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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見父母

2025-02-11 14:05:01
  第222章 見父母

  父母……

  安知真的親人?

  就像把兩個司空見慣的詞放在一起,得出來的結果卻怪異得讓人陌生,岑冬生現在就是這個心情。

  「嗯?你怎麼這副表情?」

  「不,沒什麼……」

  原來您有父母的嗎——這種聽上去很失禮的猜測,他自然沒法說出口。

  也難怪岑冬生會有這種困惑。有關哲人王的家庭背景,對大眾而言而言都是個秘密。

  祖級咒禁師的家屬,地位相當於古代的「皇親國戚」。大概是為了避免統治局受到無關緊要的干涉,安知真才會選擇保密吧。

  甚至有某些陰暗的傳聞,認為安知真的家人已經被她自己處理掉了。這聽上去很瘋狂,但如果做這件事的人是「哲人王」,總歸會有人信。

  哲人王是一位孤獨的王者,她雖然統領著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咒禁師組織與勢力,卻無一人與她關係密切,孤僻程度比起平等王都不遑多讓。

  就算是岑冬生,目前也僅僅是從本人口中聽聞「出身富貴家庭」、「與父母關係冷淡」等只鱗片羽的傳聞,缺乏真實感。

  要是哪天姐姐大人自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可能才更符合他的認知。

  「你不會是在想『什麼,這個冷血無情的女人居然有爹媽』吧。」

  「怎麼可能……」

  岑冬生毫不猶豫地否認。

  「我只是在感到羞愧。」

  「羞愧?」

  「不錯,其實在我們倆交往之後,就該去看望叔叔阿姨的,不是嗎?」

  男人一本正經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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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說得真好,可以給你九十分哦。」

  「既然是上門拜訪,要不要順便提點東西去?我家丈人丈母娘喜歡什麼?茶葉,菸酒,還是……」

  「哈哈哈。」

  姐姐大人笑得很開心。

  男人的話剛說到一半便陷入沉默,他有些無語地看著她笑得前仰後合,樂不可支。

  「那個,有那麼好笑嗎?」

  「有啊,光是看到冬生你一副嚴肅的表情說什麼『丈人丈母娘』,就覺得很好玩,哈哈哈!」

  「是、是嗎……」

  和「女朋友回家」這種事,對岑冬生而言是破天荒的頭一遭,起初他甚至完全沒意識到這件事的意義,後來才想起這對普通情侶而言似乎很重要——然後,才來得及去思考接下來該做什麼。

  他們是咒禁師的身份決定了不需要去在乎世上大部分瑣事,而剩下的與生活和社交有關的問題則全部交給了知真姐。


  安知真既像是他的姐姐,又像是他的母親。若是離開了她,重新回到孤僻野狼狀態下的男人,說是社會意義上的廢人都不為過。

  正因為如此,當岑冬生開始認真思考這方面的問題時,姐姐大人就開始發笑——是這個原因吧?

  「我的確不了解。」

  他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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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可愛。」

  女人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淚水,微笑著回答道。

  「禮物就不必了,我們人去就行。」

  她稍稍抬起下巴。

  「不必對他們太客氣。」

  ……

  在那之後,岑冬生驅車前往安知真以前就讀過的小學、初中和高中,順勢將整座城市逛了一圈。

  知真姐從小到大一路讀上來的都是重點學校。她天資聰穎,相貌出眾,與同齡人相比,一直以來都是醜小鴨中的那隻白天鵝。

  但可能正因為是天鵝,那高高揚起的頭顱只對著她眼中的朝陽,有意無意忽視了周圍的同類,以至於無人能與她並肩。

  當岑冬生詢問姐姐大人在這座城市是否還有以前結交過的友人,對方只是輕輕搖頭。


  安知真是個孤獨的人,儘管「孤獨」的理由不盡相同,但在某種意義上岑冬生算是殊途同歸。

  說起來,家中的第三位成員——

  伊清顏,同樣是不被人理解的孤身一人……也許冥冥之中真的存在命運的指引,才會讓他們三人在同一個屋檐下聚集。

  「接下來就是去見我的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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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

