我。」
「行。」
李孜省一咬牙道,「有件事,我也跟你明說了,我連炳坤都沒告知。
「鄧常恩以為陛下進了出雲觀,就跟我隔絕了,但出雲觀內的道士,跟我都有私下的交情,裡面的事情,我多少能知曉些。要是陛下病情真有變,哪怕我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有些人奸計得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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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孜省又喝了幾杯酒就離開了。
待人走後,張巒趕緊把兒子叫來,把李孜省最後那番話悉數轉告。
張延齡嘆息道:「爹,這個李孜省絕對是個人物,他一介道士出身,能在短短几年內躍升為朝中一等一的權臣,手段極為高明,且懂得禮賢下士那一套,就算有些劣跡,但在皇帝眼中他依然是頭號能臣。」
張巒點點頭,隨即問道:「你覺得,將來太子會器重他嗎?」
張延齡斷然搖頭:「太子一向務實,而李孜省的手段,多講究權謀利弊,說白了,若是太子未來勤政,就沒李孜省這種隻手遮天的人什麼事了。」
「那不就得了?」
張巒道,「他說什麼拼命,你說他真的會……全心全意幫太子嗎?要是他投靠了邵妃母子,太子……或危矣。」
張延齡笑道:「爹以為這臨終託孤,甚至易儲,有那麼容易辦到嗎?」
張巒卻道:「這皇室中事,哪有什麼容易不容易的?想先皇,當初身居南宮,最後還不是……絕地翻盤!兒啊,這皇家事最是無情。」
「哦。」
張延齡一副受教的模樣。
他終於也明白了,為什麼張巒或是李孜省會覺得朱見深可能會臨終易儲,另立他人,關鍵就在於,處在當世的人根本無法縱覽全局,就好像景泰末年的人也絕對不會想到英宗會復辟一樣。
對大明來說,上一代剛出皇權劇烈變動的往事,那在成化末年再玩一次變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站在歷史整體高度來看,大明皇權交替還算是比較平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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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
就在李孜省大上午爬起來,還有些宿醉,頭腦發脹時,龐頃已直接跑到內院,到了他的房門前。
「道爺,起來,快起來……出大事了!」
龐頃大聲催促。
李孜省胡亂套上層外衣,走到門口,一把將門打開,喝斥道:「你少危言聳聽,要是你說的大事,連覃昌卸職閒住都不如,看我怎麼收拾你。」
「陛下回宮了。」
龐頃幾乎是脫口而出。
「什麼!?」
李孜省一時間有點懵,掐指一算,道,「陛下閉關攏共不過六天,不是說要堅持半個月麼?」
龐頃道:「韋泰韋公公親自出宮來,人已經在前院……要不是他親自來找,您覺得我會衝到這裡來見您嗎?」
「這……」
李孜省還是有點沒回過味來,甚至用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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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是不是在做夢。」
李孜省解釋道,「昨日我跟來瞻喝酒,說了不少話,今天怎麼就……韋公公有說他是來作甚的?」
「傳您緊急入宮啊。」
龐頃道,「這還用問嗎?」
「我……」
李孜省心想,不會是鄧常恩之流與萬安等人合謀,把我騙進宮中,直接把我給弄死吧?
帶著一些費解和惴惴不安,他趕緊到前院見韋泰。
……
……
韋泰升任司禮監掌印太監後,為人一直很低調,見到李孜省後立即上前來行禮。
「韋公公,陛下到底是怎生回事?鑾駕真的回宮了嗎?」李孜省連珠炮一般詢問,「不是說陛下要在宮外閉關修道麼?」
韋泰哭喪著臉道:「陛下閉關這幾日,龍體狀況陡轉直下,精神和體力嚴重不支,便果斷下令中斷了閉關,今日天還沒亮就打道回宮了……如今太醫院的人正在乾清宮給陛下調理身體。這不……還請您……趕緊想個辦法。」
「咳咳……」
李孜省一陣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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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鄧常恩得瑟。
什麼仙丹治病,還說什麼閉關修道,你以為自己真是神仙啊?
才六天,你的那套治病方法就原形畢露了!
你以為皇帝是傻子?
病在皇帝身上,一旦病情朝不好的方向發展,皇帝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正規的治療方法,哪怕先把命吊著,也好過於在那兒靠冥想忍耐病痛折磨。
「可是治病之事……」
李孜省也覺得很棘手。
我又不會治病,皇帝病情惡化,找我沒用啊。
韋泰道:「您先前所進的兩個藥方,都很管用,今日一早,陛下已服下,可惜收效不大,您看……是否能再找個新藥方?或是把神醫請到宮裡,給陛下治病也可。」
李孜省心說,這關鍵時候,陛下就算明知治病的人是太子的岳父,似乎也顧不上別的了。
一切都以保命為先!
真是不到病入膏肓時,你不知誰是正經人。
至少我李某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來瞻不是神棍,更不是騙子,他就是我的救星,既幫我穩定了朝中地位,關鍵時候還能助我力挽狂瀾。
「那我……這就去找尋。」李孜省道,「勞煩韋公公先到宮門前等候,我去神醫處一趟,速速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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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孜省帶著複雜心情,一大早又往張府跑。
到了張府門前,李孜省徑直往裡面沖,大有一種「這是我家我想來就來」的架勢。
「這位大人,您不能這樣啊。」
常順趕緊勸阻。
李孜省喝道:「我李孜省要見你家老爺,你敢阻攔?信不信我……」
話音沒落,就見到也是宿醉剛醒的張巒從裡面走了出來,二人四目相對,然後都沒聲了。
隨後李孜省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來幹嘛的,急忙上前,拉著張巒的手臂道:「來瞻,什麼太子、通州倉之事先別想了,陛下回宮了。
「且當下陛下的病情有急速惡化之跡象,都是鄧常恩那廝給鬧的,這不……韋泰已去過我府上,向我求藥。
「要不你與我一同入宮,為陛下診病。關鍵時候,不能再拘泥小節了。」
「不……不行。」
張巒趕緊把李孜省的手推開。
「來瞻,到現在你還迴避什麼?你是臣子,為陛下診病,本就是你的職責所在。」李孜省喝道。
「這件事……我……我真無能為力。」
張巒吞吞吐吐,隨即想到什麼,連忙道,「你先等等,我有一人要見……別慌,我先去問問吾兒再說……」
「什麼?」
李孜省一時顯得很錯愕。
心說,我知道你兒子有本事,甚至很多時候腦袋瓜很靈活,有點小諸葛的意思。
但你堪輿玄空和治病救人之事,也要問他?
那不是你自帶的能力嗎?
張巒道:「我去去就來……稍等,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