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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章 逼上梁山

2024-11-03 21:39:59
  第503章 逼上梁山

  李桑若的眼神,此刻明亮而溫柔,仿佛有一道光,撕開了暗夜的口子,就那樣落在唐少恭的臉上。

  「噓……」

  遠處的人聲此起彼伏。

  有人發現了唐少恭的侍從,追了出去。

  一直到他們將人引走,唐少恭也沒有說話,更沒有動。

  李桑若也沒有。

  就那樣靠在他的懷裡。

  汲取著此生唯一,也許還是最後的愛和溫暖。

  「多謝你,少恭叔。」

  唐少恭沒有說話,垂目看她一眼,等周遭平靜,這才抱著人快速掠過迴廊,往更深的夜裡走去。

  李桑若對這座宮殿極為熟悉。

  唐少恭帶著她走的是東邊的重光門,平常是宮裡下人拉夜香和污水行走的所在。

  夜深人靜。

  重光門內外安靜得仿若無人。

  夜燈在寒風中微微閃動,如同鬼火。

  唐少恭沒有靠近,依舊躲在暗處。

  「太后,我接下來的話,你要聽清楚,出不得半點差錯。」

  李桑若抿唇,朝他點點頭。

  唐少恭道:「等一下,會有人來帶你扮成宮人離開。伱什麼也不要問,只管跟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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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少恭眯起眼,「我不走。」

  他望著層層迭迭的屋宇飛檐,冷若冰霜。

  「今日我和李宗訓,必須死一個。」

  李桑若心裡一跳。

  看著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唐少恭對她而言,滿身都是謎團。

  除了知道他是李宗訓的心腹,李宗訓對他視若肱股,旁的,全然不知。

  所以,上次唐少恭從李宗訓手上救下她,今夜又冒險帶她出宮,是李桑若很難理解的。

  「我不懂。少恭叔為何要這麼做?就算我是裴獗的妹妹,你也犯不著……」

  說到這裡,她雙瞳驚變,好似這才回過味來。


  「難道少恭叔是裴獗的人?」

  唐少恭低頭看她一眼。

  「太后不必懂。」

  又道:「見到雍懷王,你記得替我帶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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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少恭遲疑一下,才道:「謝家軍枉死的冤魂,都在天上看著。」

  李桑若喃喃,「謝家軍?哪個謝家?南齊謝家?」

  唐少恭沉下眉眼,輕輕將她放下,坐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突然地,說了幾個字。

  「對不住你了。」

  李桑若尚未反應過來,一片火光便在這時,從重光門逼近。

  一群禁軍殺氣騰騰,手持鐵器。

  李宗訓站在禁軍的中間,老臉冷颼颼的,在夜色里泛著一抹森冷的寒光。

  「想走?沒那麼容易!」

  唐少恭看過去。

  低頭垂目站在李宗訓身側的人,正是他的徒弟蔣學……


  他渾身是傷,面部紅腫,血跡未乾。

  一眼便可以看出,他被人嚴刑逼供過。

  唐少恭慢慢站直身子,平靜地看著他。

  「丞相來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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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唐少恭淡淡道:「我會等著你。」

  「叛徒!」

  火光將重光門內外照得如同白晝,只見李宗訓臉若寒霜地走近幾步,一眼都沒有看李桑若,只是瞪著唐少恭,眼睛裡仿佛要冒出火光。

  「枉我待你恩深似海,許以厚利,你卻背後捅刀。唐少恭,裴獗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但可捨命。」唐少恭冷冷提起劍,指著李宗訓,突然地,伸手入懷,放出一支響箭。

  咀!

