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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章 信任是金

2024-11-03 21:39:56
  第501章 信任是金

  大軍駐紮在沂水南岸的山坡上。

  幾個將領去中軍帳里,和裴獗碰了一面,大抵都有請戰的意思。

  然而,一群人樂呵呵地進去,從帳里出來時,俱是搖頭嘆氣。

  馮蘊站在另一個營帳門口,看到旁人都走了,這才叫住溫行溯。

  「大兄。」

  溫行溯看到她招手,情緒一掃而空,換上溫和的笑臉,朝她大步走來。

  「想知道什麼,為何不去問大王?」

  馮蘊道:「就想問你。」

  這任性無禮還帶幾分嗔意的話,聽得溫行溯笑容都舒展開來。

  「問吧。」

  馮蘊看著他的表情,眉梢不經意一場,「好似也沒有什麼可問的了。」

  要是裴獗同意了渡河而戰,那溫行溯方才就不會是那樣的表情,可能早就興沖衝下去備戰了。

  溫行溯思量一下,盯住她問:「你怎麼想的?」

  馮蘊微微一笑,「我當然與你想得一樣。一鼓作氣。」

  溫行溯嘆口氣,回頭看一眼中軍帳的方向,低聲道:

  「我原以為大王勒令紮營不攻只是障眼法,一定會有奇招破敵。可方才商談,大王並未流露此意……」

  馮蘊問:「那他不攻的理由呢?」

  溫行溯眉頭蹙一下,「久戰數月,將士疲累,不宜冒進,增加傷亡。與其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不如圍如困獸,以逸待勞。」

  馮蘊思忖一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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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蘊搖搖頭。

  溫行溯道:「只要大軍渡過沂水,鄴城軍便無險可守,必敗無疑。所以,這時停下腳步,相當於給了垂死掙扎的鄴城軍一個喘氣的機會。」

  他雙眼淺眯,停頓一下才語氣凝重地道:「這實在不像大王的行事。明明可以一巴掌拍死,何苦給對手掙扎的機會?眼下各國都在看著呢,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溫行溯一口氣說了很多。

  多國局勢,雙方戰場,分析利弊……

  「夜長夢多啊。大王為何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語氣里隱隱透出焦急,馮蘊很欣慰。

  大兄顯然已將自己完全融入北雍軍,是當真在為北雍軍籌謀……

  馮蘊溫聲道:「我明白大兄的意思。換我,也會作出這般決策,但眼下……我們還是聽大王的吧。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溫行溯黑眸里的光微微暗下。


  在腰腰心裡,他的領兵之能,在裴獗面前是不值一提的。

  溫行溯微微一笑,不再多說。

  馮蘊也怕他有情緒,又笑著安慰。

  「大兄不要往心裡去。無論如何,我們大家是一條心的,只要最終結果是贏,不用在乎用什麼手段。誰能以傷亡最小的代價獲勝,那就聽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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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蘊生怕意見相左,導致大兄跟裴獗離心,又請他入帳小坐,飲茶說話。

  二人相對而坐,溫行溯並沒有什麼情緒,也沒有再質疑裴獗的決定,淺淺淡淡的笑容里,盡顯溫雅風華。

  馮蘊這才鬆一口氣。

  「橫豎大王來了,大兄也可清閒一些,給縣君捎個信,也讓她歡喜歡喜。原本五月的婚期拖到現在,我看著都替你們為難……」

  溫行溯笑笑,沒有說話。

  -

  裴獗回來,看到茶台上的杯盞,腳步停頓一下。

  「溫將軍來過?」

  馮蘊輕嗯一聲,笑道:「坐了片刻就走了。」

  想了想,又盯住裴獗,淡淡相問:「營里將領對大王的決定都不是那麼服氣。這在大王過往的行軍史里,多不多?」


  裴獗:「多。」

  馮蘊笑著問他,「那最後都是怎麼解決的?」

  裴獗瞥她一眼,「聽我的。」

  馮蘊嘴角扯了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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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會有基於戰局的不同想法,很難做到意見統一。

  這種時候,就需要一個英明之主來拍板定調,一錘定音,這才不會因為意見相左而生出異心,鬧得軍心渙散……

  「令行禁止,才能行動一致。」

  「說得好。」馮蘊笑著看他,「大王這麼一說,我就完全理解了。」

  裴獗伸手將她攬過來,輕輕一抱,貼在自己的胸口。

  沒有說話。

  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沉寂片刻。

  馮蘊微微一笑,「累一天了,大王可要休息片刻?」

  裴獗低頭,看著她仰起的小臉,「蘊娘為何不問我?」


  「問什麼?」

  「為何不攻?」

  馮蘊笑了起來。

  「大王不是說了嗎?將士疲累,不宜冒進。勝仗不是憑空得來的。勝仗的背後,不僅有敵軍伏屍千里,也會有我軍將士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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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馮蘊嘴角抿了抿,認真地道:「圍而不攻,耗費的是糧草。無非多花些金錢和時間。強攻冒進,或許能提前結束戰爭,但消耗的是人命。錢財和人命相比,不值一提。」

