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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科學備災

2025-01-15 00:35:45
  第411章 科學備災

  皇帝在回京次日第一個召見的是官產院的官員,問的是煤礦踏勘開採的事,這讓滿朝文臣有些摸不著頭腦。

  葉向高等諸相看著那「僅止於此,專心政務」的八字硃批,心中琢磨的是煤礦踏勘開採到底有多麼重要。

  勝過先召見諸相過問今年諸衙重大事務辦理進展?還是藉此提醒他們:皇帝本人都在務實地專心關注一件件具體的政務?

  當然,就算只是提醒,這件事也一定十分重要。

  而後第二件事,則是召了翰林院、博研院、欽天監的人一起,還有內臣體系下的御用監。

  這一次諸相雖然已經到了,但只是先在那邊坐著等,旁聽皇帝對他們的詢問和安排。

  諸相呈奏述職,居然排在了第三位。

  現在他們大多在一旁聽得心裡古怪。

  「這麼說,已經試製出來了?用得如何?」

  先回話的是管御用監的太監諸棟。他本姓朱,只不過宮裡早就定下的規矩,太監姓朱則要改成他姓。因此馬三寶只被賜鄭姓,而朱棟也改名為諸棟。

  朱常洛登基之後,這條規矩後來是廢掉了,但褚棟已經習慣了這個新名字,就沒有改回去。

  他原先在兵仗局做事,如今能夠掌管御用監,自然因為他頗有些管理才能,又對組織精巧事務生產有心得和興趣。

  如今的御用監正在漸漸轉變職能。

  原先,為皇室服務的「作坊」有好多。八局裡浣衣局之外的諸局都是這種性質,寶鈔司還造辦宮廷所用粗細草紙,御用監則造辦各種家具及擺件等。

  現在已經定下了不少東西從外採買,但出於安全考慮,仍舊會保留一些造辦內衙。

  總體上,原先的十二監四司八局,如今已經裁併成為十二監。鐘鼓司併入了司禮監,惜薪司歸內官監,混堂司歸神宮監,寶鈔司歸直殿監。八局當中的巾帽局、針工局、內織染局、浣衣局都歸尚衣監,酒醋面局和司苑局則歸尚膳監,而銀作局和兵仗局則由御用監來統管。

  內廷衙門縮減,這自然又是善政。朱常洛無非又能先把一些人安排到宗明號、昌明號及其他地方去,後面則漸漸縮減太監規模。

  現在褚棟就回道:「伽供奉伴駕南巡前,臣等已經多次請教王掌院及諸位供奉。陛下所言,用汞封於玻璃之中,再標以刻度,這溫度計在十月里,臣等已經試製出來了。交予欽天監及博研院試用只月余,臣怕不堪用,這才沒有奏稟陛下。」

  而後則是欽天監的監正吳鉞,他頗為緊張,但又帶著些興奮:「臣等試用此溫度計,每日清晨黃昏、正午子夜,俱有變化。遵陛下旨意,本待測足一年四季,也方便博研院、御用監再改進。陛下既問及,臣能回稟:好用!比那湯瓶溫器,或是酒氣杯好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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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向高等人聽得越發糊塗。

  聽上去是去年底定下的要制定更多度量衡新標準的事?

  有一些,現在確實已經在做了。南巡去廣州,那海貿博覽會上也帶去了新制的曆法、座鐘、量斗、長尺、重砣等物事。

  現在說什麼溫度標準?

  朱常洛點了點頭:「隨後拿一個到乾清宮。溫度標準的事不著急,既然可用,就先繼續測著。今日把翰林院也叫來了,有一件事需要你們一起做,長期做。」

  說著他就看向如今已經掌管翰林院的范醇敬:「朕要你專派一組人,至少一個侍讀或侍講,帶著至少兩個庶吉士,專門做一件事。歷代正史,地方志,民間籍測,都要翻越,從中找出歷朝歷代關於氣候、災害的記錄,依年月排序整理。」

  范醇敬呆了呆,隨後說道:「臣遵旨。」

  「此事自然頗為耗費精力,時間只怕也要很久。」朱常洛說道,「你儘管大膽舉薦,此事做成,大功一件,絕不耽誤將來升遷。就是要有恆心,肯下這細密苦功夫。」

  范醇敬聽了這話之後,沒多想就說道:「那臣可先行舉薦二人。一是應山楊漣楊文孺,泰昌七年經史人文科通文明經榜二甲第七,先授昔年禮部主事,改禮法部之後遷任侍讀。今年陛下南巡,楊漣屢屢受推為太子殿下進講,學識淵博。」

