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要臉打臉
2024-11-03 21:40:54
第531章 要臉打臉
馮敬廷來花溪多少天,馮蘊就晾了他多少天。
他其實很想跟馮蘊和好如初,這也是皇帝給的命令。可那天陳氏去長門鬧了一通,撕碎了他們父女的最後一絲溫情,馮蘊從此再沒理會過她。
聽說馮蘊請他去安渡,還有厚禮相贈,馮敬廷欣喜若狂。
臨行前,他讓陳氏備了一份厚禮。
「親家姐姐在府里,我空手去見不得人。」
陳氏不滿極了。
她不想讓他們父女相處,共敘天倫。
可是馮敬廷不讓她去,上次她跟馮蘊鬧成那樣,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最好的,她也沒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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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敬廷笑逐顏開的進了裴府,一眾僕從見到他,都恭恭敬敬地問安。
他腳底下有點飄了。
好歹也是親生女兒呢。
女兒得了尊榮,怎少得了父親?
十二娘本就是軟弱性子,極是渴盼父親的關愛,也是先前被陳氏氣得狠了,才會冷著他。
這不,氣消了,來盡孝了……
馮敬廷被請入花廳坐下。
沒有人來接待,也沒有人理會,只有個僕從笑盈盈地道:
「府君小坐,王妃尚在午睡,小人不便打擾。等王妃醒來,就會來見府君。」
「無妨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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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裴府的一個僕從,他也不能無禮。
僕從退下了。
馮敬廷這才發現沒有上茶,也沒有果點。
馮蘊不出來接待他這個親爹便罷了,裴家一個人都沒有出現。
更要命的是,連個火爐都沒有,花廳里冷冰冰的,窗戶大開,臘月的天,冷得刺骨。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
馮敬廷從未坐過這麼久的冷板凳。
他關上窗戶,在花廳里呵著手,走來走去,整個人快要凍成一根冰稜子了,外面終於傳來馮蘊的腳步。
馮敬廷趕緊整理衣襟。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見自己的女兒,他也要小心翼翼了……
「十二娘,你可算來了。」
馮蘊邁過門檻,穿著厚厚的裘氅,手上捂著湯婆子,雲淡風輕地道:
「冬日鬧春困,睡得久了些,父親久等。」
馮敬廷看著她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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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身子又冷,也不轉彎,見面就單刀直入。
馮蘊挽唇,「價值兩萬兩黃金的大禮。」
她神秘地笑了笑,朝背後看一眼。
「帶上來吧。」
金雙和銀雙被侍從帶了上來。
從昨夜關入柴房,到今日已近黃昏,她們水米未進,哭腫了雙眼,看上去極是憔悴……
可佳人容色,仍是讓人眼前一亮。
馮敬廷意外地問:「十二娘,你這是何意?」
馮蘊莞爾,「盛世紅顏萬兩金。一個一萬兩,我這可不就是孝敬了父親兩萬兩黃金?」
馮敬廷脊背隱隱冒汗。
「這不妥。」
在女兒面前,他得端住顏面。
何況家裡還有陳氏那個母老虎,他如何敢收下?
「十二娘的孝心,為父心領。只是……為父一把歲數了,沒那些心思,只怕要拂了你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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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出頭的年紀,又慣是養尊處優,馮敬廷不僅樣貌看上去不老,還有一副俊逸的容貌,人到中年,仍然風度翩翩……
她不禁想,阿母當年可是因這一副好皮囊,才瞎了眼的?
「阿父。」馮蘊收回了笑,目光冷冷地盯住他,說得冷冽異常,「這二位佳人身逢亂世,六親無靠,阿父不肯收留,那便活不了命了……」
一語雙關。
馮敬廷聽出了她話里的威脅。
金雙和銀雙亦然。
馮敬廷想的是,十二娘送兩個侍女,是為噁心陳氏。
要是他不肯收下,父女想必就沒得做了。
金雙銀雙聽到的卻是——她們不跟馮敬廷,只有死路一條。
馮蘊會殺她們。
一定會。
「求府君收留。」金雙率先跪下。
美人兒就那樣直挺挺地跪在馮敬廷面前,微微仰頭,淚光楚楚,淒哀委屈的過人容色,花朵染霧似的展露在馮敬廷的面前。
銀雙也隨即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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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敬廷腦子裡突突作響。
天人交加。
他這一生,見過美人無數。可仍是不免被雙胞胎姐妹這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撩得心弦亂彈。
「這……這……」
他有些無措。
心知不妥,又沒有力氣反駁。
馮蘊順水推舟,「那就這麼定下吧,為免夜長夢多,女兒做主,給阿父和兩位侍妾辦一個合婚宴。」
這個夜長夢多,指得當然是陳氏。金雙和銀雙心頭大震,變了臉色。
馮敬廷尷尬一笑,雙頰隱隱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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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裡,紀佑背對著花廳的方向,雙眼紅得兔子似的。
左仲默默走近他,「伱都看到了。是不是覺得……可惜?想讓王妃將她賜予你?」
紀佑搖頭,「我只恨自己……眼瞎。」
他沒有回頭看左仲,倉皇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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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給父親辦婚宴,屬實是一樁荒唐事,可馮蘊辦得很是正經,讓文慧在玉堂春里準備了幾桌酒席,又讓應容為馮敬廷和金雙銀雙準備了一身喜服,等事情都辦妥當了,這才派人去請溫行溯和濮陽漪,以及馮家那一家子,前來赴宴。
陳夫人接到消息的時候,很是古怪。
什麼樣的喜宴,馮蘊會請她啊?