  *

  越野車駛入在山間蜿蜒的車道,道路兩旁的棕櫚樹投下連綿的陰影,從擋風玻璃上流淌而過,午後的暖風吹拂著面龐。

  這裡靠近港口與海面,是錦江市城郊附近著名的高檔住宅區。

  沿著道路深入,獨棟別墅被高大的圍牆和茂密的綠植環繞,與外界隔絕。圍牆外是一條幽靜的私人道路,兩旁栽種著修剪整齊的梧桐樹,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

  「最近接觸豪宅別墅之類的機會還挺多。」

  「感覺如何?」

  「……沒什麼感覺。」

  人造物在咒禁師的力量面前都脆弱不堪,而正如虛弱的軀殼難以束縛雄壯的靈魂,當你能隨時破壞眼前的一切時,對待世界的態度就會產生微妙的改變,堅固抑或昂貴,都變得缺乏意義。

  汽車緩緩停下,安知真拿起手機,編了條簡訊發送後,隨手放在一邊。岑冬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原來你來之前,沒有通知過他們?」

  「沒這個必要。何況要是說了,你可能就見不到我的父母了。」

  女人笑著回答。

  「他們打從心底抗拒著我這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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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安知真拿出一張鑰匙卡。

  打開大門的智能鎖後,就能看見不遠處房屋白色的外牆與大理石柱廊,屋頂是深灰色的斜坡設計,上方點綴著幾扇玻璃天窗,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屋內,在實木地板上落下片片碎金。

  岑冬生與安知真踏入屋內,見到客廳中央擺放著一組真皮沙發,沙發上鋪著絲綢靠墊,再對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有專人打理的花圃,種滿名貴的花卉與綠植。

  客廳角落裡擺放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似乎很久沒有人碰過,更像是一件昂貴沉重的家具;鋼琴旁是雕花木桌,桌上放著古董座鐘;牆上貼著一對夫妻的結婚照。

  「真懷念呢。」

  女人纖柔白皙的手指從鋼琴蓋上抹過。

  「小時候練過?」

  「是啊,真是一段無聊的回憶。」她說,「可惜那時候的我還小,需要依靠聽話的偽裝,讓所有人都意識到我是個值得期待的『乖孩子』。」

  繞過影牆,咒禁師們微不可查的腳步聲在大理石地面上迴蕩。


  坐在客廳里的中年夫婦聽到了背後傳來的人聲,他們紛紛愕然地轉過臉來,從座位上站起。

  「父親,母親。我們好久不見了。」

  安知真笑容恬靜,禮貌得體地打了聲招呼,就像在稱呼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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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在家中,男人的領帶依舊系得一絲不苟,面容稜角分明,鼻樑高挺,鬢角略微泛白,有種成功人士特有的氛圍。

  但岑冬生的眼力早已非同一般——觀察鬼怪或者咒禁師差點意思,但要看出普通人的破綻就太容易了。

  他清晰地注意到,男人的手臂正在輕輕晃動,茶杯內的水面因此盪起了些微漣漪。

  對方的表情看似平靜,然而眉角卻在微微抽搐,包括他瞳孔中的情緒,疏遠,冷淡,乃至忌憚,總之完全不像是父親看待女兒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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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知真的母親表現則更加露骨,她仿佛被嚇到了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氣,然後站在原地,僵住不動了。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氣氛相當尷尬——主要是對面很尷尬,知真姐的表情完全不帶變的。

  岑冬生突然明白安知真在車上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要是提前知道自家女兒回來,這對夫妻大概率會提前選擇離開。

  身為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們卻根本不願意見到安知真,看見女兒就像看到了怪物一般……


  「兩位好,我是岑冬生。」

  男人將思慮拋在腦後,似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親子間氛圍的僵硬,他露出和藹的笑容。

  「我是知真的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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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知真的父親名叫安承遠,是一位從事跨國貿易的富豪。像這樣的中年成功人士,在家中往往有著說一不二的地位,甚至會令親人們感到畏懼。