  朱常洛點了點頭:「另一人呢?」


  「今年新科進士,經史人文科通文明經榜二甲第十九,餘姚黃尊素黃真長。因夫人有孕在身,他便沒有授職,隨後才授了庶吉士。八月里喜得貴子,這才闔家遷居京城,十一月才到院中任職,正無差遣。」

  「再選庶吉士一人,現在就去把這三人宣來。」

  朱常洛接著對褚棟說道:「伽利略也回來了,你再同王掌院一起,與博研院供奉計議一二,這溫度計先制多一些。屆時與文教部一起,先往諸省太學分院送去一個,命專人看護、記錄、呈報入京。」

  葉向高等人看皇帝很鄭重,一時只能繼續克制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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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不算遠,這邊去宣人,皇帝則在繼續說。

  所做的,是非常細緻安排和要求。

  比如說:御用監再制出來的這一批溫度計,一定要先測試它們的精度是否接近。又比如說,其後所有損壞,新制出的也必須儘量與之前用的一批精度一致……

  聽皇帝口中所言,這個大工程恐怕要持續十年以上,以十年為單位,諸相自是無不暗自咋舌。

  太后娘娘是受了風寒,但陛下這是怎麼了?

  朱常洛讓他們先旁聽,就是預熱一下。

  之前開始籌備建立更精確、更便於使用的度量衡標準,當然就會涉及到溫度。

  這件事隨著如今大明「科研體系」的漸漸確立,之前的「百家」們也越來越接受皇帝的觀點了,實驗必須多控制變量來做。

  這種情況下,打基礎的事情更好推進。於是隨著新度量衡標準工作的開展,時間、溫度、重量、密度、氣壓、體積……諸多概念正在形成。

  而具體到溫度上,當時的交流之中,朱常洛才知道伽利略還沒過來之前已經搞過一個溫度計。


  聽他解釋之後,當然是比較原始的。

  他就是搞了個開口的玻璃管,另外一端吹了個玻璃泡。要測量的時候,就先把這玻璃管加熱一下,然後再把比較細的開口那一端插入水裡。用的是空氣熱脹冷縮的道理,由於受熱之後玻璃管中的空氣就變稀薄了,再插入水中之後,自然會有水柱升起。

  但伽利略自己也說這方法不好用,他雖然自己劃了一些刻度,但他說他是隨便畫的。玩了玩之後,也沒得出什麼有效成果。

  朱常洛聽他說完之後當然就明白為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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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氣壓這個概念,現在還沒有人認識到。

  而伽利略搞的那玩意不是密閉的,受氣壓和溫度起伏的影響很大。

  於是朱常洛當然實施「知識灌注」,在南巡之前就做了三點重要指示:一是把溫度計做成密封的,而且裡面儘量不要有氣。二是把裡面密封的東西換成汞,也就是水銀。三是畫刻度以水為依據,結冰為零,燒開為百。

  博研院、御用監都地處北京,氣壓又時常在變,這樣畫出來的刻度當然仍不精準,但一步一步來。怎麼測量氣壓,又是另外一個課題。

  玻璃的燒制倒一直在進行,不斷摸索更多工藝。水銀嘛,博研院裡的道爺們玩得賊溜,東西不缺。

  反正朱常洛只指明方向,後面的事就讓他們去摸索、試製。

  事實證明,大明的能工巧匠本就不少。既有明確方向,又有物資和薪俸保障,再加上大家都知道皇帝重視這些事,因此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倒是真做出來了。

  伽利略今天沒到這皇極殿裡來,就是已經拿了新玩意去玩了。

  華夏這邊,當然也有這方面的成果。伽利略那種,和這邊歷史上玩的也差不多,都不算精確。古有冰瓶,就是裡面放水,看它結冰融化知冬春。

  寒暑律方面,「陰陽之氣,冬則為寒,夏則為暑,合而為雨,散而為風,聚而為霧,凝而為霜雪,立則為露,結則為雹,此天地之常數也。」這同樣已經大致說了水的三相變化與氣溫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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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瓶溫器在孫思邈的《千金翼方》里就有記載,也是通過觀察水或其他液體的體積變化來估計溫度。酒氣杯就是其中一種,用的液體是酒罷了,通過酒精揮髮帶來的體積變化來估算溫度。

