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咱們主動打上門去
2025-02-06 23:37:40
第787章 咱們主動打上門去
西苑中,看著熟悉的精緻,蔣慶之心情大好。
特別是看到那些新栽種下的花樹後,蔣巨子乾咳一聲,「這些……擱著浪費了。」
帶他進來的侍衛苦著臉,「伯爺,上次您挖走了大半花樹,陛下……震怒啊!」
「陛下其實挺樂呵的。」蔣慶之想著嘉靖帝怒不可遏的模樣,不禁樂了。
「那是……」蔣慶之眯著眼,看到前方樹下站著一人。
那不是朱老四嗎?
「老四!」
那人緩緩回身,見到蔣慶之後身體一震,「表叔?」
景王愕然,「表叔不該還在路上嗎?」
蔣慶之下馬過去,見景王有些悵然之色,就笑了笑,「失落了?」
表叔還真是……景王板著臉,「沒。」
「失落就失落。」蔣慶之拍拍他的肩膀,他對這個侄兒印象頗好,故而哪怕是別人如何誘導,或是局勢如何發展,他都未曾在兩個侄兒之間站隊。
不是沒把握,而是他知曉,若是自己提前站隊,眼前這個驕傲的娃,內心會如何失落。
「你骨子裡的驕傲不許你做出軟弱之態,可有時候……沒事兒去喝酒吧!」蔣慶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娃,「不行就去新安巷,帶著好酒去,徐渭那個狗東西,但凡有好酒,無論是誰都能成為他的好友。」
這話是胡謅……景王問:「若是嚴世蕃呢?或是仇鸞呢?」
「你這孩子……」蔣慶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景王齜牙咧嘴的。
「沒人疏離你。」蔣慶之輕聲道,然後頷首,「我去見陛下了。」
外表越是驕傲的人,內心越是害怕孤獨,害怕被群體疏離捨棄。景王便是如此。
蔣慶之此行帶著裕王,而裕王在此戰中大放異彩,令天下人愕然,心想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裕王,竟然如此了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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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甚至來自於盧靖妃的關懷都是在安慰失敗的自己……
驕傲的人最擅長的是腦補。
蔣慶之撓撓頭,「娘的,我若是有幾個兒子,也得頭疼啊!」
想到家中的兒子,他心頭不禁火熱,恨不能插翅飛回新安巷。
但他是私自跑回來的,此刻若是先回家……道爺能一記掌心雷劈死他。
道爺此刻正在看著露布。
一個字一個字的看。
他仿佛看到了金戈鐵馬。
仿佛看到了雙方將士的無畏衝殺。
仿佛看到了兩軍主帥在鬥智鬥勇。
「沙場征戰,千鈞一髮!」道爺抬頭。
正好蔣慶之在殿外大大咧咧的和黃錦低聲說話。
「我說老黃,這數月沒見,你怎地肚腩大了一圈,難道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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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告什麼?」
蔣慶之邁腿就進來,「我這是回家,不是做客!」
抬頭,蔣慶之就看到了板著臉的道爺。
他一笑,「陛下,您,也胖了。」
張童忍不住笑了。
他覺得長威伯真的很有趣,比所有人都有趣。而且長威伯笑的……讓他覺得很真誠。
宮中人的笑大多是假笑,張童單純,很容易就分辨出來。而蔣慶之的笑卻不同,壓根就沒有一絲作偽。
嘉靖帝是胖了些……大軍出征後,他就有些懶於修道,什麼道家功夫也減了不少,而且胃口莫名大開,吃了不老少。
嘉靖帝摸摸小腹,感受了一下微微凸起,心中一個咯噔。
貧道……
朕好像最近有些放縱了。
「回來了?」
「是。」
蔣慶之這才認真行禮,「見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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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默然。
黃錦擺擺手,張童等人趕緊告退。
在回京的路上,徐渭和胡宗憲多次分析過嘉靖帝的心思,說猜忌必然有,多寡罷了。胡宗憲建議蔣慶之蟄伏一陣子。
蟄伏能暫時消弭帝王的猜忌心。
而徐渭那個狗東西,一開口就是:「伯爺,自污吧!」
何為自污?
就是給自己腦門上扣屎盆子!
