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木質箱式彈棉花車
吃飽喝足後。
朱高爔把碗內的最後一根豆芽都塞入自己的嘴中，這才頂著眾人的目光，慢悠悠地起身。
雖然眼下不夠只是吃了一頓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盼頭的原因，流民面瘦肌黃的臉上，多出了幾抹神采和精神，與之前死氣沉沉的模樣，產生了極大的差別。
只聽得朱高爔咳嗽一聲後，這才發話：
「咱們桃李莊，每個人幹的活都不一樣。幹得多，得到的銀錢就多。幹得少，也只能混個溫飽。」
說著，朱高爔突然卡殼了一下，有點想不起來之前要說的話。
他思忖片刻，從衣袖裡拿出來一根小紙條，對照著上面的蠅頭小楷，瞄了一眼，繼續道：
「在桃李莊內，實行工分制，男女幹什麼活，得到多少報酬，都是看自己的本事。」
「其中，彈棉花一日滿工分為十二工分。拔毛滿工分是十工分。縫布一日滿工分是八工分。」
「而每一個工分，對照三文錢。」
聽到這裡，流民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一個工分，就是三文錢，也就是說，就算每天八個工分，一年下來，也有八兩銀子。
而在明初的時候，即便是江南富庶地帶，一年到頭，風調雨順，農作物一年兩熟，甚至一年三熟，除去自己吃喝嚼用，頂了天存下十兩銀子。
江南地帶尚且如此，更不用說是作物一年一熟的大同了。
並且對於佃戶來說，還要上繳地租，這樣折算下來，一年能有兩三兩銀子存下來，已經是極為不錯的情況了。
可是眼下，不過是每日做工，一年下來就能有八兩到十三兩的收入，再加上每日還有好吃好喝的供著……
這樣好的主家，就算是找遍整個大同，也難以找到這樣的存在。
彈棉花是一項苦力活，所以一般來說，一天干下來，雖然工分高，但是耗費的氣力也多。
如果不是力氣大，有信心完成滿工分的成年男子，到不如選擇拔毛或者縫布這樣的輕鬆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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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麼一群烏泱泱的流民，他依舊能夠有條不紊地分工記錄。
朱高爔在旁邊一邊看著，一邊嚼著花生，末了還略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原本的莊子管事。
這群人真是幹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管事們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
尤其是當朱高爔那個眼神望過來的時候，他們更是敢怒不敢言。
有管事趁朱高爔扭過頭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偷偷抱怨了一句：
「真當是小孩子過家家呢。這麼玩下去，就算把郝莊頭的家財全部耗完，估計也填不了這個大窟窿。」
他自以為說話的聲音很小，實際上朱高爔仗著人小，耳明眼亮的，早就將這些話都聽到心裡去了。
於是他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對著身邊的小吉祥開口道：
「小吉祥，咱們這次帶來的銀錢，可還夠用？」
小吉祥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開口：
「殿下，您就給奴婢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這銀錢，就算是缺了燕王的，那也不會缺了您的。」
畢竟燕王是替自家親爹辦差，辦差撥款有限，能省下來一點，自然是極好的。
再加上修築大同一事，不僅城牆需要修繕，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整飭，花錢的地方，那可就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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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爔聽到這個答案後，卻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反倒是有點遺憾。
只見他突然側過臉，目光若有若無地在莊子的管事身上游離，似乎是隨意開口道：
「就算銀兩不夠也沒有關係……這不是還有那麼多管事在嗎？哪天不夠了，問他們要一點就是了。小吉祥啊，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小吉祥恍然，頓時擺出一副心悅誠服的姿態來：
「殿下所言極是。殿下智慧，即便奴婢日夜苦讀經書，也難以比擬。奴婢對於殿下的崇拜之情，簡直如同滔滔江水，奔流到海……」
朱高爔「嗐」了一聲，似乎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其實我也沒那麼好。只是九成的天賦，再加上三成的努力，才鑄就了本殿下十二分的智慧罷了。」
方才那個說話的管事，聽到朱高爔的自吹自擂，卻沒有嘲笑的欲望。
他的臉色反而綠了，連帶著背後都出現了一層白毛汗。
這是什麼意思？
抄一次家不夠，還想要抄第二次？！
他難道就不怕……
想到朱高爔的身份時，這群管事的心念驀地一頓，突然意識過來，代王都在朱高爔手上連連吃虧，不斷「割地賠款」，他們這些管事，似乎更加拿朱高爔沒有辦法了。
