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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還需系鈴人

2024-11-04 08:05:36
  第308章 還需系鈴人

  次日一大早。

  崔禮禮帶著春華去刑部尋了何景槐。

  春獵時,宗順帝讓陸錚將赤環松蠶交給何景槐來查。

  他在嶺南住了多年,自然識得這是赤環松蠶。只是要查它的來歷,實在是無從入手。這東西太小,南方常見,帶進京根本查不出來。

  自從上巳節那日,弄碎了墨玉指環,這些日每逢焦頭爛額時,他只能捏著那顆金珠子摩挲。

  珠子太小容易弄丟,他讓人打了一個墨綠色珠絡,將它套牢實,戴在腕上。

  培安進來稟報:「何大人,崔姑娘求見。」

  捏著金珠的手指一松,何景槐難得露出幾分鬆快的神情:「快請。」

  不多時,只見一個穿著芙蓉粉裙,肩上掛著雀藍色披帛的俏麗姑娘走了進來。

  她還是滿頭亮晃晃的金玉寶石,毫不遮掩的燦爛富貴。

  何景槐捏捏金珠,只覺得多日不見,她愈發艷麗了:「崔姑娘。」

  「何大人。」崔禮禮帶著春華行了禮。

  他又憶起上巳節那日,看見她被陸錚按在窗沿的那一吻,嗓子有些酸啞:「崔姑娘別來無恙?」

  「我剛從獵場回來。」

  「何某聽說了,崔姑娘立了救駕大功。」

  原本聖人也讓何家派人參加,可何聰偏風在床上,家中子弟都是文人,對騎馬射獵沒有什麼興趣。

  何景槐自上巳節之後,更只將心思放在查底耶散的事情上來。直到查赤環松蠶時,才知道崔禮禮也去了。

  崔禮禮勾勾唇,說道:「只是湊巧而已。正因此,我才得了機會面聖,聖人對何聰何博士偏風一事,十分掛心。」

  「聖人怎麼說?可是責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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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景槐一聽便明白,崔禮禮這是擔心進不了何家的大門,吃了閉門羹:「容我回家中安排,只是,我祖父年歲大了,有些事不易變通。」

  崔禮禮點點頭:「還有一事.」

  「何事?」

  「我想要與何博士單獨說話。」

  何景槐何等聰明,頓時明白崔禮禮這一趟「致歉」只是一個幌子,不禁有些生氣:「崔姑娘這是何意?」

  崔禮禮看看敞開的大門,覺得不便說話,便看向何景槐桌案後的小門,上次來時,曾與春華躲在那小門後。

  便指向那扇門:「何大人,可方便移步一敘?」

  何景槐想了想,站起來推開那扇小門:「崔姑娘,請。」

  兩人進了小門,門後是一個小小的密不透風的暗室。

  何景槐關上門,點了燈,屋裡漸漸亮起來。


  「崔姑娘請講。」

  「燕王扈少毅在營寨時,招認了他與長公主販賣底耶散一事。長公主在泉州,諶離的海船已逼近泉州,只等著長公主下令。」

  何景槐並不知曉此事:「如此說來,赤環松蠶是扈少毅放的。」

  既然如此,聖人為何還要自己查?是真的要查,還是想要自己查到誰頭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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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放虎歸山?」何景槐皺起眉,「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崔禮禮抿抿唇,理了理身上那雀藍色的披帛,才道:「所以我才要單獨面見何博士。」

  何景槐沉默了。

  屋內的燈並不亮,他突起的眉骨顯得眼窩更深,眼眸更暗。崔禮禮這句話的言下之意,他懂了。

  祖父何聰,是芮國禁海第一人。禁海國策是為了反底耶散而立的,如今禁海國策,根本無法阻止他國來犯的腳步,反而禁錮了芮國抗敵之力。

  可這國策是祖父提給先皇的,聖人要改,難上加難。

  解鈴還須繫鈴人。

  崔禮禮這是將主意打到了祖父身上。

  他靜靜望著崔禮禮。

  這樣一個十七歲的小丫頭,怎麼會想得這麼深。商戶之女,還滿心的國事,怎麼想也說不通。


  何景槐注視著她,看那精緻漂亮的五官被昏黃的光模糊了邊界,皮膚邊緣散著絨絨的光,圓潤的臉蛋,像一顆成熟的蜜桃,那泛著水光的唇

  忽地身子燥熱起來。

  他早已成家,即便喪妻,可家中仍有侍妾。他也不是未經人事的青澀男子,只是連日來想著的人,突然與自己獨處一室,免不了心猿意馬。

  崔禮禮眨眨眼:「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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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人恐怕不知,聖人準備和談。」

  兵臨城下才決定和談,這根本不是和談,而是委曲求全。

  「聖人自有聖人的考量——」

  「何大人!」崔禮禮皺著眉打斷了他,聲音雖清脆,卻已染上些許焦灼的薄怒,「何家要替他們背負這罵名嗎?」

  何景槐推理斷案是好手,可要說到朝廷政局,又不是那麼通透。

  崔禮禮只得點他一點:

  「為何會兵臨城下,我們無力還擊被迫議和,不就是因為禁海之策嗎?」

  何景槐一點就透。

  當年禁海之策的決斷雖是先皇下的,可歷來見過哪個聖人會把罪責留在自己頭上?

  議和,雖名為議和,少不了又要舍讓割棄些什麼。


  如今國庫空虛,北邊邯枝來犯,戰事膠著,哪裡來的銀兩再往長公主和諶離人手中送?

  自然是寅吃卯糧,提高賦稅,再從民間搜刮一些了。

  屆時,百姓怨聲載道,總要有個出口。

  錢,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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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又出面承擔這罪責?

  何景槐徹底想通了:「我今晚便回去與祖父商議。至於何時何地相見,怎麼見面,我讓培安通知姑娘。」

  崔禮禮行禮離開。

  回到家中,天色尚早。

  與崔家夫婦吃過晚飯,說了一會子話,才回了屋。

  春華指揮著小丫頭們伺候她梳洗,崔禮禮卻拒絕了,對她道:「不急著換衣裳。你去後院小門守著,晚些必會有人來敲門。」

  果然,一更之後,培安就悄悄敲了後門送來了消息:何聰同意見面。還安排了一頂不起眼的小軟轎接她。

  春華進來回話,不禁驚奇:「姑娘,為何如此篤定?」

  崔禮禮笑著披上黑色的絲綢斗篷,將全身罩得嚴嚴實實,只露出瓷白精緻的面孔:「清流之家,儒學大成者,不在乎生死,最在乎家族榮耀。」

  她上了小轎,轎夫左彎右繞,去了一處不起眼的宅子。

  那宅子有一排葡萄架,葡萄藤纏得那架子密不見天日。

  何景槐站在葡萄架下候著,手指仍舊搓摩著那粒金珠子。

  這宅子是他當年特地為妻子與同好女子備下的,想不到今日卻又用來做了密會之處。

  「人可到了?」屋內響起蒼老的聲音,打斷了何景槐的思緒。

  何景槐望著斗篷下的臉,微微一笑:「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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