  這些工具當然遠比不上已經出現在大明的這種新式溫度計。

  等楊漣、黃尊素和另一個庶吉士到來時,要放到乾清宮的溫度計也被取來了一支,諸相也站了起來好奇地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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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常洛表示滿意。雖然其中內芯必定仍不是真空,但已經盡力了。

  燒制玻璃時熔點和水銀從液態變成氣態的沸點不同,工匠們是怎麼把定量水銀以氣態吹到玻璃當中儘量吹滿了,再讓玻璃管封住口冷卻下來,讓水銀又重新回到液態繼而得到近似的真空,這當中當然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恐怕還受了水銀的毒害。

  眼前這溫度計很粗壯,但已經可以用。剛才從殿外拿進來後,由於殿內有炭盆,溫度比殿外高多了,大家都肉眼可見地看到了其中水銀柱往上膨脹。

  朱常洛這才讓楊漣三人上來。

  楊漣他耳熟,黃尊素和另一人他都沒有深刻印象。但此時既然要他們去做一件費力而耽誤進步時間的事,自然要多加勉勵。召他們來面聖親自交待,便是一種簡在帝心的表現,要不然大可直接安排下去便是。

  於是皇帝還親切地問到黃尊素雙喜臨門之事時,黃尊素確實頗為激動。

  「臣慚愧。趕考進了京,才從家信里知道賤內在臣離家後有了身孕。登科之後,臣掛念妻兒,便先行返鄉。待得八月犬子出生,又過了月子才安排動身回京。」

  「好。如今雙喜臨門,又安頓好了,正宜做事。」朱常洛笑問,「孩子叫什麼名字?可適應北方氣候?今冬頗冷,要照料好。」

  這只是他隨口表達一下關懷,不料從黃尊素口裡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賤內臨盆前曾有麒麟入夢,乳名就喚作麟兒。臣乃黃魯直後人,臣雖不才,犬子出生前賤內既有異夢,臣便期許頗高。犬子論輩該是宗字居中,臣盼他能傳承家祖才華功業、頂天立地,故名宗羲。臣妻子如今都康健,臣謝陛下關懷之恩!」

  「黃……宗羲?」

  朱常洛愣了愣,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文人取名字有講究,他說他是黃庭堅的後人,這點倒不必考究真假。但羲字為名,確實有傳承之意。再者伏羲、王羲之後,這個字本來就是很有格調的那種,既含了藝術氣息,又是頂天立地、大智大勇的氣勢。

  「好名字。」朱常洛微微一頓之後就笑著贊了句,「那便好。你且用心做這件事,雖然繁瑣、勞苦,但若能做成,於國於民,功德無量!」

  「臣必嘔心瀝血,不負陛下信重!」

  黃尊素激動不已。說實在的,若不是如今陛下不認為清流是好路徑,這庶吉士哪輪得到他來做?如今主流是要去任實職,從中樞衙署基礎職位或地方官做起,那樣升遷反而更迅速。

  他那是沒辦法,去年底離家進京趕考前和夫人多恩愛了些,居然中了。當然,那邊中了,趕考也中了,這確實是雙喜臨門。只不過放心不下家裡,最好的那一批授職機會就得放棄了,最後才撈了個如今不受重視的庶吉士。

  本以為不知道要熬多久了,如今卻能得皇帝親自安排一項大工程。雖然這項大工程也不知道要熬多久,但這不是簡在帝心了嗎?

  命運很奇妙。黃尊素本來今年考不中,得到六年後才中進士,後來被魏忠賢幹掉了。

  他兒子確實就是那個黃宗羲,但現在他剛剛出生,就改到了京城生活。

  朱常洛交待完了這件事,才是八相述職。

  葉向高也不含糊,今天前戲已經這麼足了,他又不是笨蛋。

  「恕臣愚鈍,請陛下點撥。備災賑濟,自然是功德無量之事。然天災難免,無法預料,且以大明疆域之遼闊,年年都有地方報災。臣等旁聽許久,陛下極為著緊此事,莫非是欽天監奏報了什麼異象?」

  天象示警這種事現在不多談了,但他們確實疑惑皇帝對這件事重視的程度。

  那三個翰林院的人剛才當然是激動興奮,但回去之後就將陷入這項不知道多麼瑣碎的大工程。

  皇帝的要求,幾乎是要編訂一本「華夏災荒史」了。

  修史啊,多大的工程。

  「先說說今年的事吧。這件事,在明年的計劃里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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