這小子……就是過來折磨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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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彈棉花作為滿工分最高的工種，自然也意味著勞動量最大，最為辛苦。
只是當陳根生帶著一眾流民，來到彈棉花的場地時，眾人都愣住了。
只見一堆匠人圍在一個古怪的機器前，期間還夾雜著敲敲打打，商議討論的聲音，可以說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模樣。
看著那個古怪的機器，朱高爔卻絲毫沒有意外，反而露出了雀躍的神色。
「這彈棉花車，真做出來了？」
蒯富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也有些不確定：
「應該……吧？」
蒯富自己都佩服自己，他一個建房子的，居然在朱高爔的逼迫下，愣是從有些抽象的言語中，真整出來了個大的玩意兒。
只見眼前的彈棉花車，其中有三對木鼓，木鼓中還有許多鋸條，伴隨著腳踏板被踩動，機器內部通過快速震動，將棉花也順勢彈松。
等到再度出現的時候，棉花已經和人工彈出來的棉花，看上去沒有絲毫差別了。
朱高爔滿意地看著這一幕，揮了揮手，身後的狗腿子就順勢給了那些匠人，一人一撮金瓜子。
在場中人，看著這個彈棉花車，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朱高爔只覺得自己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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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富等匠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也覺得自己真牛逼。
他們居然能通過朱高爔那三瓜兩棗，看起來異想天開的描述中，真做出了這玩意。
流民也擦了一下虛汗，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牛逼。
自從進入這個莊子以來，吃得飽，睡得好，將來說不定還能穿上小棉襖，過上地主老爺一般的生活。
眼下他們還見到了這麼一個奇奇怪怪，但卻又不可思議的東西。
作為流民，他們曾經也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
因此，他們更加能夠體會到，這個彈棉花車……將會對棉花生產方式，帶來怎樣巨大的變革。
要知道，以前的人力彈棉花，每日彈皮棉不過八斤左右，同時還要承受高強度的體力勞動。
但是棉花車的出現，減少了重複性、高強度的勞動。
除此之外，有了棉花車，想要在短時間內，將所有的棉花都彈成蓬鬆的狀態，也成為了一件可能實現的事情。
這一刻，一些農事老把式，看向朱高爔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燕王之子……多智近妖啊！
而另一邊，朱高爔卻開始盤算起另外的事情來了。
流民安置下來了，棉衣也在按部就班地製作出來，是時候拿出鴨絨，給這個朔風飄搖的大同城，來一點小小的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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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同，只需要他朱高爔有錢就夠了。
他最討厭的，就是有人比他還富有！
……
幹完了一日的活計。
莊子裡的流民，幾乎八成的人，都簽訂了長期契約。
等到晚膳的時候，他們摸著口袋裡新發下來的銀錢，還有打包好的飯菜，幾乎所有人都沒想著先嘗一口，而是一路小跑著來到城牆根兒底下，在破爛的棚戶中，找到自己的家人。
這些人來去匆匆，又因為白天朱高爔招工時說出的條件，使得不少人早就在暗地裡關注著他們了。
眼見他們就這麼回來了，城牆下的小吏就忍不住笑了：
「我就說這麼好的待遇，怎麼可能給流民？這不，一天的功夫，就不幹了。白浪費了這時間。」
說著，小吏踢了踢旁邊啃著窩頭的流民，笑著開口：
「燕王殿下的待遇已經足夠好了，你們能給燕王殿下幹活，是你們的福氣。人啊，還是得腳踏實地，不要總想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知足，才能常樂。」
那個流民啃著窩頭，神情都未曾變化一下。
說得容易。
真要是有希望，誰不想要過上更好的日子呢？
這有什麼錯？
他低著腦袋，眼角的餘光，卻止不住地飄向那些回來的流民。
倏地，空氣飄來飯菜的香味。
一時之間，城牆外都沸騰起來了。
只見從莊子中回來的流民，興沖沖地開始分享起來：
「爹，那莊子裡的待遇是真的！今天中午的時候，咱們還吃了豬雜呢！那黏糊糊的勾芡……那叫一個香！」
「是啊，爹，您就在燕王手底下再幹些日子。等到莊子再招人的時候，咱們一家都去莊子裡幹活！」
小吏懵了。
旋即，他顧不得質問所謂的莊子待遇真實性，而是生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不是！
你們都把流民招走了，誰來修城牆啊？
這個燕王幼子，咋就這麼坑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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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