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你的忠誠是不是不絕對!?
2024-10-22 03:21:05
第129章 你的忠誠是不是不絕對!?
在「高同知誤入同文堂」的大戲裡,馬三先被局裡臨時工誘入堂中,旋即被鎮壓擒拿、留在了裡面。
當時的高必進感覺事情有點不太對頭,但也沒在意,等他快速地走進同文局時,李局的安排很快就發動了。
隨從馬三在高同知之前就遭遇了突擊審問。
這小廝沒有行政級別,所以也沒什麼特殊待遇,更不必李局親自出馬,在局中有豐富經驗的臨時工手中,他很快就決定配合工作。
此人交代了高老爺今晚的行程——為了關懷文創,高同知要去深入一線、親自指導文藝工作者的下盤功夫以及吹捧推磨四項基本功。
而跟著高同知的另一名隨從餘二,則去請名角小月星了,這長隨把人帶到之後、卻等不著高老爺來寵幸,如果起疑報官,則會擾亂李局部署。
甚至會讓同文局今晚的意圖提前暴露。
所以這一變數,需要被立刻控制。
派一隊人馬直接前往高同知私宅控制當事人,這個是下下策。
畢竟大半夜往富人區走,被巡街使攔住盤問,很難應付,若亮明同文局身份,勢必引起警覺,畢竟花州官場鐵板一塊、利益溝通,皆敵視李白龍。
而且就算抵達私宅後突門而入,也有可能引起靈御派或者玄元宗安保系統警報,一旦如此,則事情更糟。
於是李局做出如下部署。
——派人去高同知家裡密報夫人,說今晚同知老爺在四胡同的外宅嫖戲子。
高同知很尊重老婆,這不是秘密,畢竟他娶了強力京官嫡女為妻,現今的前程也有岳家助力,在官場上也常有老貓抓臉的趣談。這樣的妻子,可能對丈夫納妾略略忍耐,可老公在外宅玩戲子,那是半點忍不得的。
於是大半夜的,高夫人帶著丫鬟家丁突臉。
餘二見夫人來了,只是嚇得魂飛魄散、盡力遮攔求饒。
發生了這種事情,就算高同知整晚不出現,他也會認為是老爺提前聽得風聲,躲起來避風頭了。
而高夫人作為同知正妻,大鬧外宅之後,卻找不到老爺,也只道這死鬼心虛、躲藏了起來,也絕不會往別處想。
於是,最應該察覺到高同知失蹤的高府上下,一整晚毫無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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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晨曦漸露,古老的城市從睡夢中甦醒,無人知曉這座城市實際上的最高行政長官,已經被留置了足足一晚、寫下了無數材料。
清早,負責內勤的皂班公差推開府衙大門,抬眼便嚇了一跳。
但見府前大街,不遠處黑壓壓一片,一群黑衣人們拱衛著一位身穿緋袍的年輕大官,前呼後擁地向這邊行來。
開門的公差見識廣博,見這陣勢,又驚又喜。
——難道知府大人要被欽差拿下了嗎!
不對。
等人走近,他才看清楚,這些人好像是同文局的!
也就是說,這個大官是……李白龍?
此人這幾天在官場上連鬧笑話,已是花州街頭笑柄,更是被官吏們輕視嘲笑,今天一早,糾眾而來,是要做什麼?
那門房上前唱喏道:「大人,府衙大官們尚未點卯,您若有事……」
「讓開!」
不必李局說話,旁邊的鷹犬便直接將他粗暴推開。
李白龍看都不看他一眼,率眾跨上台階,走入府衙大門!
「大人!府衙重地,不可聚眾擅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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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文局眾人絲毫不停,拱衛著知事踢開儀門,走近大堂正院。
左側的吏舍,右側的巡捕衙中,各自衝出官吏捕頭,見到這情形各自吃了一驚,有人便偷偷跑出去報信。
值班的捕頭硬著頭皮頂上去:「李大人,所來何事!」
李白龍環顧四周,官吏漸多,還有不少熟悉面孔。
他冷冷一笑,走向明堂,上台轉身,目視眾人,炁發聲動:「知府不在,同知獲罪,花州不可一日無父母官,我特來接管權力,主持日常工作。」
此言一出,眾皆大嘩。
在場官吏都知道這幾日官場的權力鬥爭真相,私底下也在嘲笑調侃李知事、賭他幾時上門賠罪道歉,沒想到今天來這麼一出!
他們全都傻了,腦海中只剩一個念頭。
——李白龍瘋了!
狗急跳牆都沒有這麼幹的!
聽他言下之意,還扣了同知?
帶了幾十號人,直接闖入府衙奪權?
這形同造反啊!
