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你不是客人
2024-11-04 08:07:35
崔禮禮見到韋不琛時,帶著一身的桂花香氣。
韋不琛記得去歲中秋,她做魚糕時,替她飛身上樹攀折下一枝桂花,本是要遞到她手中,她卻沒有接。
「韋大人,為何不進來坐?」
桂花香味就縈繞在鼻尖,像是勾動了韋不琛心底最深處的一根琴弦,他原本是要來說扈如心的事,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另外一句:「你記得你欠我的人情嗎?」
崔禮禮歪著腦袋想了想:「我以為我們都扯平了呢。」
「沒有。」韋不琛否認得很快。
褪去彘獸繡袍的他,也沒有穿刑部的官袍,只著一身月牙白的長衫,目光少了凌厲,一貫皺著的眉頭也鬆開了。
崔禮禮抿著唇看他,笑著招手:「那你要不要進來,我正在醃桂花醬,醃好了送你一罐。」
黑履動了動,像是在克制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跨過那道門檻。
「明晚,你帶一罐到我家來。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說。」他眼神有些複雜,又補了一句,「戴上我送你的東西。」
崔禮禮一愣,想問為何現在不能說,非要等到明日。可再要追問,韋不琛已經轉身走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來拜訪。
是郭久。
「你們倆是怎麼了,昨日他來,今日你來。」崔禮禮有些怪異。
郭久猶豫片刻,才道:「崔姑娘,可知今日是韋大人的生辰?」
崔禮禮當然不知,難怪他要今晚約她過去。
「韋大人這次大仇得報,又如願進了刑部,全仰仗姑娘相助,大人心中是感激的。只是他不善言辭。恐說不出什麼讓崔姑娘覺得貼心的話來。」
「郭大人大可放心,我也不是第一日認識韋大人。」
「自從老大人去世之後,韋大人就沒再過過生辰,崔姑娘」郭久說了一半,覺得再往下說,有些不合適。
「郭大人,」崔禮禮接過話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既然答應了要去,必然不會空手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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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久苦笑了一陣:「做過繡使的人,一輩子都只能是繡使。」
崔禮禮心中瞭然。
不論換了什麼官袍,彘獸紋,是他們脫不掉的一層皮。
入夜時分,崔禮禮帶著春華上了馬車。
她手中握著一隻錦盒。春華識得那隻盒子,從寂照庵回來,這盒子一直放在柜子里。
盒子裡是一對白玉耳墜子。
韋不琛送她的生辰禮。
到了韋宅,門一開,韋不琛破天荒地穿了一件荷色的長衫,用革帶束著腰,身姿挺拔。
見到崔禮禮來,他眉眼之中慣有的冷漠淡去好幾分。可又發現她戴的不是他送她的那對玉石耳墜,眉間微微一緊,深吸一口氣。
「拾葉,替我把桂花醬提進去吧。」
拾葉不敢進,韋不琛上前一步,率先從他手中取過那兩隻紅瓷罐子。
「那你和春華就在外候著吧。」崔禮禮也沒有在意,跟著韋不琛往裡走。跟上次來完全不同,這一次,整個院子都打掃得極其乾淨。
她望向灶屋,竟然生著火:「韋大人是要親自下廚?」
「是。」韋不琛垂眸,「我只會煮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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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道:「想不到今日可以嘗到韋大人的手藝。」
「你進屋去坐吧。」
她搖搖頭:「我要在這裡守著。以防你放錯了調料。」
韋不琛的耳根子難得有些發熱,他別過臉不再看她,將面放入鍋中,很快就煮好了。端著兩碗面進了屋。
熱氣氤氳著,為這一塵不染的堂屋添上了幾分煙火氣。
他倒了兩杯酒。
崔禮禮一聞,便知是竹葉青。
「韋大人平日喝酒嗎?」
「不喝。」上一次喝酒,是去歲中秋在崔家,被迫與傅郢等人喝了不少,還對她說錯了話。也是那一夜,他才徹底明白,不是崔禮禮惹他心煩,而是難以控制的情絲,惹他心亂。
「那你還買?」
「今日想喝。」韋不琛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崔禮禮看著他,心中生出幾分憐憫。
世人皆孤獨。
聖人孤獨,陸錚也孤獨,然而,韋不琛的孤獨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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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普通不過的陶瓷酒杯,崔禮禮握在手中,好奇地問道:「你買了幾隻酒杯?」
「兩隻。」韋不琛又補了一句,「我從不宴客。」
「我不是客嗎?」崔禮禮一笑。
「你,不是客。」
崔禮禮讀出他眼底額外的情緒,不好再繼續,便轉而說道:「你如今進了刑部,要與同僚多走動走動。」
韋不琛又倒了一杯酒:「我不需要。」
「刑部那些人可是也避著你?」她試探著問了一句,「何景槐呢?他這人其實還——」
「崔禮禮!」他不喜歡她提何景槐,非常不喜歡!「我送你的東西,你為何不戴?」
麵湯的熱氣在燭火下一點點暈開,將兩人的眉目浸得模糊起來。
「我帶來了。」她從袖子裡取出那隻錦盒,推到他面前。
韋不琛打開盒子,一對潔白的玉石耳墜,在燈下泛著瑩瑩的光。
「戴上。」他的聲音漸漸冷下來。
崔禮禮搖搖頭:「自從去歲我議親以來,我再不曾戴過任何素色的首飾。」
韋不琛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他開始仔仔細細地回想。從偃建寺初見,到長街遇到劫匪,再到後來每一次見面,她的確沒有戴過素玉和素珠。
「它們很漂亮,只是不適合我。」
韋不琛沒有說話,他從沒有為女人花過心思。曾經認為這些事都是最齷齪的事,唯一一次例外,就是這一對耳墜。
然而今日是他生辰,她卻來退。
心底的怒意漸漸燃了起來。他取下那一對耳墜,兩步上前,將她抵在桌沿,一手壓住她的肩,一手摘掉她的紅寶石耳環。
他壓抑著滿腔的怒意,冰冷的手指就貼在她的耳垂,執著地替她戴上了一隻玉石耳墜:「你從不曾戴過,怎麼就不能試試?」
崔禮禮別過頭:「我與陸錚已有夫妻之實。」
「我不在乎!」
「那拾葉呢?」
韋不琛的手頓在半空:「什麼?」
「原本我不想揭穿的,」她抬起頭看向他,「可我不說,你就要監視我一輩子,不是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