  響箭劃破夜空,飛上天際。

  李宗訓臉色一變,冷笑連連。

  「好,很好。原來叛徒不止一個。那老夫今日就將你們連鍋端了吧。來人!」

  他手臂一揮,「拿下。生死不論。」


  唐少恭冷笑一聲,手上長劍突地一轉,指向李桑若。

  「丞相,你就不怕我失手,殺了她?」

  李桑若臉色一變,身子僵硬著,不敢置信地看著唐少恭。

  李宗訓面不改色地看過來,重重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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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少恭眯起眼,臉上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靜。

  「太后要是死在丞相之手,終歸不好向天下人交代……」

  「哈哈哈哈哈。」李宗訓大笑,「老夫為何不好交代?莫說太后,就算是換個皇帝,又能如何?天下人離皇城太遠,他們只會知道……太后死於你這個叛徒之手!」

  唐少恭雙眼微闔。

  「裴獗呢,丞相也不顧及裴獗了嗎?」

  李宗訓冷冷一笑,仿佛洞穿了他眼裡隱藏的情緒,一句比一句無情。

  「事到如今,你以為老夫還會受你矇騙嗎?」

  他抬手指向李桑若,大聲道:

  「裴獗要當真在乎她,又怎會等到今日?!」

  他搖搖頭,目光深深落在唐少恭的臉上,「只怪老夫對你太過信重,這才被你詐欺了去。」


  李桑若聽到這話,徹底坐實了李宗訓稱帝的念頭,看著密密麻麻的禁軍,在短暫的驚慌後,竟是詭異的平靜下來。

  「天道有輪迴,篡權竊位者,雖得一時榮華,終將難逃天譴。你們當真要跟著這個逆首做竊國之賊,欺天罔地,逆天而行嗎?」

  「逆天而行,篡權竊位?」

  李宗訓好似聽了個什麼笑話,站在人群中間,冷冷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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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桑若仰著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我說的就是你,李老賊,倒行逆施,權非天授,必遭天怒人怨,死無葬身之地。」

  李宗訓氣得咬牙切齒。

  「好,好得很,這便是我養的好女兒,詛咒乃父,忤逆不孝!那便別怪我不客氣了。」李宗訓冷聲下令。

  「太后被奸人煽動,口出妄言,瘋癲至此,不宜再坐南臨朝,干預政事……自此廢止,以復朝綱清氣。」

  「來人,拿下!」

  不再是臨朝太后了,禁軍對她便再無顧慮,他們甚至不必理會唐少恭手上的劍,會不會刺破李桑若的喉頭。

  「你們敢!」李桑若大吼一聲,面無血色,下意識地望向唐少恭。

  「少恭叔……」

  她眼睛發紅,突然苦笑一聲。


  「我是個無用之人。到死,也是無用,便是我的性命,也不值分毫。」

  「他說得對,裴獗要當真在意我的生死,不會等到今日……」

  她閉上眼睛,動作緩慢而遲疑。

  「你再抱抱我,好不好?然後殺了我……讓我死得體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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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他伸手將李桑若捲入懷裡,寶劍寒光,高高掠起,卻是刺向了迎面而來的禁軍……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伴著嘈雜和嘶吼,人聲鼎沸。

  「稟丞相……右將軍帶著鐵騎營反了……嚷嚷著要清君側,往重光門殺來了……」

  唐少恭看著李宗訓變色的臉,眼裡罕見地浮出一瞬的笑意。

  「今日你我誰能活著走出這座皇城,猶未可知。丞相,納命來吧——」

  「反了,反了。」李宗訓大吼,「給我殺!」

  -

  這一夜的鄴城,仿若大戰來臨,喊殺聲仿佛掀開了皇宮的屋頂,響徹雲霄……

  對北雍軍來說,這個冬夜也猶為漫長。


  裴獗沙場點兵,強渡沂水。

  沂水北岸,有鄴城軍的重兵把守。

  但北雍軍一個月沒有渡河,也沒有騷擾,他們安逸慣了,全然沒有料到裴獗會突然行動。

  當北雍軍的舟船行至河心時,沂水北岸的鄴城守軍,方才從瞌睡中醒來,吹響號角,倉促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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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北雍軍已過沂水,鄴城危在旦夕啊!」

  歷經一夜內亂,天明時分,鄴城仍有明火未滅。

  李宗訓頭髮鬆散地坐在殿中,看一眼來報的斥候,又冷冷轉向下首的李桑若。

  「你可如願了?」

  李桑若被反剪雙手,跪在他的面前,紅著眼,一言不發。

  李宗訓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衣領,迫使她抬起頭來。

  「你不是說,我要迫使小皇帝禪讓嗎?好,那我今天便順天應人,取而代之。」

  他沉聲。

  「劉良,擬詔。」

  內侍劉良侍立在側,聞聲微微一怔,「丞相……」


  李宗訓打斷他,「天命無常,惟有德者居之。老夫受陛下看重,善行大道。陛下順應天意,禪位於我,安天下之心。」

  殿內眾人僵滯片刻。

  大太監劉良率先跪地,磕行大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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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下的人再不敢猶豫,當即伏地而跪,山呼海嘯,行大禮,效忠李宗訓。