  裴獗黑眸幽深。

  久久地,盯住她。

  他沒有想到馮蘊是真心實意地認為他做得對。

  「蘊娘……」

  裴獗聲音拖長,喉結微微一滑,半晌才道:「可是,我本意並非為此……」「是嗎?」馮蘊微訝,眉頭沉了下來,「那大王在等什麼?」

  裴獗黑眸幽幽,「等一個機會。」

  寒風從帳頂呼嘯而過,將棚布打得撲撲作響,聲音震天。

  裴獗一動不動,面容嚴肅,雙眼深如淵潭,好似埋藏著什麼見不得天光……

  「我信。我等。」馮蘊與他對視片刻,慢慢笑開,「我信可以在棋盤上羞辱我的人,戰略肯定在我之上。所以,無論大王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等待。」


  信任是金。

  裴獗心裡一熱,捏了捏她的耳垂。

  「我不會讓你失望。」

  馮蘊伸手攬住他的腰,「那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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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最好不要拖到過年,入冬天冷,將士們挨凍不說,還得飽受思親之苦。」

  裴獗拍拍她的後背,沒有說話。

  -

  不主動進攻不代表戰爭結束。

  北雍軍不僅沒有鬆懈,相反的,對鄴城的合圍一直在不緊不慢地收緊,越扎越緊……

  只是這速度很慢,和正面戰場的強攻有很大的差別,以至於朝野上下生出了越來越多的質疑聲……

  甚至有人提到李桑若和裴獗以前的關係。

  朝中幾位大臣,更是聯名手書,一次次發函沂水,詢問雍懷王何時攻城。

  這些事情,難免傳到馮蘊的耳朵里。

  她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王府長史的職責其實很重,統率幕僚,掌王府政令,對內輔佐、規勸王爺走正道,遵循禮法,對外還要負責王府與朝廷的往來溝通……

  若非裴獗是她的夫君,很多事情能省就省,只怕要累死個人。

  女子干起正事來,全然不把那點情情愛愛的小事掛在心上。

  更何況,馮蘊也不相信裴獗會因為一個女子,改變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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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幾個仆女生氣就罷了,阿米爾那一根筋的性子,氣得幾乎要爆裂開來。

  「舅母,你趕緊找舅舅問清楚,他跟那個什麼李太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士可殺,不可辱,絕對不能不問清楚。」

  馮蘊:「……這詞不是這樣用的?」

  「是嗎?」阿米爾琢磨一下,自己品了品,搬著指頭來數。

  「士可殺,不可辱……小雞不能燉豆腐……唉不對,我背錯了嗎?不可能啊。敖七就是這麼說的……」

  馮蘊哭笑不得。

  這是對敖七做什麼了,才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你趕緊回去找敖七,讓他重新說。」

  阿米爾搖搖頭,很是固執的樣子,「不不不,我是對的。我都聽人說了,那個李太后差人照著阿舅的畫像找男寵……噁心壞了,氣得我飯都吃不下……」


  馮蘊讓她說得腦仁痛。

  「我就不該帶你來的……」

  阿米爾一聽這話,猛地閉嘴,抿著笑,然後指了指外向,退出去。

  「我乖,我聽舅母的話,絕不多言多語,動搖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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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米爾去的遠了,馮蘊才慢悠悠地坐下來喝茶。

  「這個阿米爾,有敖七好受的了。」

  當時的馮蘊,還是十分樂觀的。

  她也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一等居然會是一個月之久。

  轉眼冬至,沂水生寒。

  從花溪來的冬衣和煤球陸續入營,將士們都換上了暖和的冬裝,生起暖爐,這場仗仍然未打……

  營里氣氛凝重。

  嘈雜聲越來越多。

  大晉朝堂對裴獗的質疑,更是從未斷絕。

  但裴獗一直不解釋什麼,我行我素。


  於是很多的聲音,都往馮蘊的耳朵里灌。

  「長史之職,在於規勸大王,匡正過失……王妃,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寒地凍,拖不死鄴城朝廷,說不定把我們自己拖死了……」

  馮蘊沉默。

  思忖了好久,才慢慢放下茶盞。

  「好,我去找大王說。」

  之前馮蘊是贊同裴獗的,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冷,她也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馮蘊系上氅子,帶著兩個仆女頂著大營的寒風往中軍帳去……

  尚未趕到,就見裴獗帶著左右侍衛,急匆匆地出來,神色冷肅,步履從容。

  「稟大王……」

  馮蘊上前拱手一揖,正要開口,就被裴獗打斷。

  「不必說了。南營點將,準備出征。」

  馮蘊大喜過望。

  「大王?」

  她頓住,穩了穩心神,才又小聲相問:「你等的機會,來了嗎?」

  裴獗微微牽唇,朝她重重點頭。

  「蘊娘隨我同去南營。」

  馮蘊唇角微彎,雙手抱拳,「屬下領命。」

  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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