「我不去。」她思忖一瞬,斷然拒絕。
「除非她馮十二娘,三跪九叩到我面前來磕頭賠罪,不然這輩子,休想讓我再給她一個好臉色。這不孝女的名聲,她背定了。」
前來傳話的人,是葛廣。
聞聲,臉頰的肌肉抽了一下。
「我們王妃說了,這喜宴旁人可以不去,夫人是務必要去的。」
陳夫人斜著眼睨他。
「怎麼,我不去人家還不辦了怎麼的?」
葛廣道:「夫人不去,就喝不上主母茶了。」
主母茶?
陳夫人怔忡片刻,仍然有些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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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廣決定讓她更明白一點。
「府君在安渡覓得良緣,與兩位佳人情投意合,已決定要抬回府里做姨娘,也好侍候夫人……」
「什麼?!」陳夫人倒提一口氣。
在去安渡的馬車上,陳夫人便在馮瑩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哭自己所託非人,哭馮敬廷不是個東西,哭馮蘊欺人太甚。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除非我死!」
陳夫人會來玉堂春鬧,馮蘊早有準備。
玉堂春門口,孔武有力的梅令部曲,足有二三十個,一字排開,看到陳夫人和馮瑩過來,齊聲大喝。
「夫人裡面請!」
陳夫人身子一抖。
這哪裡是待客?分明就是威懾。
可她豁出去了,拼著老命不要,也決不能讓馮蘊得意……
「我陳氏,從未讓人如此羞辱過。」
她氣恨得咬牙,而馮敬廷在玉堂春被人待若上賓,又有佳人在側,早已沒了起初的顧慮……
陳夫人進門就哭,哭完拉著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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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敬廷起初還是有些心虛,弱弱地安撫。
「兩個侍妾罷了,不值得你動怒。你是主母,應是要大度些的。你看看,台城哪個世家大族沒有侍妾的?」
「不行!」陳夫人咬牙切齒,「旁人是旁人,你是你!」
馮敬廷看她蠻橫,沉下臉來,「陳氏,你怎生這樣不講理?這是阿蘊孝敬我這個親爹,我要是拂了她的心意,父女還做不做了?」
「好哇,馮敬廷,這麼不要臉的話,也虧你說得出口。女兒送侍妾給親爹,真是棍子倒杵,天下奇聞……你丟得起這個人,我丟不起。走,你跟我回去!」
她說著便撒潑,要拽走馮敬廷。
拉拉扯扯間,馮敬廷耐心用盡,猛地拂袖將她甩開。
「你忘了你給我兄長送的兩名侍妾了?做弟媳的給大伯哥送女人不丟人,女兒孝敬親爹,怎就丟人了?」
陳夫人怔住。
她看著馮敬廷冷冰冰的臉,驚愕半晌沒有出聲。
馮敬廷變了。
有了馮蘊這個女兒撐腰,又有裴獗那樣的女婿,他是覺得腰杆硬了?竟然跟她說這樣的話。
「好哇……」陳夫人鐵青著臉,「原來記恨著這事呢。我給大伯哥送女人,我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想讓他多提攜提攜你這個窩囊廢!」
一聲窩囊廢,可算把馮敬廷的自尊心扒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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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那是我的親哥。我們一母同胞,有沒有你,他都會提攜我。反倒是你,一個做弟媳的人,往大伯哥屋子裡跑,知道的,說你是為了兩房的和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賣弄風騷……」
「你!」陳夫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馮敬廷,「你瘋了?馮敬廷,你瘋了不曾?」
馮敬廷這輩子鬱郁不得志,在馮家也受了不少氣,話趕話到這裡,他也豁出去了,雙眼冷颼颼瞪著陳夫人。
「今兒你要肯給我個台階,乖乖喝了主母茶,那我們仍做恩愛夫妻。你要是不願,拂了我跟我女兒的臉面,我便……休了你!」
陳夫人倒退一步,面色煞白。
馮瑩趕緊上前扶住她,只看到母親淚如雨下。
「阿父……」馮瑩旁觀了這麼久,終於開口,「我做女兒的,本不該插手父母的事,可阿父……這也太鬧笑話了。回頭陛下問起,可讓我怎麼說啊。」
馮敬廷看到她,也氣不打一處來。
「陛下未必還管臣子內宅的事?別拿陛下唬我。趕緊扶著你娘去擦把臉,整理下衣裳。」
他說著便轉了身。
金雙就站在門扉邊上。
是馮蘊派她過來的,手上端著果點。
馮敬廷看到她,笑一下,「你怎麼來了?」
金雙垂頭。
她知道馮蘊就坐在屏風後,看著她。
「府君……」金雙垂眸,低低弱弱地道:「妾聽到吵鬧聲,想來向夫人賠罪……」
「別怕。」馮敬廷溫聲軟語,「與你無關。」
金雙眸子微垂,「幸得府君垂愛。」
看著他二人並肩離開,陳夫人只覺得氣血上涌,一把抓住馮瑩的手,眼前一黑,慢慢地軟倒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