  李桑若眼睜睜看著,這些昔日熙豐帝的忠臣,不可思議。

  「你們,你們……就是這樣效忠大晉的?」

  李宗訓側目一喝,怒斥李桑若。

  「還不磕頭請罪?是要步唐少恭後塵嗎?」

  李桑若的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

  「逆賊!有種你殺了我,殺了我啊!我早就不想活了,從被你逼瘋那天,我就不想活了。」

  她又哭又叫,在大殿上瘋言瘋語不斷。李宗訓眉頭一皺,擺擺手。

  「拉下去!」

  -


  當天際的霞光將白雲染成金輝的顏色,響午過後,馮蘊才得到前方戰場的消息。

  「娘子,北雍軍已過沂水,直逼鄴城,大王叫你放心。」

  馮蘊看著拱手而立的錢三牛,一個「好」字,說得響亮萬分。

  錢三牛抬頭,又道:「還有一事,小人也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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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三牛道:「鄴城窩裡鬥了。」

  「哦?」

  這不是好消息,又是什麼?

  馮蘊興致勃勃,「怎麼回事?」

  錢三牛想了想才說:「李宗訓父女失和,突然反目,李太后被李宗訓軟禁宮中,唐少恭帶人夜襲芳雲殿,救出李太后,殺了李宗訓一個措手不及……」

  馮蘊更精神了,「然後呢?」

  錢三牛道:「混亂中,唐少恭反手以李桑若為質,逼李宗訓就範,不料,李宗訓絲毫不顧及女兒性命,斥令禁軍,毫不手軟……唐少恭不得已率眾出逃,占領隆慶門與李宗訓對峙一夜,雞鳴時分,李宗訓再調大軍前往,唐少恭被包了餃子,死傷大半。為免落入李賊之手,情急之下,唐少恭當眾自戧。」

  啊?

  馮蘊略略詫異。

  短短時間,鄴城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還有……」錢三牛皺了皺眉,眼裡流露出幾分疑惑,「李賊不急著調派人手嚴防死守北雍軍,竟在鄴城稱帝……」

  馮蘊微微一怔。

  「大王可得了消息?」

  錢三牛道:「正是大王讓我回來告訴王妃的,大王還說,勿念、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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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尚未落下,她便吩咐小滿。

  「備車,我親眼去看看,就不急了。」

  馮蘊看不透鄴城的種種,但她從中看出兩個關鍵點……

  其一,唐少恭在幫裴獗,為大軍攻破鄴城助力,這才會想著跟李宗訓魚死網破,哪怕是死,也要先咬掉鄴城一塊大肉,讓李宗訓疲於奔命,讓裴獗有機可乘。

  否則,以唐少恭在李宗訓眼前的地位,想全身而退,不費吹灰之力,根本不必死殉。

  其二,裴獗在沂水南岸等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等李宗訓謀權篡位、竊據國器。

  等他一朝得逞,換上龍袍。

  等他坐實謀逆大罪,再伺機而動。

  李宗訓倘若不稱帝,那他自始至終維護的都是大晉江山,跟裴獗屬於各自為政,各有各的擁躉……

  顯然,李宗訓是被唐少恭推上去的。

  他被徹底推到了大晉的對立面,他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圖篡大寶」的罪證,裴獗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鄴城亂黨一舉剷除,然後振臂高呼、秉持大道,以正天下視聽。

  師出,必有名。

  青史上,也是響噹噹的一筆。

  這張長長,可以算兩章噻?

  ps:關於更新,最近家裡屬實是兵荒馬亂,我生病完,娃兒又生病,現在還沒有好,心焦焦的啊,所以更新有些拖延不力。

  總之,姐妹們保重身體吧,現在總覺得身體虛得很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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