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英雄美人
2024-11-03 21:40:11
第508章 英雄美人
陽光從城樓傾灑而下,空氣里瀰漫著緊張而期待的氣息,將士們手握刀槍,等待一聲令下。
三路北雍軍,已將鄴城東南西北四道城門牢牢把守。
鄴城如同一座孤島。
城裡的人,插翅也難飛。
一刻鐘短暫得如同剎那之間。
在等待攻城命令的時候,浮橋、雲梯、攻城錘、攻城車已然推到陣前。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將士們呼吸屏緊,安靜等待。
「大王。」敖七抱拳,「時辰到了。」
敖小將軍年輕熱血,通紅的雙眼裡仿佛燃燒著一股難以抑制的亢奮,俊逸的面容上,堅定、果決。
「末將請戰,願打頭陣。」
裴獗看他一眼:「准。」
敖七抱拳,「末將領命。」
攻城戰打頭陣,犧牲大,勝率低。
可北雍軍的傳統是——爭著上。
赤甲軍在北雍軍中向來勇猛,多次戰役都是打頭陣的先鋒,也是北雍軍里犧牲最大的……
軍令一出,山呼海嘯。
敖七領著一群赤甲軍將士踏上浮橋,率先沖向對岸。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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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的人聽好了,奉大晉雍懷王將令,討伐篡國逆賊李宗訓。爾等速速開門投降,大王可從輕發落。」
攻的是城。
攻的也是心。
鄴城軍打到現在,早已士氣全無,猶如困獸,看到密密麻麻朝城門湧來的北雍軍將士,終於有人探頭,在城牆大喊。
「守衛已急報陛下,貴軍何不稍等?」
「陛下?」敖七啐一口,「亂臣賊子怎敢稱帝?李宗訓狗急跳牆,得位不正,放眼四海無人承認,你們這些狗腿子一口一句陛下叫得慌,著實該殺!」
他對著城樓一揮手。
「沖!」
城樓上的鄴城軍氣歪了鼻子。
「不識時務!真以為怕了你們不成?兄弟們,打,狠狠地打!」
攻城難,守城易。
鄴城軍仗著守軍優勢,鳴金應戰。
一時間,箭矢如雨,雲梯如藤,滾石、檑木,火光沖天,烈焰從城頭噴薄而起……
鐵蹄踏地,戰馬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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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仗打下來,會有無數人受傷,也會有無數人死亡。他們互不認識,沒有恩怨,卻要拼個你死我活。
慘叫聲不時從前方傳來,殘酷而血腥的戰場,無比真實地呈現在眼前……
馮蘊雙眼通紅。
在這樣的氛圍里,她很難保持平靜。
「太慘烈了!這麼一看,馮敬廷的罪孽……又好似沒有那麼深了。」
他投降了。
沒有正面戰場,少死很多人。
馮蘊道:「要是有不用血肉之軀正面迎敵的攻城戰術,就好了……」
裴獗道:「攻城戰不拼戰術,只拼強弱。」
北雍軍一腔孤勇,而此刻的鄴城裡,已然被絕望籠罩……
李宗訓戰前便在百姓中間散布北雍軍兇殘無人性的謠言,說他們燒殺搶奪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於是,他刻意醜化北雍軍的結果,便是鄴城百姓的惶恐畏懼,無人敢出門為守城出力,卻有一些膽大的宵小,趁著北雍軍攻城,糾結同夥,搶奪商鋪,徹底將這座瀕危的城池,變成了人間地獄……
李宗訓帶著李桑若出宮的時候,沿途聽到的便是一路的哭聲,喊聲,混亂的罵聲……
「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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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北雍軍攻城了……」
李宗訓冷聲一斥。
「慌什麼?鄴城城牆堅固,城內糧草充足,抵擋一兩月等葛培支援,不在話下。」
傳令兵拱了拱手,說得結結巴巴,「稟陛下,北雍軍喊話,說……說三日內必要拿下鄴城,廖將軍說,說,說……南城門有裴獗親自領兵,將士們難以抵擋,請陛下……派兵支援。」
「三日?」李宗訓重重哼聲,「裴獗是有三頭六臂不成,伱們不要被他嚇破了膽。」
說罷,他望一眼李桑若。
以及坐在她身側那個臉色灰白的小皇帝元碩。
「去南城門。」
-
城外。
濃重的血腥味伴著升騰而起的烈焰,從一片血光中逼壓過來——
馮蘊和裴獗騎在馬上,並肩而立。
英雄美人佇立於烽火狼煙,默契地沉默著,光芒耀眼,仿佛天生就為了彼此而存在。
戰事正酣,只見一騎快馬突然疾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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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沉著臉,「說。」
斥候道:「李宗訓將明德太后和汝南王世子綁上城樓,要與大王對話!」西京不承認李宗訓的帝位,也不承認鄴城朝廷,因此,在正式場合,他們仍然稱呼李桑若為明德太后,稱淳德小皇帝元碩為汝南王世子。
裴獗沒有說話,默默上前兩步。
馮蘊瞥一眼,跟著他上前,抬頭看去。
他們所處的位置離城樓尚遠,只看得到影影綽綽的人影,卻看不清人的表情。
馮蘊笑了聲,「李宗訓是哪裡來的自信,認為大王會顧念舊情?」
裴獗遲疑一下:「你留在原地。」
馮蘊應聲,眉梢揚了揚,沒有動彈。
戰場兇險,她很惜命,走那麼近幹什麼?