花州是江北重鎮,有兵馬駐紮的,二十里外就是雲江水師,最多半個時辰就有戰船泛舟而來……李白龍這麼幹,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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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喊道:「知事此舉,不合規矩!」
還有人威脅:「衝擊府衙,可是造反的勾當,速速懸崖勒馬!」
甚至有人振臂拱火:「衙役捕快何在!速速維護府衙體面!」
蠢蠢欲動,一片混亂中,李白龍慢條斯理舉出一塊牌子。
金芒閃動,折射晨光。
「我乃昭王征君。」
滿堂混亂瞬間轉寂,這個名字代表著太多東西。
不少官吏旋即臉色狂變——李白龍是昭王征來的嗎?來管同文局?
他為什麼不早說!?
在眾多目光中,李白龍講了第二件事。
「高必進枉顧皇恩,罪惡滔天,讓百姓怨聲載道,他之罪名,我已盡知,不知餘黨幾多!事急從權,本官身受皇恩,挺身而出,撥亂反正!左右,守住府衙門戶!三班衙役!去把各衙主官請來,本官要與他們議事!」
他以區區同文局知事的身份,跑到府衙耀武揚威,滿堂官吏紛紛不平。
可抬出昭王來,事情便不一樣……況且只是命令請過各衙主官,眾人便面面相覷,暫時不再鼓譟、以觀後來。
當下便有衙役出去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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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小半個時辰,掌管本州武事的通判帶了一隊兵馬前來,花州推官等主官也已經各帶人手,堵住府衙大門,幾位一州大員湊在一起開了個小會。
「派人問過了,老高一晚上沒回家。」推官咬牙道,「多半真的栽了。」
武學教諭瞠目道:「私自扣押州官,這是大罪,他真的瘋啦?」
推官掌理刑獄,性情陰鷙,人也果斷,壓低了聲音,陰惻惻道:「他率人直闖府衙,總歸犯了大忌,要我說,咱們乾脆將計就計,率軍打進去!趁此機會,便能一鼓作氣解決掉這個麻煩——反正是他找死在先,我們以力破巧,師出有名,上司來問也有話說!」
通判掌管武事,若是下令動手,得負直接領導責任,便不肯冒險。
他沉吟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他當眾擎出昭王金牌,自稱征君,這事兒就有說法。哥幾個官場沉浮不易,沒必要這麼弄險吧?」
正討論時,便有一個黑衣人從府衙大門出來,叫道:「是各位大人到了嗎?知事請通判大人來二堂,有本州重大密事相商。」
通判想了想:「諒他也不敢扣我,便看看他賣什麼藥。」
他吩咐了一番麾下的弓兵與馬軍,也不帶隨從,昂然走入府衙大堂,進儀門,過大堂,李白龍已霸占了知府治事之所,正在等他。
這還是第一次見面,通判暗嘆對方年輕,而且從四品的官職高於他,他必須首先行禮。
兩邊相見之後,李白龍便招手道:「過來,我給你看個寶貝。」
通判姓章,已是四十餘歲,作為官場前輩,對李知事的輕佻有些不滿,他咳嗽一聲,還未說話,便見對方當面展開一副裝訂好的供狀長卷。
通判仔細一看,大吃一驚。
是高必進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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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仔細看了內容,章通判心中更驚。
——高必進居然老老實實地把奉鋒林之命、算計李白龍的前後因果詳詳細細地寫下來了!
通判久經官場,經驗豐富,看幾眼便知道這是高必進的供述,絕非他人偽造。因為內容太詳細了,每一個環節的人名,與他通信命令的接頭人,乃至一些操作的詳細流程,全都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份供狀若是拿在別人手裡,高必進也可以強辯說「屈打成招、脅迫編造」,可李白龍拿著昭王的金牌,身後有靈御派撐腰,在更高級的廟堂政治規則中,經得起查的鐵證才是最有用的!
通判一路看下去,心中駭然,一時驚慌不已。
——他媽的寫得這麼詳細,高必進是挨了多少打啊!
糊塗!鋒林火山唆使你的事兒能拿出來說嗎……等等,鋒林火山?