  他身上的確有這種嚴肅的氣質;但在自家女兒面前,他卻表現不出任何威嚴。

  母親徐婉清則是鋼琴家,她年紀已經不輕了,眼尾處生長著細密皺紋,但打扮和保養都很得體,看不出老態,從五官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華。

  她從廚房走出來,手中端著泡好的茶,放在桌上,笑著說道。

  「來,喝口茶。」

  相比起安承遠,徐婉清在經過最初的驚嚇後,態度明顯要更加溫柔親切。

  安承遠和徐婉清的五官都很好——否則也生不出像安知真這樣的絕世美人,他們的女兒可謂是吸收了二人相貌的全部優點;加之夫妻倆在事業都很成功,在外人看來,這無疑是個令人艷羨的家庭。

  但……

  「知真,你回來了。」

  中年男人一臉嚴肅地看著面前的年輕情侶。


  「是啊。」

  「你這麼久沒回來,突然過來看望我們,有理由嗎?」

  「交到男友了,所以來通知你們一聲。」

  「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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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岑冬生這個外人眼裡,真正尷尬的只有這對夫妻,至於他們的女兒……看那笑容就明白了,她正在享受這種過程。

  自然不止是他明白這一點。然而不論安承遠是否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當作笑話,他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不作聲,以此拼命保證家長的威嚴,別露出失態的一面。

  「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愛人,你們就沒有別的話想說嗎?」

  相比起父母的凝重,安知真的態度十分隨意。

  「我打算和這個男人度過一生。」

  安承遠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一時間似乎有無數話想說,但最後只剩下硬邦邦的一句:

  「……我無話可說。」

  徐婉清則在一旁輕聲補充道。

  「既然你的選擇,我們都支持。」

  「那太好了。」


  安知真放下茶杯,露出微笑。

  「味道不錯,母親泡茶的手藝進步了。待會兒教教我吧。」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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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來還以為這可能會是個考驗,就和宋雨棠的父母,明顯會很擔心他會把自家女兒拐跑……只是現在看來,不同家庭有不同的煩惱。

  岑冬生簡單做過自我介紹後,便跟著表示「想要去屋外散心」的安知真,從後門離開房屋。

  在他們起身的瞬間,他注意到夫妻倆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

  宅邸的後院是一片廣闊的草坪,綠草如茵,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懸崖邊緣。下方波濤洶湧的大海,海浪拍打礁石濺起飛沫,發出低沉宏大的轟鳴聲,海風夾雜著濕氣撲面而來。

  岑冬生並沒有詢問她與血脈相連的親人之間的關係冷淡至此的緣由,他的好奇心不算強。

  但姐姐大人主動向他坦白。

  「我和父母在臨近高中畢業那會兒,有過一段時間的爭論與冷戰,主要是為了我的未來。父親希望我能出國留學,回來後接手他的事業,而我則想念醫科,以後從事人體科學方面的學術工作。」

  安知真背著雙手走在前面,女人漆黑如墨的髮絲在風中飄揚,她曼聲說道:

  「父親實在太頑固了,我不得不用上些手段來勸說他。很可惜,當時的我還不太成熟,再加上父親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當時身為普通人的我唯有全力以赴,所以……可能做得稍有些過頭。」

  「……」

  岑冬生默默聽著。

  「現在的我能做得更好——會產生這種念頭,是因為我變得更有『人情味』了,這是你為我帶來的改變。」

  等兩人走到懸崖邊上的時候,姐姐大人轉過身來,燦爛的太陽映照著她的面龐,身後的雲層似被火焰點燃,波濤起伏的海面之上金色波光漫捲;幾隻海鷗在空中盤旋,發出清脆的鳴叫,景色美不勝收。

  「冬生,你有話要對我說吧?」

  女人撥開被風吹亂後擋住面頰的頭髮,輕聲問道。

  男人沒有立即回應,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

  「知真姐,我想向你坦誠一件事。」

  「嗯。」

  「——我……其實是重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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