「大王小心。」
裴獗回頭看她一眼,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跟著斥候沖了過去。
被鄴城軍損毀的吊橋,被北雍軍重新架了起來。
踏馬奔馳如飛,極是矯健。
城樓上,風聲獵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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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懷王!你不要過來!小心有詐。」她放開嗓子大喊,「李宗訓毫無人性,不要過來送死。」
裴獗沒有回應,一巴掌拍在馬背上。
「駕!」
李桑若痛苦得面容都猙獰起來。
「不要過來。裴獗,你不要過來啊。」
「我寧願死,我寧願自己死……」
聲音未落,便聽到李宗訓的冷笑聲。
「做什麼姿態,要死要活給誰看?真要你死,你敢嗎?哼!睜開眼睛,好生看著,朕是如何讓他退兵的。」
李桑若慍怒地瞪過去,嘴唇顫抖。
「你要做什麼?你究竟要做什麼?」
李宗訓不回答她,緩慢地走向城垛,朗聲道:「雍懷王大駕光臨,朕來晚了,還望雍懷王恕罪呀。」
裴獗「馭」的一聲,站到城樓下。
「即刻開門投降,可容李公家小苟活。」
李宗訓哈哈大笑,「雍懷王是在跟朕說笑嗎?我鄴城固若金湯,你北雍軍想要入城,不死個十萬八萬,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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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訓道:「既然雍懷王不外道,那朕也不跟你客氣了。聽好,條件一、北雍軍退出相州。二、交出叛逆鄭壽山、王守仁。三、歲貢布絹二十萬匹,銀三十萬兩,糧食一百二十萬石。」
城樓上下一片譁然。
莫說北雍軍覺得李宗訓痴人說夢,就連鄴城軍也覺得開出這些條件,有點一言難盡,並不誠心。
明明是敗方,據孤城而守,就算按他說的能堅守一個月。
那一個月後呢?
靠什麼跟北雍軍為敵?
怎麼能厚著臉皮提出這樣的要求?
裴獗冷聲:「你以為還能等來葛培援軍?」
不等李宗訓回答,他冷冷地道:「敖七。」
敖七仰著脖子,護衛性地站在裴獗身前不遠,大聲道:
「李老賊,你聽好了。今晨剛得捷報,龍驥將軍率步騎五萬在延平渡口堵住潰逃北上的葛培大軍,葛培中計,匆忙之下率殘兵沿河往西撤退,正好落入我軍布好的天羅地網,龍驥將軍瓮中捉鱉,力斬葛培軍將校十數人首級,你的堂姐夫葛培……率眾投降了。」
為打擊鄴城軍心,敖七一字一句說得高亢而得意。
城樓上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葛培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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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李宗訓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的動容,甚至有一種反常的,胸有成竹一般的冷靜。
「無恥懦夫,朕就沒有指望他。」
不指望葛培,還能指望誰?
鄴城還能拉得出別的隊伍來對抗北雍軍嗎?
大家都覺得李宗訓急瘋了。
不料,他冷聲一笑,突然走近李桑若,一把揪住她的胳膊。
「雍懷王鐵骨錚錚,男兒義氣,想來不會朕失望才對。這一對孤兒婦孺的,你難道要丟下不管嗎?」
他馮蘊一聽這話,下意識蹙起眉頭——
李宗訓一副語焉不詳的樣子,曖昧得就像元碩是裴獗和李桑若的私生子似的。
既然不是,李宗訓又沒有瘋,話里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站在人群中,目光望向裴獗馬上的背影。
片刻,才聽得他道:「妄想!」
馮蘊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
他拒絕了。
但拒絕得十分古怪。
她側目問小滿,「你覺得李宗訓這麼說,是何意圖?」
小滿:「我覺得李老兒瘋了?!」
果然不是她的錯覺。
馮蘊凝視著樓上樓下的人群,心裡莫名生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接著便聽到李宗訓的狂笑。
「那朕今日就為新朝賭一個前程。來人——」
他一臉惡毒地吩咐:「將太后和遜帝架上柴火堆,澆上桐油!北雍軍不肯退兵,就給我活活燒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