他閱覽全文,提煉文中主旨,字裡行間,全都透出「鋒林火山指使我這麼做」之意,高必進將幕後黑手交代得清清楚楚。
通判這才反應過來,心道不好。
他立刻收回目光,急忙道:「這好像是同知大人的供狀,我官階微小,豈有資格看這種大狀?還是……」
李白龍收攏服辯,幽幽道:「你看了對吧。」
章通判強辯道:「不,我只看了開頭……」
「你看了,你就知情。」李白龍聲音幽然,「你知情,就得報告。」
通判這才發現自己上了惡當,一時暴怒,卻不敢當場發作,心念轉動,使出拖字訣:「茲事體大,得跟府尊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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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龍咄咄逼人道:「我且問你,高必進自稱受鋒林火山指使,謀害上官,排擠同僚,證據確鑿,簡直瀆職,枉顧皇恩!而這種官場上的不平之事、歪風邪氣,你知情了,是不是該立刻上書朝廷、報告此事?」
章通判嚇得後退了一步。
李白龍又上前一步,步步緊逼:「我再問你,高必進是先皇點的進士,更是皇道官吏,他吃皇上的飯,卻聽鋒林的話,你作為陛下的官員,難道不憤怒嗎?你為什麼不憤怒?你是不是不忠誠?」
——我挑!
又一個大帽子扣下來,這是原則問題,通判立刻道:「憤怒!當然憤怒!」
李白龍便說道:「既如此,那你就要跟我聯名上書、報告此事。」
——我艹!
那種事情老夫不要啊!
靈御與鋒林的爭鋒,乃是國戰,餘波都能把封疆大吏震死,他一個州通判,又沒有吃過誰的好處,憑什麼要主動卷進去!
——所謂聯名上書報告此事,無異於在官場大聲密報,「快來看啊,鋒林火山明明受皇叔調停,轉眼就言而無信、繼續搞事,大家快來看啊」,這事兒既然傳開,就會被靈御派拿出來大做文章,再度攻訐鋒林,皇叔也會不滿,朝堂又要鬥成一團,必然引起驚天波瀾。
畢竟有些事情,不上稱還好,上了稱一千斤都打不住。
——可誰讓你把它搬上稱的!?
在官場規則中,上書就是政治表態,而章通判只是在花州撈撈錢、維持一下退休後體面的樣子,怎麼就變成開團的人了!
心中無比抗拒,但眼前的李白龍步步緊逼,眼中露出質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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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他媽的別說了!
章通判簡直氣冷抖。
在他看來,李白龍作為官場新丁,跑到同文局,被花州官場足足打了好幾天,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可見是個十足的弱雞。
怎麼現在咬上一口,居然這麼疼!?
他媽的,跟你聯合署名上表?
你有靈御派和昭王照顧,早已經把鋒林得罪狠了,上表揭短乃是小事,可老夫是無辜的!一定會被鋒林火山拿出來撒氣!
八鋒台才不會管我是不是被裹挾來的,他只會注意到我的名字,而且一定會覺得——我他媽收拾不了李白龍,還收拾不了你們嗎?
通判只覺得無比蛋疼,又咬牙切齒,高必進怎麼搞的,這種事情,便是被打死也不能說的,為什麼講得這麼詳細!
他還在掙扎:「這……這只是高必進一家之言,還是得先查一查……」
李白龍正色道:「同知是一州大員,與我等平級,我們有什麼資格查他?通判你糊塗了!發生這種事情,肯定要上報朝廷,擇御史來審!」
——他媽的你都私設刑堂、挖出這種大料了!現在跟我講官場規矩?
通判只覺得五雷轟頂,大清早便被這不叫喚的小狗咬得深入骨髓,只得說道:「這……還是要跟府尊商量才行!」
李白龍失望地哦了一聲。
「你若不肯聯名,我就自己上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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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東西!別咬了別咬了!
章通判只想先把這事兒拖著,便拂袖道:「事情太大,我不敢擅專,總之等府尊回來,若要報告,我們一起聯名!」
話音剛落,李白龍將手中供狀遞出:「那您先把這服辯帶給其他主官看吧。」
章通判心亂如麻,隨手去接,李白龍似是一個手滑,提前放手,使通判沒接住,手中的供狀飄飄然落在地上。
「哎呀,抱歉。」
李知事伸手去抓,袖子中卻有另一份紙卷飛出。
兩份文字,一前一後,全都落在了通判腳下。
通判不以為意,剛要彎腰去撿,隨意一掃,眼睛驟然睜大。
另一張紙卷,竟然也是一份供狀。
內容也是以高必進口吻說出,筆跡卻不一樣。
而且內容也……很不一樣。
這一份供狀說,高必進不是受鋒林系派遣、為難李白龍。
而是收了寧國人的錢,意圖謀害李白龍,並重新挑起國戰。
鋒林火山竟是無辜的受害者。
一切都是高必進和北寧的錯。
章通判眼神變幻,下意識抬頭。
面前,李知事神色平靜,負手而立。
「哎呀,混在一起了,在下連夜審查,卻記不太清。」
他俯瞰看向地上的兩份供狀,淡淡道:「誠實的通判啊,請你回答我,你剛剛失手沒接住的高必進的真實供狀,是這一份呢?還是那一份呢?」
早!長!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