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師與徒
2024-11-26 03:06:51
<style type="text/css">.j9iyEpil { border: 0px solid #000000;display: block;background-color: rgba(0, 0, 0, 0);margin: 0px 0px;padding: 0px 0px;max-width: 100%;}</style>
第544章 師與徒
裴液沒等太久,大約半個多時辰後,方繼道出門朝他走了過來。
裴液本來下意識是等個侍者的,但直到跟著方繼道邁過門檻,他才意識這座靜穆的院中其實沒有雜役。
「咱們現下便一起去見朱哲子,信我已經遞上去了。」方繼道走在前面,「我大概打探了打探,裴少俠你不列在天理院中,大概只是跟著朱哲子修學,不過哲子一定是會一視同仁的。」
「啊,好。」
裴液其實也不怎麼在意一不一視同仁,他受許綽所遣過來,蓋因作為《二天論》的一道「實證」,而此論正是這位哲子前輩操持,他來此處,是須得明白自己要做什麼。
不過心底深處他也確實對這些所謂傳續「道統」的大儒有所好奇,心想若真從這裡學幾句話回去,日後在國子監里也能挺一挺腰板兒。
此院建制稱不上恢宏,只正中有座頗肅正的大殿,台前有鼎有香,裡面好像還塑著像,倒更像是廟宇。
院中則幾乎都是松柏,這些高而大的深青令環境顯出一種蒼勁來,尤其幾乎不見灌木花草,就更有疏直之感。
這樣的氛圍極為寧肅,裴液確實從沒在任何地方感受到類似的氛圍,國子監也沒有,那裡的書香氣很濃,但更多的是活力,而這裡好像比書墨的味道還要更深沉一些,似乎回到那個一卷卷竹簡的年代。
「這位朱哲子人怎麼樣?」裴液好奇道,「他拿了信有說什麼嗎?」
方繼道一怔:「我也不知道,剛剛試上朱先生也沒怎麼說話,拿信後就看了看,叫咱們一同過去。」
「……哦。」
「朱先生看起來是位端嚴君子,今年大概也五十歲了。」方繼道頓了一下,邊走邊向這位劍俠朋友介紹,「如今在天理院中稱為『思性』第一,當年他以構築『性理論』進入此院,如今多少年過去,承續者還是沒有,連能真正讀懂的也沒多少人。」
「那很難嗎?」
「……不是難不難。」方繼道頓一下,「天命玄玄,心性幽幽,要深入其中而不迷失,非得以超人的頭腦,很多人甚至無法進入。」
「那其實也是天賦了?」
「……差不多吧。」
兩人輕聲交談著,裴液確實從未對天理院有過什麼了解,他對這位哲子的印象其實只有那份故相舊宅的信,那封信措辭悲冷,卻又含一份令人悚栗的決心,那一刻確實觸動了他的心弦。
請刷新本頁!
方繼道立在門前認真正了正衣冠,先對門執了一禮,才抬手輕輕叩門。
「客請入。」確實是一道平肅的聲音。
方繼道推開門,裴液就見到了立在階下的這位哲子。
正如方繼道所言,正是一位端嚴君子。
衣冠端正,鬢角整齊,眉眼深肅,樣貌也一眼就能記住。
蓋因那確實是張生得很不知變通的臉,顴骨微顯,兩頰偏瘦,鼻樑陡峭,唇形有棱……眼睛已然偏平,偏偏又生兩條垂眉。
這張臉無論如何變一變——頰肉豐些痩些,嘴鼻上些下些,眼睛挑些垂些……都能成一和諧之貌,偏偏它竟哪條路也不選,兀自長成了這樣一副面相。
雖並不醜,卻太令人一眼難忘。
「學生方祧,表字繼道,見過先生。」方繼道肅容作揖,深躬一禮。
裴液怔了下,也有樣學樣:「……學生裴液,見過先生。」
實話說,裴液幾乎是第一次執如此標準的士人揖禮,尤其是面對初見之人。
而禮畢之後竟然沒見回應,面前之人竟是認真地看著他們。
「……好,見過了。」其人輕聲道,抬袖拱手還禮,腰身半躬,「我是朱問,表字考之,兩位隨我求道,我當誠心教之,願相得益彰,如鏡相鑒。」
「那便行禮吧。」其人退後兩步,斂袖等待。
請刷新本頁!
方繼道在其中認真用皂莢浣淨了手,又以淨巾細細擦乾,而後行到朱問之前,面容端正地跪地叩首,而後朱問上前將其扶起,為他仔細整理了衣冠腰襟,拂去膝上塵土,方繼道再揖而謝,禮便成了。
方繼道去到朱問身後,然後朱問將目光看向了裴液。
裴液立著。
他沉默了一下,抬眸張口道:「朱先生,我能不行這個禮嗎?」
朱問聞言倒沒有怒色,目光看著他:「此為拜師之禮,你行過此禮,才算入我院門。」
「……我沒想拜您為師。」裴液頗為耿直。「我是奉許館主之命來為《二天論》之事作助,亦求在您身邊得些裨益。」
「那你為何持此信而來?」
「……」裴液怔住。
「『兄但有託付者,可持此信置我身邊修學,以續道種。』願求我之道者,入我院門,你既不為求道,何必來此?來此既執了此信,又豈能說為戲言?」朱問端肅看著他,大概自蒙童之後,裴液再沒有這種面對嚴師的感覺了。
「行禮罷。」朱問聲音凝肅了些。
裴液還是沒動,沉默了會兒:「我行個半禮行不行?」
方繼道眼睛已經瞪得像銅鈴。
朱問安靜地看著他,目光挪到他腰間之劍上,忽然道:「你已有師承,是不是?」
裴液再次啞然,他心中自然只有一位師父,然而師仇未報,他又自認和那道身影相差甚遠,並不肯說出口來。
朱問卻由此想到了什麼,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片刻:「哦,怪不得,原是越沐舟的傳人……」
裴液既沒想到這端肅君子的口中也會吐些淡嗤不屑的意味,更沒想到有人提及這個名字會有這種語氣,他一時有些生氣的瞪大了眼。
朱問則繼續端肅道:「我不認你為弟子,你也不必拜師了,行個半禮吧……日後多學學德與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