或是主動幹壞事兒,特別是能敗壞自己名聲的壞事兒。
比如說……
「臣在想,要不要去欺男霸女。」
蔣慶之突然冒出這句話,讓黃錦都想出去避避。
「堂堂大明名將,不,是名帥。凱旋後無事就在家中侍候婆娘娃,沒事就領著豪奴,手中提著鳥籠子招搖過市,欺男霸女……倒也不錯。」
嘉靖帝點點頭,然後問,「此戰對俺答,對草原影響如何?」
蔣慶之本想主動把猜忌的事兒說出來,如此顯得自己坦坦蕩蕩,但道爺卻神轉折問了此戰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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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路上就想過這個問題,此刻胸有成竹,「此戰俺答損失六萬人馬,也就是一半。這一半人馬中,他自己的心腹嫡系不少。回歸草原後,他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如何御下!」
道爺點頭,「來時氣勢洶洶,看著中原這個花花世界流口水,憧憬著能衝破九邊進來劫掠一番,乃至於攻陷京師,滅了大明。沒想到卻被一頓毒打,這叫做什麼?」
「落差。」
「嗯!落差,這個詞好。」道爺撫須頷首,「落差太大,俺答麾下那些部族首領定然會怨聲載道。」
「陛下,草原異族和咱們這兒不同。在草原異族的眼中,並無什麼忠心可言,更無什麼君臣倫常可言。在草原決定一切的是實力,而決定人心所向的除去實力之外,便是利益。」
蔣慶之對草原異族的見解可以說當下無人能出其右,「此戰俺答和麾下部族損失泰半,這兩年的積蓄算是打了水漂。那些部族會暗自聯絡,準備掀翻俺答的統治……」
俺答此刻定然是焦頭爛額……道爺說:「你以為,俺答可能度過這一劫?」
蔣慶之笑道:「臣以為,能!」
「哦!」嘉靖帝有些意外,「前陣朝會,有人說若是此戰能大勝,俺答必死無疑。你卻覺著他能安然度過這一關,說說為何。」
這些人還真是會做美夢啊……蔣慶之莞爾,「草原在俺答之前頗為散亂,是俺答南征北戰統一了諸多勢力。對於那些部眾來說,穩,總是比亂更好。畢竟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相較於中原數百年就會來一次興衰輪迴,來一次天下大亂,殺的十室九空。草原上的征戰幾乎從未停止過。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原是數百年來一次興旺輪迴。而草原上更快。分崩離析時,各部族為了自保,或是為了擴張會無休止的廝殺,許久後就會出現一個強大的首領,通過征戰統一草原。對於草原人來說,這位首領便是他們的恩人……讓他們能短暫獲得太平的恩人。」
「俺答是敗了,可他的威望卻不是一時間就能消散的。那些部族首領必然會反他,可他們的麾下的部族卻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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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蔣慶之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除非到了無法生存的地步,否則普通百姓都會選擇隱忍。直至忍無可忍。」
嘉靖帝看著蔣慶之,看的他心底發毛,低頭查看自己衣著,甚至還抹了一把臉,這才說道:「你這算是勸諫朕?」
蔣慶之一笑,「陛下覺著是勸諫……臣便是勸諫。」
「你在告訴朕,大明當下便是如此,百姓負擔越來越重,食不果腹比比皆是。此刻他們在隱忍,若是帝王不知體恤,忍無可忍的百姓便會揭竿而起……」
嘉靖帝玩味的道:「可不少人卻說,這是盛世。」
呵呵!
蔣慶之笑了笑,「陛下,那等人……比之佞臣更為可恨。」
正是那等人用太平盛世來蠱惑君王,粉飾太平,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無能,掩飾自己對當下危局的擔心和焦慮。
「朕不是那等被臣子幾句話就弄的不知所以的帝王,這話,朕從未當真!」嘉靖帝譏誚的道:「朕在安陸時便時常去市井,看著那些百姓吃的,穿的……
十餘年間,他們吃的越發差了,穿的衣裳補丁越發多了,朕在那時便知曉,這個大明……在往深淵跌落。」
「慶之。」
「陛下。」
「朕甫一進京,便示好宰輔,示好群臣,不是朕想拉攏他們,而是,朕覺著,這個大明危機四伏,革新刻不容緩。」
「是。」蔣慶之深吸一口氣,突然想哭。
能從小處看出大明的危機,能在繼位之後就想著革新大明,並對臣子釋放善意,準備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把這個正滑向深淵的帝國拉出來。
這是不是明君?
是!
但這位明君得到的回應是什麼?
是壓制!
楊廷和啊楊廷和,你特麼究竟是喝多了,還是被權力沖昏了頭,干出了那些蠢事!
蔣慶之抬頭,正對上了嘉靖帝平靜無波的眸子。
「所以,朕說,楊廷和該死!你覺著呢?」
「是!」
「告訴朕,北方能太平幾年?」
「臣以為……最多三五年!」
「嗯?」
「除非……」
「除非什麼?」
「咱們主動打上門去!」