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送禮禮出宮
2024-11-04 08:08:08
崔禮禮是被一陣叫喊聲驚醒的。
這兩個月中,她聽到的「八百里加急」次數,已經數不過來了。
她正倚在偏殿的小拔步床上,望著雕花的床頭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方才她朦朦朧朧地聽見了陸錚的聲音,再睜眼,卻只聽見了「八百里加急」的叫喊聲。
之前每次聽到這五個字,她都滿心期盼。可現在再聽見那幾個字,她已無動於衷了。
左丘宴咳嗽得厲害,喘著氣讓常侍讀那份軍報。
半晌常侍沒有出聲,左丘宴有些不悅:「怎麼不讀?」
「聖人.」常侍猶豫著,囁嚅起來:「大將軍大將軍沒了.」
崔禮禮一下子坐了起來。赤著腳跑了過去:「誰?誰沒了?」
常侍手抖著,薄薄的紙張在他手中像是一隻垂死的蝴蝶:「大將軍,陸大將軍.」
「咳咳咳——」左丘宴猛烈咳嗽起來,像是要將五臟六腑都費力扯出來一般。
崔禮禮一把奪過軍報,借著搖擺的燭火讀起來,那些字明明寫得清楚,她卻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就像是扭曲的蟲子。
「大將軍傷重不愈」,「殞命」,「小將軍病重」.
怎麼會?怎麼會?
明明已經將事情安排得妥當,還讓韋不琛送了不摻阿芙蓉的底耶散去,還有李大夫在那裡,明明說是要回京了,突然就說沒了?
崔禮禮用力甩了甩頭,想要將那份軍報看得再清楚一些,可屋內的燭火,軍報上的字,以及左丘宴、常侍的臉,交融在了一起,不停地變幻、交錯。
終是承受不住,倒了下去。
她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做了很多夢。前世的,今生的。
夢裡有陸錚。他就懶洋洋地靠在一棵辛夷花樹下,皎潔的月光撲灑在他的臉上,綿延起伏的眉眼,實在是俊美絕倫。
他把玩著那把銀制的匕首,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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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對他說:「是,我心悅於你。」
可是她張開嘴,用力嘶喊,仍舊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只得伸出手去,可怎麼也觸碰不到他。
那是陸錚啊。
是與她耳廝鬢磨的人,為何他還要轉過身去,漸行漸遠?
「陸錚——」她拼盡全力,喊出他的名字。
驀然驚醒。
心,雜亂無章地跳著。
渾身被汗水浸濕。
「醒了!醒了!」有人喊道,聲音是歡喜的。
崔禮禮直愣愣地看著素色的帳頂,想不出自己在哪裡。是前世,還是今生,亦或者又多了一個來世?
很快,細碎的腳步聲急切地傳來。
床畔多了一張女人溫和的臉。崔禮禮恍惚覺得自己認識,卻又喊不出名字來。
「縣主,你終於醒了。」那女子又轉過身去道:「快去通知聖人,縣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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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的聲音暗啞得難以辨認,「我在哪裡?」
「這是汲芳宮。」
崔禮禮想起來了,眼前的女子是左丘宴的一個妃子,姓什麼來著,姓林。
「你在聖人那邊暈倒了,聖人讓本宮來照料你。」林妃揮揮手,示意太醫上前來診脈。
太醫墊著絲帕按住她的脈搏,好一陣,才說:「縣主操勞多日,加之悲傷過度,氣急攻心這才暈倒。如今雖然醒來,畢竟虧損了氣血,要多養一陣才是。」
「有勞太醫了。」崔禮禮緩緩答謝,又問林妃,「娘娘,不知臣女暈了多久?」
「三日。」
竟然睡了那麼久!
「聖人如何了?」崔禮禮忽然記起自己去槐山請了「金貓眼」入宮來替左丘宴診治。
「縣主放心吧。」林妃微笑著替她擦擦額頭的汗,「你請回來的神醫當真厲害,聖人好多了,這兩日飯菜都進得香一些。」崔禮禮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你安心在這裡養著,一會聖人就過來看你。」林妃勾勾唇角,竟有一朵梨渦。
左丘宴來時,已是傍晚。
崔禮禮靠在床頭,宮娥伺候她吃了一碗肉粥。
門外有人道:「聖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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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一旁的鼓凳上:「可好些了?」
「多謝聖人關懷,臣女好些了。」崔禮禮抬起頭,想要證明自己沒那麼虛弱。她的目光落在左丘宴的臉上,怎麼眼眶和嘴角都有淤青?
她下意識地問:「聖人,您的臉怎麼了?」
左丘宴別過頭,躲閃著她的注視,認真解釋起來:「前日病剛好,下地走動時,腿有些軟,磕到眼眶了。」
見她仍舊凝視自己,他站起身來,著急忙慌地要走:「朕來看看你,病了就養著,不要走來走去的。」
「聖人!」崔禮禮急忙叫住他。
左丘宴背對著她,用沒有受傷的側臉問她:「還有何事?」
「不知大將軍的靈柩可回來了?」
「五日後抵達京城。」
「大將軍府.」崔禮禮想起前世,大將軍過世之後,關氏在大將軍的葬禮上,追隨大將軍而去,「可通知了將軍夫人?」
「還不曾。小將軍也傷重,軍中無主將恐要生變,隊伍離京城太近,朕已下令封鎖了消息。」
「臣女擔心將軍夫人承受不住,尋短見。通知她那日,一定要派人盯著她,別讓她做傻事。」
「知道了。」左丘宴垂下眼眸,走了兩步,又停下,「兩日,給你兩日恢復,兩日後朕送你出宮。」
說罷,也不管崔禮禮如何回答,又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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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見一見聖人。」
常侍客氣地指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說道:「縣主,聖人命你即刻出宮,不得有誤。」
馬車居然能駛到後宮之中!看樣子左丘宴是鐵了心的要送她走。
她隱隱察覺到不對勁:「可有陸錚的消息?」
常侍搖搖頭:「聖人說,縣主且回家安心養病,若有了陸將軍的消息,一定立刻遣人去平南侯府。」
崔禮禮再不便說什麼,只得乖乖上了馬車。
剛坐穩,趕車人一揮鞭子,狠狠抽下來。馬兒吃痛,撒開腿兒地往前跑。崔禮禮被搖得頭昏眼花,手指摳著座椅才穩住身子。
她越發覺得整件事透著詭異:「常侍,是不是出事了?!」
常侍坐在馬車前,並不回答,只是叮囑:「縣主,抓穩了,咱們抓緊出宮。」
宮中規矩多,若非聖人特許,馬車根本不能在宮中疾馳。
一定是出事了!就在她昏迷和養病的五日之內,一定出了大事!
崔禮禮的心懸了起來。
是與大將軍有關,還是與陸錚有關?
眼看著宮門越來越近,趕車人絲毫沒有勒住馬車的意思,反而又抽了一鞭子。
突然,有一隊禁衛鐵騎從遠處趕了過來,沒有馬車的拖累,他們很快就追了上來。
「站住!」
「站住!」
禁衛喊道。
「車中何人?!」
那一隊禁衛高舉著黑纓長矛,泛著寒光的矛頭直直向馬車車頭刺來,嚇得馬兒仰天嘶鳴了一聲。
車猛然停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